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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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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在车窗上拖出流星般的尾迹,宁柔第十六次看向后视镜。后座上齐临的侧脸被光影切割得支离破碎,他正用瑞士军刀削着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螺旋垂到真皮座椅上。
“在工地学的?”她试图让声音轻松些。
“在少管所。”刀尖挑出果核,“有个老厨子说,能削出三米不断皮的人,心都够狠。”苹果递到她嘴边时带着铁锈味,“尝尝?城南早市批发的,比你们进口的甜。”
宁柔接过苹果,指尖擦过齐临掌心的老茧。一个月前这个男人还站在工地废墟上,现在他却穿着她亲自挑选的西装,坐在她身边。
车子驶过宁氏集团大厦的旋转门,玻璃映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齐临的作战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闷响,前台小姐的窃笑在看到宁柔时戛然而止。
“会议三点开始。”电梯里,宁柔为他调整领结,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董事们都是猎犬,闻到血腥味就会扑上来。”
齐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那他们该怕我。”他的眼睛在电梯顶灯下呈现出一种危险的琥珀色,“我带着刀。”
此刻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宁柔率先迈出脚步。她还没告诉齐临,她找了他五年——那个在工程师死亡现场唯一消失的目击者。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周昆,父亲的表弟兼集团二把手,正用钢笔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宁柔知道这个习惯——每次他准备发难前都会这样。
“关于西区改造项目,”宁柔点击遥控器,投影仪亮起,“我们计划保留部分老建筑,改建为社区文化中心。”
董事席传来几声嗤笑。一个秃顶男人指着设计图:“贫民窟的垃圾美学能带来什么收益?”
宁柔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点,屏幕突然切换成实时监控画面。被称作“垃圾”的孩子们正在涂鸦墙作画,颜料是齐临带他们用废机油和矿粉调配的。
“去年集团环保罚款2700万。”她再次点击,画面变成周昆情妇的海外账户流水,“而周叔您私人收藏的莫奈画作,恰好价值2700万。”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声。周昆的钢笔停在半空,脸色由红转白。就在这时,警报声刺破空气,浓烟从通风口涌入。
“着火了!”
人群瞬间乱作一团。宁柔转头寻找齐临,发现他已经冲向消防栓。西装外套被随意扯下,他踹碎玻璃取出灭火器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当众人顺着逃生梯撤离时,宁柔看见他逆着人流奔向电闸室,背影与五年前冲进塌方的父亲重叠。
“走!”齐临不知何时回到她身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滚烫,袖口沾着焦黑痕迹。
安全通道里,宁柔的高跟鞋卡在台阶缝隙。齐临二话不说将她扛上肩头,像搬运一袋贵重物品般迅速下楼。他的肩膀抵着她的胃部,皮革和硝烟的气息充斥鼻腔。
“放我下来!”宁柔捶打他的后背,“我能走!”
“闭嘴。”齐临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当年的工程师也是这么固执。”
这句话让宁柔僵住了。到达安全区域后,齐临将她放在花坛边缘,蹲下身检查她脚踝的擦伤。他的手法出奇地轻柔,与粗犷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中,宁柔抓住他的手腕:“你认识他?”
齐临抬头,火光映照着他的瞳孔:“他死在我面前。”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宁柔的胸口。五年来第一次,有人主动提起工程师死亡细节。警方报告只说“工地事故”,尸检显示“多处骨折”,而公司档案里只有冷冰冰的“意外身故”三个字。
“火是人为的。”齐临突然说,他蹲下身从排水沟捡起一个金属残片,“军用级燃烧装置,黑市价格抵得上拆迁户十年房租。”
宁柔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闪烁:“游戏才刚刚开始。”背景图是她昨夜在齐临摩托后座的偷拍照。
“周昆。”她攥紧手机,“他一直反对我。”
齐临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型装置——正是宁柔车上发现的GPS追踪器。“让他看。”他将追踪器捏碎,“我们给他看他想看的。”
当天深夜,宁柔独自驾车来到城郊墓园。工程师的墓碑前已经放着一束野姜花。她蹲下身,在石碑背面突然摸到一个微型存储器。
回到车上,她插入电脑。存储器里是一段模糊的工地监控,日期正是工程师死亡当天。画面中,他站在未完工的大楼边缘,正与某人激烈争执。那人转身的瞬间,宁柔屏住了呼吸——周昆标志性的翡翠扳指在月光下闪烁。
视频突然剧烈晃动,接着是坍塌声和尖叫。最后几秒,一个年轻工人冲进画面,试图拉住坠落的工程师。虽然像素模糊,但那挺拔的背影和现在的齐临如出一辙。
车窗被敲响时宁柔差点跳起来。齐临站在雨中,手里拿着两杯便利店咖啡。“跟踪我?”她降下车窗。
“保护你。”他递过咖啡,“周昆的人在你公寓楼下。”
宁柔将电脑转向他:“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
齐临看着视频,喉结上下滚动:“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眼睁睁看着我父亲坠落?告诉你周昆切断了安全绳?”他猛灌一口咖啡,“我需要证据,不是复仇。”
“现在我们有共同目标了。”宁柔关掉视频,“上车,我们得赶在周昆之前找到完整的监控录像。”
齐临绕到副驾驶座时,宁柔注意到他走路时轻微的跛行——那是五年前工地事故留给他的纪念。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声称要复仇的男人,其实一直在阻止她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车子驶入雨夜,齐临从手套箱摸出一把改装手枪,娴熟地检查弹匣。“周昆不会轻易放弃,”他说,“说不定下次见面就是决战。”
宁柔握紧方向盘,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柔柔,有些战斗不是一个人能打赢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命运要让这个满身伤疤的男人走进她的生活。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就像齐临削的苹果皮,连绵不断,带着危险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