1、第 1 章 ...
-
第一章：他是gay，關我什麼事
沈小月，聽到這個名字我都要笑死。
真的，哪有人一米八二的大壯男叫「小月」？他爸媽到底哪根筋不對？據說是美國常春藤名校畢業的，雙博士學歷，回台當大學教授。英文可能很強，但中文水平……只能說，他們對中文命名系統的理解應該停留在「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媽第一次聽到他名字的時候，差點把嘴裡的滷蛋吐出來：「小月？什麼小月？男的？哇靠，是不是陰盛陽衰啊？」
我當時沒好氣地說：「媽，他只是名字娘一點，人不娘啦。」
但其實我也不太確定。
我們從國一開始同班同座，剛開學那天，他就用那種超平靜、超淡定的聲音跟我說：「嗨，我是沈小月，我是gay，請多指教。」
我整個傻眼：這是要自我介紹還是出櫃宣言？
當時我們才13歲欸，國一耶，一堆人還在換聲期，連戀愛是什麼都搞不清楚，他居然直接自爆性向。全班瞬間鴉雀無聲，連班導都卡殼了幾秒，尷尬得要命。
結果他下一句是：「這樣你就不用怕坐我旁邊會被吃豆腐。」
……哇靠，誰怕你吃豆腐啊？我怕你吃素啦！
不過，他的確從那天開始，幾乎跟全班女生打成一片。幫忙搬講義、搶著拖地、畫黑板、訂正聯絡簿……什麼瑣事他都做，簡直是現代奴僕的化身。全班女生超愛他，連罰寫都有人搶著幫他抄，他簡直就是女生堆裡的寵物戰神。
可我媽就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她第一次來學校開家長會，看到沈小月，臉就皺成一團。回家後直接開罵：「你不准跟那個沈小月單獨出去！」
我翻白眼：「為什麼？他又不會對我怎樣。」
「他是男的！」她說。
「他是gay，我相信他啦！」
「你信個屁，國一的男生知道什麼叫性向？萬一他是騙你的咧？萬一他是故意裝的，就是為了讓你卸下心防……」
我媽一講起話來比政論節目還激動，我簡直快瘋了。
「他又不是小狼狗，最多是大貓熊吧？」我不耐煩地回。
說真的，他那張臉，不算帥，是清秀類型的，皮膚白得跟豆花一樣，有時甚至比女生還乾淨，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會有一個淺淺的酒窩，還有點迷人——咳，不是那種迷，是那種……好吧，我承認，有時候會想看他笑，但那純粹是因為他笑起來像林宥嘉，不是因為我喜歡他！
我很正常。
但我有點不正常的地方，是我後來竟然開始習慣了他的「陰魂不散」。
他總是在我後面走、旁邊坐、前面站。不論是抽籤座位還是排掃地輪值，我們總是被綁在一起。甚至連體育課的兩人一組，我都不用擔心沒人選我，因為他一定會自動黏上來。
有次我問他：「你不是說你是gay嗎？你不是應該去找男生喜歡嗎？那幹嘛一直跟著我？」
他很認真地看著我，回：「我喜歡跟我信得過的人一起。你是我朋友，我信得過你。」
靠，我差點就感動了。但下一秒我媽的聲音就在我腦子裡出現：「他是男生！你不能相信男生！」
我媽真的是我人生的防火牆，還是那種無敵加強版，任何男生訊號一出現，她馬上升起99層防護罩。
升上高中後更誇張。
我們原本可以各自報考不同學校——以沈小月的成績，建中、附中根本是他的後花園。但他硬是跟我一起直升，說：「我要陪你讀完高中。」
「你瘋了吧？」我真的很想罵他。
結果他一臉無辜地說：「你有閱讀障礙，功課常常卡住，我怕你跟不上。」
「你不是gay嗎？為什麼一直管我？」我忍不住吼他。
他卻笑了：「gay也可以有朋友啊，還不行喜歡照顧人嗎？」
他這種理直氣壯，我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媽知道後差點氣到高血壓，晚上還偷偷跟我爸開會商量要不要把我轉學。
「不行！」我爸說，「沈小月成績好，萬一他可以帶壞我們女兒……咳，是帶動我們女兒唸書呢？」
我：「爸，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他：「我站在能讓妳考上大學那一邊。」
……
好啦，我承認，我有時候也很依賴沈小月。
像是考試前他會幫我畫重點，複習單都幫我歸納得整整齊齊。數學題我根本看不懂，他能一題題講解給我聽，不嫌我笨，不罵我慢，還幫我整理成口訣。
有時候我不小心感冒，他還會記得幫我帶感冒藥、幫我跑福利社買熱豆漿，然後用那種很討人厭的口氣說：「妳啊，體虛又不早睡，我以後要是當媽媽，一定不讓我小孩跟妳一樣混。」
我回他：「你以後要是當媽媽，我去報新聞了。」
他居然不氣，還笑：「妳願意報我的新聞，代表我們沒斷聯絡，挺好的。」
可惡，他怎麼可以講話這麼自然又有點可愛？！
……咳！我重申一次，我沒有喜歡沈小月，他是gay！他是gay！
這句話我在心裡已經重複幾百次，但每次看到他跟其他男生說話、走得很近、打鬧，我心裡還是會有點不是滋味。
尤其是那次，他在社團被學長搭話，那個學長還搭他肩。
我竟然……吃醋了。
吃醋個屁啦，他是gay，關我什麼事？
我站在走廊遠遠看著，心裡像被貓抓一樣癢。我那時候真的很想衝過去拉開他，然後罵他：「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男生的碰觸嗎？那你現在幹嘛不躲？」
我覺得我快瘋了。
「妳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沈小月走過來時這麼問我。
我硬擠出一個笑：「沒啊，天氣太熱。」
他摸了摸我額頭：「妳沒發燒吧？」
我把他的手拍開：「你真的很煩欸！」
他笑著說：「妳一直都這樣說，但還不是一直跟我坐同一桌？」
我愣住，忽然發現……對啊，我們竟然已經這樣，五年了。
五年，沈小月一直在我身邊。他說他是gay，但他總是照顧我、陪著我、站在我旁邊——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堅持什麼？還是，我其實在期待什麼？
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記住：
他是gay。
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