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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老妪 ...

  •   浓密的林木在这里诡异地退开,形成一片不大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极其古老的建筑。

      那并非苗寨常见的竹楼,而是一座完全由巨大的、未经打磨的深灰色岩石垒砌而成的低矮石屋。石壁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和深色的藤蔓,充满了岁月的沧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石屋的样式极其古朴,甚至可以说是原始,没有任何雕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深深裂痕。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沉的茅草,在夜风中微微起伏。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屋前方空地上,矗立着的一座奇异的石雕。

      那并非人形,也不是常见的图腾兽类。它的主体像是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黑色鹅卵石,表面光滑圆润,但在石头的顶部和周围,却极其不协调地、如同寄生般,生长着(或者说被强行镶嵌着)无数扭曲、纠缠、形态狰狞怪异的石质“肢体”——有的像断裂的兽爪,有的像扭曲的人手,有的像盘绕的蛇尾,还有的像尖锐的骨刺……这些肢体以一种违反常理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方式,强行组合、生长在那块光滑的黑色石头上,形成一种混乱、扭曲、充满了亵渎与不祥气息的诡异雕塑。

      整座石屋和那座怪异的石雕,都笼罩在一股极其阴冷、粘稠、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诡异气息之中。空气在这里似乎都变得凝滞沉重,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不安的压抑感。

      老妪拄着藤杖,站在那座扭曲石雕前,佝偻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异常渺小,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她浑浊的目光凝视着那怪异的石雕,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深深的恐惧,还有一种…沉重的悲悯。

      “到了…”老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却又充满了更深的凝重,“蛊神的…弃庙。”

      蛊神…弃庙?!

      这两个词如同带着冰寒的魔咒,瞬间让林汐和秦野浑身一僵!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战栗顺着脊椎窜遍全身!这里的气息,比上官艽的竹楼更古老,更蛮荒,更…不祥!

      老妪没有理会两人的震惊和恐惧。她缓缓转过身,那双穿透迷雾般的清亮眼睛,再次落在了林汐剧烈起伏的胸口位置,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那盘踞在她心脏深处的邪恶诅咒。

      “小娃子…”老妪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你以为…那疯子在你身上种下的…仅仅是…锁住你、折磨你的…‘噬心蛊’吗?”

      林汐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惊恐地看着老妪。

      老妪的目光缓缓扫过林汐惨白的脸,最终定格在她那双因恐惧和痛苦而睁大的眼睛上。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沉重的怜悯,还有一种洞悉了残酷真相的疲惫。

      “他把你…当成了‘炉鼎’。”老妪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的丧钟,冰冷而清晰地敲响在死寂的弃庙前,“一个…温养他‘命蛊’的…活人炉鼎!”

      活人炉鼎?!温养命蛊?!

      轰——!!!

      这两个冰冷的词语,如同两颗炸雷,在林汐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爆开!瞬间将她所有的认知炸得粉碎!

      她不是被下了蛊的奴隶?她不是被标记的所有物?她是……炉鼎?一个用来温养上官艽那最核心、最强大、也是他最大弱点的“命蛊”的容器?!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神经!身体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噬心蛊残留的闷痛似乎也在这一刻被唤醒,发出无声的嘲弄!

      “不…不可能…”林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而微弱,带着最后一丝不敢置信的挣扎,“他…他只是…折磨我…控制我…”

      “折磨?控制?”老妪发出一声极其沙哑、充满无尽悲凉的嗤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弃庙前显得格外刺耳。她浑浊的目光扫过林汐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能看穿那皮肉之下跳动的心脏里盘踞的邪恶。“那只是表象!是‘命蛊’温养过程中…必然产生的…‘余烬’!”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死死盯住林汐的眼睛:“你以为…那撕心裂肺、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剧痛…仅仅是为了惩罚你的反抗?”老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质问般的尖锐,“那是‘命蛊’在你心炉中…汲取生机、淬炼自身的…必然反应!每一次发作…都是它在…壮大!每一次痛苦…都是你在…用自己的骨血精魂…喂养它!”

      “你的痛苦…你的恐惧…你的绝望…你所有激烈的情绪…”老妪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清晰地凿进林汐的灵魂深处,“都是滋养它…最好的养料!”

      轰——!!!

      林汐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老妪那如同魔咒般的话语在疯狂回荡!

      她每一次生不如死的剧痛…都是那该死的命蛊在汲取她的生机壮大自己?
      她的恐惧和绝望…竟然成了喂养那恶魔核心的养料?
      她不是被诅咒的奴隶…她是被豢养的、用来温养恶魔心脏的活体容器?!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彻底利用和亵渎的恶心感,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可悲又可笑的笑话!

      “呕——!”强烈的生理性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林汐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她痛苦地蜷缩下去,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地面,指甲瞬间断裂,渗出血丝!

      绝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彻底的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窒息!她存在的意义,竟然只是作为一个温养恶魔的炉鼎?她所有的挣扎和痛苦,竟然都在助长那个魔鬼的力量?!

      “为什么…是我…”林汐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濒死小兽的呜咽,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茫然,“他为什么要选我…”

      老妪看着蜷缩在地上、因巨大打击而濒临崩溃的林汐,浑浊的眼中那沉重的怜悯更甚。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林汐颤抖的身体,落在了秦野手中紧攥的那只温润的银镯上。月光下,镯身上缠绕的藤蔓花纹仿佛活了过来,带着一种无声的哀伤。

      “为什么是你?”老妪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尘埃的疲惫和悲凉,“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影子…”

      “或者说…”老妪的目光变得极其幽深,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堪回首的记忆,“是那疯子…在你身上…看到了复活‘她’…最后的一丝…渺茫…而扭曲的…希望!”

      复活“她”?复活“兰”?!!!

      这个信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汐摇摇欲坠的神经!也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秦野冰冷坚硬的外壳!

      秦野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是极致的震惊,是刻骨的愤怒,还有一种…被最深的噩梦击中的、难以置信的荒谬和冰寒!他攥着银镯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发出可怕的“咯咯”声,几乎要将那温润的金属捏碎!

      “他疯了…”秦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寒意和无法抑制的杀意,“用活人…当命蛊炉鼎…还想…复活死人?!他以为他是谁?!蛊神吗?!”

      “蛊神?”老妪发出一声极其讽刺、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冷笑,目光转向弃庙前那座扭曲、混乱、散发着亵渎气息的石雕,“连蛊神…都抛弃了这座庙…抛弃了这片土地…抛弃了…那早已背离了古老誓约的疯子!”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蜷缩在地、如同破碎娃娃般的林汐身上,眼中的悲悯化为一片沉重的决断。

      “小娃子…”老妪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奇异的、仿佛能安抚灵魂的韵律,“看着那座石雕…看着‘蛊神的残蜕’…”

      林汐的意识在绝望的深渊中沉浮,听到老妪的话,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茫然地投向空地中央那座扭曲、怪诞、散发着无穷混乱与不祥气息的石雕——那所谓的“蛊神的残蜕”。

      就在她的视线接触到那混乱石雕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再次在她心脏位置轰然炸开!这一次,不再是噬心蛊那种被撕扯啃噬的折磨,也不是之前被上官艽隔空催动时的毁灭性焚烧!而是一种…冰冷的、粘稠的、充满了无尽混乱、亵渎和疯狂低语的精神冲击!

      仿佛有无数个扭曲、疯狂的意志,顺着她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了她的脑海!无数混乱的、亵渎的、充满恶意的画面和低语在她意识中疯狂闪现、尖叫!她的灵魂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充满污秽的油锅!

      “啊——!!!”林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抛掷!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陷入头皮!七窍之中,竟隐隐有细微的血丝渗出!她的意识瞬间被这片混乱疯狂的海洋彻底淹没、撕碎!

      “凝神!”老妪苍老却如同洪钟般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定住神魂的力量!她手中的藤杖猛地顿地!

      笃!

      一声沉闷却仿佛能震荡灵魂的响声在弃庙前炸开!

      同时,老妪干枯的嘴唇急速开合,一串极其古老、拗口、充满了原始力量感和驱邪韵律的苗语咒文,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住林汐濒临崩溃的灵魂!

      林汐脑海中那疯狂冲击的混乱意志和亵渎低语,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了刺耳的“嗤嗤”声!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撕扯,但那股足以瞬间摧毁她神智的毁灭性冲击,竟被强行遏制住了!

      “呃…嗬嗬…”林汐瘫软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破碎的呜咽。视野一片血红模糊,但意识总算从那片疯狂的漩涡边缘,被老妪强行拉了回来一丝!

      老妪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强行定魂对她消耗极大。她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汐,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感受…你心炉里的…那个‘东西’!用这‘残蜕’的混乱…去映照它!去…看清它!”

      用蛊神残蜕的混乱…去映照心炉里的命蛊?

      秦野在一旁,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瞬间明白了老妪这看似疯狂举动的用意!上官艽的命蛊深藏在林汐体内,与她自身生机纠缠,如同水溶于水,极难被外力感知和定位!唯有利用这同样古老、混乱、充满了亵渎气息的“蛊神残蜕”作为引子和“镜子”,才有可能短暂地打破那层伪装,让那潜藏的命蛊显露出一丝痕迹!

      这方法凶险万分!稍有不慎,林汐的神魂就会被蛊神残蜕的混乱意志彻底污染、撕碎!但此刻,这是唯一的、窥探命蛊所在的机会!

      林汐在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听到了老妪的话。求生的本能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染红了牙齿,强行凝聚起一丝残存的意志!

      她不再抗拒脑海中那混乱疯狂的冲击,反而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将全部残存的心神,都沉入了自己那如同被地狱之火焚烧的心脏深处!

      混乱!亵渎!疯狂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她的意识!但在那混乱的漩涡中心,在那剧烈痛苦的最深处——

      一点异样!

      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冰冷秩序感的…脉动!

      如同在沸腾的污秽油锅中,一颗沉在最底部的、黑色的、冰冷而邪恶的…种子!

      它贪婪地汲取着她痛苦和绝望散发的“养料”,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她心脏的抽搐,都让那混乱的亵渎冲击更加狂暴一分!仿佛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共鸣和…主从关系?!是命蛊在主动吸引、利用着蛊神残蜕的混乱力量?!

      这个发现让林汐的灵魂都在颤栗!

      就在她心神剧震,试图更清晰地“看”清那冰冷种子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潜藏在她心炉深处的、冰冷脉动的邪恶种子,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窥探!猛地一缩!一股更阴毒、更狂暴的排斥力量,混合着上官艽那熟悉的、冰冷暴戾的意志,如同被激怒的毒龙,猛地从她心脏深处爆发出来!狠狠撞向她那脆弱的心神!

      “噗——!”林汐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眼前彻底一黑!那强行凝聚的意识瞬间溃散!

      与此同时!

      “哼!”一旁护法的老妪也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藤杖顶端那颗浑浊的暗红石头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她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嘴角同样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命蛊的反噬和上官艽意志的隔空冲击,也让她遭受了重创!

      “咳咳…”老妪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拄着藤杖才勉强站稳。她看向地上彻底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林汐,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疲惫、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了然。

      秦野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妪,冰冷的脸上满是凝重:“怎么样?”

      老妪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复杂地看着昏迷的林汐,声音沙哑而沉重:“看到了…虽然只是一瞬…但那‘东西’…确实在她心炉最深处…盘踞着…像个贪婪的…黑色种子…”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心悸和后怕:“而且…它似乎…能引动…甚至…利用‘残蜕’的混乱力量…那疯子…他对命蛊的掌控…和对‘残蜕’的理解…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邪门!”

      老妪抬起头,看向秦野,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决绝的死志:“兵娃子…炉鼎已成…命蛊深种…她的时间…不多了…”

      “下一次…那疯子再催动蛊咒…隔空…就能彻底引爆她心炉里的‘种子’…要么…让她变成毫无意识、只供命蛊汲取的‘活尸’…要么…”老妪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直接…将她…连同心炉里的命蛊…一起…献祭掉…作为复活‘兰’的最后…柴薪!”

      秦野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轰然爆发!他扶住老妪的手猛地收紧!

      “他休想!”秦野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渊刮出的阴风,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玉石俱焚的决绝!他低头看向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林汐,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炉鼎…命蛊…活尸…献祭…

      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死死缠绕着地上那个脆弱的生命。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宣告着这场与魔鬼的博弈,已然到了图穷匕见、你死我活的最终时刻!

      冰冷沉重的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死死压在弃庙前这片小小的空地上。林汐昏迷在地,气息微弱,唇边残留着刺目的血迹,如同被狂风摧残后凋零的花朵。老妪佝偻着身体,依靠着那根盘根错节的藤杖才勉强站立,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沉重的杂音,嘴角的血迹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唯有秦野,如同一柄插在冻土上的军刀,脊背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几乎要割裂夜风的杀意。

      老妪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扫过秦野那张因极致愤怒和杀意而显得更加冷硬如铁的脸,最终落在他紧攥着银镯、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上。她眼中那沉重的疲惫更深了几分,缓缓摇头,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兵娃子…你的杀心…太重了…”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秦野冰冷的外壳,直视他灵魂深处燃烧的复仇烈焰,“光凭一把刀…和玉石俱焚的狠劲…杀不死那个疯子…更救不了…这小娃子…”

      秦野的瞳孔猛地一缩!按在腰间匕首上的手背青筋暴起!老妪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那无力与焦灼交织的痛点!他何尝不知上官艽的恐怖?隔空反噬尚且让他重伤呕血,正面搏杀,胜算几何?但除了以命相搏,他还能如何?

      “那您告诉我!”秦野的声音如同压抑的火山,低沉嘶哑,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焦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除了杀了他…毁了那该死的命蛊…还有什么办法?!看着她被吸干?看着她变成活尸?还是看着她被当成祭品烧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老妪沉默了。浑浊的目光缓缓移开,再次投向空地中央那座扭曲混乱、散发着无尽不祥气息的“蛊神残蜕”石雕。月光下,那些扭曲的石质肢体投下怪诞恐怖的阴影,仿佛无数只从地狱伸出的鬼爪。

      “办法…”老妪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漫长时光的苍凉和沉重,“或许…还有一个…”

      秦野的目光瞬间如同鹰隼般锐利起来,死死盯住老妪。

      “蛊…源于古老的誓约…与这片山林的灵…共生。”老妪的声音变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力量…也有其…对应的…代价与…反噬。”

      她的目光从石雕上移开,重新落回昏迷的林汐身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那疯子…强行逆转生死…以活人为炉鼎…温养命蛊…妄图复活亡者…这是对古老誓约…最彻底的…亵渎!他借用的力量…早已被…污染…扭曲…”

      “污染…扭曲的力量…必有…破绽!”老妪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射出一道精光,如同黑夜中划过的闪电,“‘命蛊’与他…性命相连…但也…最受那污染扭曲之力的…侵蚀!它既是他的力量核心…也是他…最大的…弱点!更是…反噬的…源头!”

      秦野的眉头紧紧锁起,老妪的话如同迷雾中的线索,但他一时难以抓住关键。“破绽?反噬源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老妪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直指核心,“想要彻底毁掉那‘命蛊’…或者…至少让它暂时失控…重创那疯子…未必需要…你提着刀…去跟他拼命!”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引导般的沉重:“关键在于…如何引动…那早已潜伏在命蛊深处…因力量污染扭曲而滋生的…反噬之力!”

      引动…命蛊自身的反噬之力?

      这个思路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花,瞬间击中了秦野!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上官艽隔空催动蛊咒时那暴戾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还有他提到“命蛊”时眼中那深藏的、病态的偏执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怎么引动?”秦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老妪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林汐昏迷的脸庞上移开,然后如同有千钧之重般,移向秦野手中——那只被他死死攥着、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银光的镯子。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银镯内壁上那个小小的、清晰的“兰”字刻痕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妪浑浊的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是无尽的追忆,是刻骨的沉痛,是冰冷的愤怒,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血腥气的悲怆和…一丝决绝的疯狂!

      “‘兰’丫头…”老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泣血,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鸣,“她…才是…那把钥匙…”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秦野!一字一顿,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一种洞悉宿命般的残酷和引导:

      “用她的遗物…用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
      “再用这小娃子身上…那疯子亲手种下的…耻辱的‘烙印’…”
      “去刺激他!去激怒他!去触碰他…那早已扭曲腐烂…却依旧装着‘兰’的…那颗‘心’!”
      “当他的情绪…因‘兰’而剧烈波动…当他的力量…因偏执而失控…”
      “那潜伏在命蛊深处…因污染和扭曲而滋生的…反噬毒火…”
      “自会…焚天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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