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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双方的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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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外,寒风呜咽,如同鬼哭。木屋内,昏黄的灯光在两张面孔上摇曳。林汐瘫软在冰冷的床板上,汗水浸透了衣衫,噬心蛊残留的闷痛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她那如影随形的诅咒。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秦野递到面前的那只银镯上。
温润的银光在冰冷的空气中流转,镯身上缠绕的藤蔓花纹,此刻仿佛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毒蛇。秦野的话如同淬毒的冰针,深深刺入她的骨髓:“爬回去做蛊奴,或者……杀了他。用他最在乎的软肋!”
爬回去?跪在上官艽脚下,祈求那魔鬼施舍片刻喘息?那比噬心蛊的剧痛更让她灵魂战栗!她宁愿被那万虫噬心的痛苦活活折磨至死!
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在她被绝望和仇恨填满的心底轰然爆燃!
那个将她拖入地狱、在她身上烙下耻辱印记、用最恶毒的蛊咒折磨她、将她视作玩物和奴隶的魔鬼!那个囚禁了整个寨子灵魂、将活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恶魔!杀了他!用他的心,解自己的蛊!为那个死去的“兰”,为所有被情蛊控制的寨民,也为了她自己!
一股同归于尽的狠绝,混合着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呃…嗬…”林汐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抬起那只沾满冷汗、血迹和泥土的手!
没有一丝犹豫!
她的手指,带着一种决绝的、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狠劲,狠狠地、死死地攥住了秦野递过来的那只银镯!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递到掌心,那温润的银光仿佛被她的恨意点燃,变得灼热滚烫!
“杀!”一个字,如同从齿缝里、从淌血的喉咙深处,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玉石俱焚的疯狂,生生挤了出来!她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指节泛出青白色,指甲几乎要嵌进那温润的银镯里!
秦野的瞳孔,在她攥住银镯、嘶吼出那个“杀”字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他那张万年冰封般的冷峻脸庞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言喻的波动。那不是惊讶,也不是赞许,更像是一种……沉重的、尘埃落定般的确认?仿佛林汐的选择,印证了他心中某个早已存在的冰冷判断。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汐那只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却死死攥着银镯的手。昏黄的光线下,她指缝间渗出的血迹沾染在温润的银镯上,如同某种古老而残酷的血契。
整个木屋的空气,因她这一个字而骤然凝固,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意。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林汐攥着银镯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极其阴冷、带着强烈排斥和暴怒气息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那只温润的银镯内部猛地爆发出来!
嗡——!!!
银镯在她掌心剧烈地震动!发出低沉的、如同毒蛇嘶鸣般的嗡鸣!一股冰寒刺骨、带着强烈恶意的气息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顺着她的掌心、手臂,疯狂地向上蔓延!直刺心脏!
“啊!”林汐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那感觉,仿佛握住的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条活生生的、剧毒的银蛇!那冰冷的恶意瞬间与她心脏深处蛰伏的噬心蛊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她体内的噬心蛊,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狂暴!一股比刚才被秦野压制前更加凶猛、更加阴毒的剧痛,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从心脏位置轰然爆发!这一次,痛楚中夹杂着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和警告!仿佛在严厉地斥责她竟敢触碰主人的逆鳞!
“呃…嗬…”林汐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抛掷!攥着银镯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剧痛让她本能地想要松开!
“别松手!”秦野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反应快如鬼魅!在林汐因剧痛和银镯反噬而脱力松手的瞬间,他那双带着厚茧、稳定如山的大手猛地覆了上来!一只大手如同铁钳,死死地按住了林汐紧攥着银镯、试图松开的手!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并指如刀,带着一股凌厉的、仿佛能劈开阴邪的气息,狠狠地点在了林汐剧烈起伏的胸口心脏位置!
噗!
仿佛某种无形的屏障被强行刺穿!一股灼热而霸道的力量,带着破邪般的凌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灌入林汐的心脏!
“啊——!!!”林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疯狂地抽搐起来!秦野灌入的那股霸道力量,与她心脏深处狂暴的噬心蛊毒,以及银镯爆发出的阴冷排斥之力,三者在她体内疯狂地冲撞、撕扯!
如同三股毁灭性的洪流在她狭窄的经脉中肆虐!
痛!无法形容的痛!身体仿佛成了战场,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都在被不同的力量疯狂地撕扯、焚烧、冻结!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爆裂开来!
秦野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他按在林汐胸口的手指稳如磐石,源源不断的灼热力量持续注入,强行压制着那两股狂暴的力量。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对他而言也绝不轻松!他死死盯着林汐痛苦扭曲的脸,那双冰冷的黑眸深处,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决绝的狠厉!
就在这混乱的能量风暴即将彻底失控的刹那——
嗡!
那只被林汐和秦野合力攥在掌心的银镯,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其强烈的、冰冷到极致的幽蓝光芒!那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木屋!与此同时,林汐心脏深处,那股属于上官艽的、狂暴的噬心蛊毒,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个冰冷、暴戾、带着无上威严和滔天怒意的声音,如同穿越了无尽空间,直接在林汐和秦野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灵魂层面的烙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和毁灭一切的狂怒:
“谁敢——动她?!”
这声音……是上官艽!!!
林汐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竟然能隔空感应?!甚至能将意念直接投射过来?!
秦野的脸色也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按在林汐胸口的手指猛地一颤!显然,这隔空而来的灵魂威压和那声音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也对他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呃!”秦野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他按在林汐胸口和紧攥着她手的大手,却依旧如同钢浇铁铸,没有丝毫松动!那双冰冷的黑眸里,燃烧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血腥气的疯狂战意!
“上官艽!”秦野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受伤的猛兽在咆哮,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刻骨铭心的恨意和冰冷的嘲弄,“隔着这么远,你的狗爪子,还能伸多长?!”
木屋内,幽蓝的光芒疯狂闪烁,三股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激烈对冲!冰冷、灼热、阴毒……混乱的能量乱流撕扯着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简陋的木桌、椅子被无形的力量掀飞、撞碎!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汐感觉自己成了风暴的中心,身体和灵魂都在被疯狂地撕扯、碾碎!上官艽那隔空而来的冰冷意志如同跗骨之蛆,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掌控欲,死死锁定着她!秦野那霸道灼热的力量则如同不屈的磐石,死死地护持着她最后一线生机,与那无形的魔爪进行着凶险万分的角力!而那只幽蓝光芒爆闪的银镯,则成了双方力量交锋的媒介和放大器!
生死一线!
轰——!!!
秦野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只被两人死死攥住的银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核,爆发出更刺目、更冰冷的幽蓝光芒!那光芒带着上官艽隔空投射而来的、冰冷暴戾的意志,如同无数根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向秦野强行灌入林汐体内的那股霸道灼热力量!
“呃!”秦野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胸口!他按在林汐心口的手指剧烈一颤,嘴角那丝血迹瞬间扩大,鲜红的血液蜿蜒而下,滴落在他深色的冲锋衣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他强行催动的、压制蛊毒与银镯反噬的灼热力量,如同被冰水浇灌的烈焰,瞬间黯淡、摇曳,几乎要溃散!
林汐承受着最直接的冲击!秦野力量被压制的瞬间,体内那三股狂暴的力量失去了最重要的制衡,彻底陷入疯狂!噬心蛊毒的阴狠撕扯、银镯反噬的冰冷恶意、以及秦野残留的灼热余威,如同三条失控的恶龙,在她狭窄的经脉里疯狂冲撞、撕咬!
“啊——!!!”她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冲破了喉咙,带着血沫!视野彻底被一片血红覆盖,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疯狂摇曳,濒临熄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汐即将被体内狂暴力量彻底撕碎的刹那!
秦野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因剧痛和反噬而布满血丝的黑眸里,猛地爆发出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凶光!
“给我——镇!!!”
一声如同从灵魂深处炸裂开来的怒吼!他不再顾忌自身的反噬,那只一直死死按着林汐攥着银镯的手,猛地爆发出更强的力量!同时,按在她心口的那两根手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向下一压!指尖甚至刺破了林汐单薄的衣衫,灼热的触感直接烙印在她的皮肤上!
一股更精纯、更霸道、仿佛燃烧着生命本源的灼热力量,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强行灌入林汐的心脏!
噗嗤!
秦野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次,那血液不再是鲜红,而是带着诡异的暗紫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显然,这强行催谷,代价巨大!
但这股不惜代价的、带着生命烙印的霸道力量,终于如同烧红的陨石,狠狠砸入了林汐体内那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心!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在林汐的灵魂深处炸开!
那股阴狠的噬心蛊毒和银镯爆发的冰冷恶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这股燃烧生命般的霸道力量狠狠压制、逼退!虽然依旧在她体内肆虐,但最狂暴的毁灭性冲击被强行遏制住了!
幽蓝的光芒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毒蛇,疯狂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木屋内肆虐的能量乱流瞬间平息。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桌椅碎片、簌簌落下的灰尘,以及空气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焦糊味和冰冷诡异的能量残留。
“嗬…嗬…”林汐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摔回冰冷的床板,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气。汗水、泪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在她脸上肆意流淌。但那股足以将她灵魂撕碎的毁灭性剧痛,终于被强行按了下去,只剩下身体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和无处不在的钝痛。她像一条被抛在岸上濒死的鱼,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
秦野的情况更糟。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着,一只手死死撑住旁边唯一幸存的木桌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捂着嘴,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从指缝间闷闷地传出,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暗紫色血沫,沿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上。他的脸色灰败,气息紊乱粗重,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那双冰冷的黑眸此刻也失去了锐利,显得有些涣散,显然刚才的强行爆发和上官艽的隔空反击,让他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木屋内死寂无声,只有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对林汐和秦野而言,却像几个世纪般漫长。秦野终于勉强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喘息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脸上的灰败之色丝毫未减。他缓缓松开捂着嘴的手,掌心一片暗紫的血污,触目惊心。
他抬起头,那双依旧带着血丝、却重新凝聚起冰冷寒意的眸子,扫过床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林汐,最后落在她那只依旧死死攥着银镯、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泛白的手上。
秦野的眼神极其复杂。有冰冷的审视,有对自身伤势的凝重,有对上官艽恐怖实力的忌惮,但最深处,却翻涌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凉的……了然?仿佛刚才那场凶险万分的交锋,印证了他心中某个早已存在的、沉重的判断。
他沉默地走到床边,动作因为内伤而显得有些迟缓。他没有再看林汐,只是伸出那只没有沾血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掰开了林汐僵硬的手指。
那只温润的银镯,再次落入了他的掌心。镯身上,还残留着林汐的汗水和血污,以及刚才能量冲击留下的、细微的冰冷气息。
秦野用拇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凝滞感,拂过银镯内壁那个小小的“兰”字刻痕。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字上,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是刻骨的沉痛,是冰冷的怒意,是追忆,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血腥气的寒潭和……一丝决绝的死志。
“他…比三年前…更强了。”秦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依旧冰冷如铁。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林汐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铁锈味。“隔空…借物…反噬…还能重创于我…”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冰冷的眸子再次锁定了林汐,里面的光芒锐利得如同淬毒的匕首。
“你体内的蛊…已经和他…彻底共鸣。”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宿命般的残酷,“普通的压制…再无用。下一次…他催动蛊咒…隔着千里…也能让你生不如死…或者…直接变成…无知无觉的傀儡。”
林汐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下沉!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攫住了她!彻底共鸣?千里之外也能操控?变成傀儡?!
秦野看着她眼中瞬间升腾起的绝望,冰冷的唇角似乎想扯动一下,最终却只带出一丝更加沉重的疲惫和凝重。
“想活着…想杀他…”秦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清晰地敲打在林汐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只有…一个办法。”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量,又像是在做出某个重大的决定。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最寒冷的深渊,清晰地映出林汐此刻所有的脆弱和绝望。
“找到…‘命蛊’。”
“命蛊?”林汐嘶哑地重复,声音如同蚊蚋。这个词,她在那些破碎的蛊经残页上模糊地看到过,但从未理解其意。
“噬心蛊…只是锁链。”秦野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命蛊…才是核心。是他一身蛊术的根基…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如同穿透了重重迷雾。
“命蛊所在…即是他的‘心炉’。”秦野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银镯,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致命的诱惑,“毁掉命蛊…他的力量…将如无根之萍…噬心蛊…自解!”
毁掉命蛊!自解噬心蛊!
这个信息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刺穿了林汐心中浓重的绝望!虽然前路依旧凶险万分,但至少……有了一条明确的路!不再是毫无希望的挣扎!
“命蛊…在哪里?”林汐挣扎着,用尽力气嘶声问道,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秦野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掌心的银镯上,落在那小小的“兰”字上。眼神极其复杂,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那丝复杂沉淀下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一丝……深藏的悲怆。
“我不知道。”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命蛊所在…是每个蛊主…最大的秘密…藏于…最意想不到…最不容亵渎之地。”
他的目光,如同有千钧之重,缓缓地从银镯上移开,再次落在林汐的脸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引导,如同在指引迷途的羔羊走向献祭的祭坛。
“但…它一定…”秦野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暗示和冰冷的引导,“和他…最在乎的…东西…有关。”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向林汐剧烈起伏的胸口——那被噬心蛊锁链缠绕的地方,然后又移回到他自己掌中——那只静静躺着、流转着温润银光的镯子。
最在乎的东西……
林汐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瞬间明白了秦野那残酷的暗示!
上官艽最在乎的……是他死去的妻子“兰”!是这只承载着“兰”最后印记的银镯!而她的身体,被种下了与上官艽彻底共鸣的噬心蛊……某种程度上,也成了他“在乎”的、被标记的所有物!
秦野的意思……是要她利用自己身上这耻辱的“标记”,利用这只银镯作为媒介和钥匙,去接近上官艽最核心、最不容触碰的禁地——命蛊所在!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魔鬼的心脏上点火!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冲击着林汐!但同时,一股同归于尽的、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狠意,也在她心底熊熊燃烧!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复仇之路!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诡异节奏的敲击声,突兀地从木屋简陋的木板门外传来!
那声音不疾不徐,如同冰冷的雨滴敲打在朽木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感!瞬间打破了木屋内沉重的死寂!
林汐和秦野的身体同时一僵!
秦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那双冰冷的黑眸猛地射向门口,里面翻涌起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杀机!他重伤在身,气息不稳,但周身那股属于战士的、铁血般的警惕瞬间提升到极致!一只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按向了腰间鼓鼓囊囊的地方——那里,似乎藏着武器。
林汐的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是谁?!是上官艽追来了?!还是他派来的蛊奴?!
笃…笃…笃…
那诡异的敲击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再次清晰地响起。
笃…笃…笃…
那诡异、冰冷、带着死亡韵律的敲击声,如同跗骨之蛆,穿透简陋木门的缝隙,在死寂的木屋内清晰回荡。每一次敲击,都像敲在林汐濒临崩溃的神经上,让她本就因剧痛和恐惧而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秦野的反应比她更快,也更致命!
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他眼中因重伤而短暂涣散的冰冷锐利瞬间凝聚,如同淬火的刀锋!那张灰败的脸上,所有疲惫和痛楚被一种铁血般的、属于顶尖猎食者的警觉所取代!他按在腰间的手快如鬼魅,一道乌光闪过——一把造型奇特、线条冷硬、散发着硝烟与血腥气息的短匕已紧握在手!刃口在昏黄的马灯光下,流转着幽冷的寒芒!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无声无息地移动到门边一侧的阴影里,动作迅捷得与重伤之躯形成诡异反差,将自身暴露的风险降至最低。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利刃,死死锁定着那扇薄弱的木门,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声的、却足以冻结空气的杀意!仿佛门外来的不是人,而是择人而噬的凶兽!
林汐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牵扯着噬心蛊残留的闷痛和巨大的恐惧。她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连呼吸都屏住了,目光死死盯着门口,指甲深深抠进粗糙的木板。是上官艽?还是那些眼神空洞、被情蛊操控的寨民?无论哪种,都意味着灭顶之灾!
笃…笃…笃…
敲击声再次响起,依旧是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耐心,仿佛笃定里面的人无法逃脱。
秦野握刀的手稳如磐石,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开门。时间在无声的僵持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门外似乎失去了耐心。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苗疆口音、却又奇异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穿透门板,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里面的小娃子…还有那个…惹了大祸的兵娃子…”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开门吧。那疯子的‘眼睛’…暂时被老朽…蒙住了。再耽搁…谁也走不了。”
不是上官艽!也不是寨民!
秦野眼中的杀意并未消退,反而更添了几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对方知道他的身份(兵娃子)!知道上官艽在追踪(疯子的眼睛)!甚至能“蒙住”上官艽的感应?这绝非普通人!
林汐更是惊骇莫名!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老人是谁?他的话是陷阱还是生机?
秦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急速权衡利弊。他眼中的冰冷锐利与重伤的虚弱激烈交锋。最终,那丝锐利缓缓沉淀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警惕和一丝决断。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并未放松,另一只手则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万分的小心,拉开了门栓。
吱呀——
沉重的木门向内打开一条缝隙。
门外,并非想象中凶神恶煞的蛊奴或上官艽那令人窒息的阴影。
清冷的月光下,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缀满神秘古老补丁的深蓝苗服的老妪。她拄着一根盘根错节、如同活物的深色藤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浑浊不清、仿佛蒙着岁月尘埃的暗红色石头。她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刻满了风霜和难以言喻的沉重。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在深陷的眼窝里,如同两盏穿透迷雾的古老油灯,此刻正平静地、带着一丝悲悯和洞悉一切的疲惫,越过秦野,落在了屋内床上蜷缩着的林汐身上。
她的目光在林汐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定格在她因恐惧和痛苦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位置。老妪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怜悯,有沉重的叹息,还有一种…仿佛看到了某种既定宿命轨迹般的了然。
“情蛊噬心…锁魂夺魄…”老妪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枯叶摩擦,“小娃子…你这趟浑水…蹚得太深了。”
她的目光移向秦野,落在他嘴角残留的暗紫色血迹和灰败的脸色上,又扫了一眼他紧握的、散发着冰冷杀意的匕首,最终停留在秦野另一只手中紧攥的那只温润的银镯上。
看到那只银镯的瞬间,老妪佝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握着藤杖的手指猛地收紧!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混合着刻骨沉痛、冰冷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追忆光芒!那光芒锐利如刀,几乎要刺穿秦野的灵魂!
“兰丫头的…”老妪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镯子…果然…还是被那疯子…弄出来了…”
她猛地抬头,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秦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质问般的悲怆:“兵娃子!你把她…也扯进来?!是想让她…也变成第二个‘兰’吗?!”
“兰”!又是“兰”!这个名字,如同带着诅咒的烙印,每一次被提及,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风暴!
秦野的身体猛地绷紧!面对老妪那如同实质的、带着沉痛怒火的质问目光,他冰冷如岩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被戳中心事的不堪、刻骨的恨意以及一丝…无法辩驳的沉重!
他紧握着银镯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虬结。嘴角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没有回答,但那无声的沉默和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已然是默认。
老妪看着他,眼中那悲怆的怒火渐渐熄灭,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重的疲惫和了然。她重重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的飘零,带着无尽的苍凉。
“罢了…罢了…”她摇着头,目光重新落回林汐身上,那眼神变得无比凝重,“都是命里的劫数…躲不过的…小娃子…”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想活命…就跟我走!”
她不再看秦野,拄着藤杖,转身便向木屋外浓重的黑暗中走去,佝偻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决绝。
秦野的瞳孔骤然收缩!走?去哪里?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妪是敌是友?她口中的“活命”是陷阱还是唯一的生路?
巨大的疑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但此刻,他重伤在身,林汐更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上官艽隔空催动的蛊咒彻底摧毁!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秦野眼中冰冷的决断再次压倒了所有疑虑。他猛地回头,看向床上几乎虚脱的林汐,声音斩钉截铁:“起来!跟上!”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咬着牙,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从冰冷的床板上爬起。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噬心蛊的闷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提醒着她那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
秦野没有扶她,只是如同最警惕的头狼,一手紧握着匕首,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那只银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护卫在侧,紧跟着前方老妪那几乎要融入夜色的佝偻背影。
三人一头扎进了无边的黑暗山林。
没有路。只有浓密到几乎不透光线的参天古木,盘根错节的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蟒,湿滑的腐叶层散发着浓重的腐朽气息。老妪的步伐看似蹒跚,却异常稳当,手中的藤杖仿佛有生命般,总能精准地点在看似无处下脚的湿滑之处,指引出一条极其隐蔽、几乎被植被完全覆盖的小径。
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腥气。四周死寂得可怕,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三人踩在腐叶上发出的极其轻微的“沙沙”声,以及林汐粗重痛苦的喘息。
秦野的状态极其糟糕。每一次迈步都牵动着沉重的内伤,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得如同死人。但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如磐石,冰冷的眼神如同探照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片晃动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有致命的毒蛇或蛊虫从黑暗中扑出。
林汐更是如同在地狱中跋涉。身体虚脱无力,心脏处的闷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荆棘划破了她裸露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却远不及精神上那巨大的恐惧和未知带来的压力。她只能机械地、拼命地跟随着前方那一点模糊的、佝偻的轮廓,那是她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就在林汐感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都要耗尽,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时——
前方的老妪停下了脚步。
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