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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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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浅玥与谢尚嘉携手回到尚书府，府中压抑的气氛仍未散去，却莫名因二人的归来添了一丝底气。
她并未停歇，径直走向书房。
谢尚嘉紧随其后，眼中带着担忧与询问。
“娘子，你才刚回来，又有身孕，不妨先歇息……”
沈浅玥脚步未停，只侧首看他一眼，目光沉静却坚定：“别担心，没事的。”
她推开书房的门，行至书案前，护卫已经将那卷从神医谷带回来的画轴置于案上。
谢尚嘉一见那画，耳根微热，上前一步道：“娘子，这……”
沈浅玥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指尖拂过画中人手忙脚乱的衣袖，将画轴放在书案边上。
“护卫倒是有心了，回头找个显眼位置挂上。”
谢尚嘉语气温软：“是什么事这样急？是我舅舅为难你了吗？梨儿当真没事？”
沈浅玥笑了笑：“能有什么事，他终究是你舅舅，不过是一些家事要打理，你若疼我，不如先去看看娘，再寻些吃的让下人送来。”
谢尚嘉颔首：“好，那你莫要太劳神，我去小厨房看看，给你煨盏燕窝，顺便去探望娘。”
沈浅玥独自留在书房，门扉轻阖，将外间的纷扰暂且隔绝。
她从书架画轴桶抽出一幅卷轴，展开，赫然是一幅京城舆图，墨线详细的勾勒出街巷与山河，边角磨损，显然时常被翻阅。
窗外日影西斜，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指尖点在图上山峦与官道之间来回移动，仿佛在推演什么。
定武王拥三千精锐亲兵，五万大军，数量庞大，欲无声无息潜入京城，犹如滴水藏海。
京城九门守卫森严，盘查严密，定武王迟迟不返封，皇帝定已让各方警觉。
沈浅玥的眸中闪过一丝锐光，指尖轻敲桌面，心中已然勾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将风险计算、人员调度、时间拿捏逐一推演。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影投在墙上，透出一股韧劲与决绝。
“砰——”
桌案上的那副“厨房窘态图”掉落在地，展了开来。
沈浅玥回神，弯腰拾起画卷，将窗子严丝合缝地关上。
书房外，护卫首领如铁塔般静立门侧，身形挺拔，气息沉敛。
“凌一，进来。”
护卫首领应声推门而入，恭敬行礼：“夫人。”
沈浅玥坐在宽大的书案后，目光沉凝地落在图纸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极轻却令人心神紧绷的笃笃声。
“门关好。去排查几条进城必经的路线，尤其是各处临近城门的街道。”
护卫首领眼神一凛，腰背挺得更直：“是！”
沈浅玥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在舆图上细细划过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坊市、甚至每一条看似不起眼的暗渠，最终指尖重重地点在城内几个分散的点上。
“这几处是府中早年布下的暗桩，地窖仓库皆备，且互有通道相连，若我们进购五千匹锦缎，避开皇城税减，能否从城外分批运入？”
凌一上前一步，为了看清图纸而靠沈浅玥站的很近，鼻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幽香，目光始终保持恭敬的垂视。
“夫人，五千匹即便分批，每一批的数量仍显庞大，近日城门盘查较往日严了数倍不止，通过不易。”
沈浅玥蹙眉，目光再次扫视全图，忽然停在贯穿京城的那条运河支流上。
凌一试着提议：“走水道呢？每日往来货船无数，可否利用水位落差，在夜间从水下牵引？”
沈浅玥摇头：“水下风险极大，且需要特殊装备和极熟水性的好手，人数一多，极易暴露，伪装商船……需要可靠的商会配合，且货物需经得起开箱抽检。”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沈浅玥的目光变得越发幽深，缓缓道：“若是……根本不需要通过城门呢？”
她的手指移向舆图边缘几段看起来已然废弃的古城墙遗迹，以及一些标注模糊的地下暗道示意图。
“前朝遗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或许还有能用的，你带人去勘验，若能打通其中一两条，便是通天捷径。”
她继续道，思维高速运转:“此外，城内近日可有大型工程？如官衙修缮、沟渠清淤？需大量人力进出的那种，或许可以借此机会，鱼目混珠。”
护卫首领单膝跪下领命：“属下立刻去查！”
沈浅玥垂眸看他，手轻轻落在了他脸侧，蹲下看着他。
“凌一，记住，此事绝密，所有参与之人，必须绝对可靠，动作要快，更要悄无声息，我要在七日之内，知道你的勘察结果。”
凌一凛然应命，深知肩上重任：“是！夫人！”
沈浅玥轻拍他的肩，语气转柔：“凌一，我对你期望甚深，有任何进展，随时报我。”
护卫首领看她起身离开的背影，目光如炬：“属下……一直都知道的。”
沈浅玥步入水房，用皂角一遍遍搓洗着手，心中仍不断推演路线，定武王的产业众多，藏身之处不难寻，只是时间紧迫，入城才是关键。
强破城门虽是一途，但必惊扰百姓，损坏街市，更易引来欲做出头英雄者，到时徒增死伤不可避免。
……
而此刻的厨房，却是另一番光景。
谢尚嘉唤来厨娘，却并非令其代劳，而是仔细询问着炖燕窝的火候与步骤。
厨娘在一旁又是惊讶又是想笑，强忍着指导：“大人，火候不宜过大，您这量……是要给老夫人送一些吗？”
谢尚嘉神情专注认真地守着那小灶：“母亲想喝你们再另做吧，夫人有孕了吃多些正常。”
厨娘大喜，眉开眼笑，：“恭贺大人！府中又要多一位小主子了，我这就去跟老夫人报喜！”
谢尚嘉递过几粒碎银，想起沈浅玥的嘱托。
“你去找人看下火，我同你一道去看母亲。”
……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沈浅玥略显苍白的侧脸。
她单手撑着头，眼睫低垂，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一份翻开的文书上，似倦极小憩，又似沉思走神。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沈浅玥下意识地将手边那份写满了密报与计划的文书合拢，随手拿起旁边一本讲风物志的闲书，轻轻倒扣覆盖其上。
刚做完这一切，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谢尚嘉端着红木托盘走了进来，盘里是一小盆冒着热气的冰糖燕窝，还有几样精致小巧、一看便知是费了心思做的点心。
谢尚嘉一眼就看到那副“厨房窘态图”已经被挂在墙上，先是一愣，随即失笑，然后目光便落在倚在桌边的沈浅玥身上，语气柔软。
“吵醒你了？”
沈浅玥微微直起身，揉了揉额角，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慵懒：“没睡着，只是眯一会儿。”
她望向他手中的托盘：“舟车劳顿，你都没好好休息，还亲自忙这些。”
谢尚嘉将托盘轻轻放在桌案空处，小心地没有碰到任何文书书籍，走到她身边，十分自然地将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揉按着，语气满是关怀。
“我无妨，看你脸色不如往日，才叫人担心，公务何时都能处理，身子要紧，趁热吃点东西，然后我陪你回房好好歇息，养足了精神再说。”
他的指尖温暖，力道适中，带着毫无保留的关切。
沈浅玥顺从地放松了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享受着他这笨拙却真诚的体贴，目光扫过那盏晶莹剔透的燕窝，又抬头看向他写满担忧的脸庞。
“让你担心了，不过是些家常琐物，看着看着竟有些困乏了。”
她说着，视线似乎无意地掠过那本倒扣着的风物志，然后自然地移开，仿佛那下面盖着的，真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谢尚嘉劝道，伸手将燕窝盏往她面前又推了推：“既是困了，就更该去休息了，来，先吃点。”
沈浅玥从善如流地拿起玉匙，小口小口地吃着，甜润的羹汤滑入喉中，暖意弥漫开来，她吃得慢，更像是在借此整理思绪。
谢尚嘉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只觉岁月静好，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他喜欢这种寻常夫妻的温馨点滴。
一碗燕窝见底，沈浅玥放下玉匙，用绢帕擦了擦嘴角，抬眸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倦意的笑容。
“好了，听相公的，今日不看了，我们回房吧。”
谢尚嘉面露欣然，细心地将托盘收拾好，而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好，我们回去。”
沈浅玥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张被覆盖的书案。
谢尚嘉俯身，轻柔地将她横抱入怀，沈浅玥的手臂自然地环上他的脖颈，将脸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闭着眼，似乎真的倦极。
谢尚嘉步履稳健，生怕惊扰了她的浅眠，心中满是怜爱与满足。
烛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上，显得亲密而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