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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107章 萧战的星象预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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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的暖阁，如同与世隔绝的孤岛。厚重的锦帘隔绝了外面呼啸的北风与初冬的寒意，也隔绝了皇城无处不在的喧嚣与杀机。炭火烧得很旺，上好的银丝炭在黄铜火盆里无声地燃烧，散发出融融暖意，驱散了深秋的湿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苦涩中夹杂着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的微甘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网，缠绕着每一寸空间。
萧战躺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轻暖的雪貂裘被。他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偶。唯有那微弱却持续起伏的胸膛，以及心口位置透过薄被隐约透出的、与玉玺共鸣的温润光泽，证明着生命尚未离他而去。他的呼吸细若游丝，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令人揪心的艰涩，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秦昭坐在榻边的矮凳上，褪去了朝堂上象征权力的玄色常服，只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墨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遮不住眉宇间深重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她手中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参汤，汤色澄亮，热气氤氲。她用银匙舀起一勺，凑到唇边轻轻吹凉，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张嘴。”她低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萧战毫无反应，唇瓣紧闭，如同冰封的玉雕。
秦昭的指尖微微一顿。她放下银匙，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捏开他紧闭的牙关。他的下颌冰凉僵硬，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感。她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将一小勺温热的参汤喂入他口中。
汤汁在他口腔中停留片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极其微弱地咽了下去。一丝参汤顺着他的唇角溢出，秦昭立刻用温热的湿帕轻轻拭去。她的动作专注而沉静，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每一次喂食，都是一场与死神争夺的角力，每一次吞咽，都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一丝。
暖阁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秦昭自己压抑的呼吸声。窗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皇极殿上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她的心头。张明远喷出的黑血，孙文礼、陈康惊恐扭曲的脸，蟠龙金柱后那道一闪即逝、带着幽蓝火焰的妖异目光……还有血玉符咒那几乎要撕裂她心脏的灼痛……所有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盘旋。
“今日朝上……”她放下药碗，声音低沉，打破了沉寂，更像是在对着自己说话，“有人跳出来，要我归政于那个孩子。”
她拿起湿帕，轻轻擦拭着他冰凉的手指。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曾经能挽惊鸿弓，能执定疆剑，能挥毫泼墨绘就万里江山图，如今却冰冷无力，瘦削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
“是张明远带的头。”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还有孙文礼、陈康。三个人，像提线木偶一样，说着一样的话，眼神空洞得吓人。”
她的指尖拂过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动作轻柔。
“血玉……烫得厉害。”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波动，“比在龙城祖陵里还要烫。我看到了……那双眼睛。就在柱子后面。琥珀色，里面烧着蓝色的火……”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令人心悸的瞬间。
“是圣火教的人。他们来了。就在宫里。”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萧战苍白平静的脸上，眼神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杀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张明远死了。死得很蹊跷。心口有个符咒……像烧着的火。”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他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暖阁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窗外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秦昭以为他依旧沉睡时——
萧战搭在锦被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颤动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却瞬间让秦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他的脸。
紧接着，他毫无血色的唇瓣，极其缓慢地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如同叹息般的气音。
“……星……乱……”
秦昭的心猛地一跳！她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萧战？你说什么？”
“……紫微……摇光……冲煞……”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字眼，如同梦呓般从他唇齿间艰难地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般的沙哑，“……荧惑……守心……凶……凶……”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萧战！”秦昭的心瞬间揪紧！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别急！慢慢说！我在听！”
“……三……月……”他的声音更加破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兵……变……祸……根……在……宫……中……”
“兵变？！”秦昭瞳孔骤然收缩！皇极殿的阴影瞬间在脑海中放大！圣火教！傀儡皇帝！那些心怀鬼胎的朝臣！祸根在宫中！这预言如同冰冷的利刃，直刺要害！
“……北……斗……”萧战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神魂！他猛地抬起一只手，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抓挠着，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他的指尖颤抖着，划过冰冷的空气，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无形的轨迹！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他口中念诵着古老的星宿之名，声音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玉衡……开阳……摇光……”
随着他的念诵，他颤抖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指尖所过之处，竟隐隐有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点凭空浮现！那些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微弱却执着，随着他指尖的轨迹，缓缓凝聚、连接，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由七点光芒构成的勺形轮廓！
北斗七星！
秦昭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甚至能感觉到，随着那银色光点的凝聚，暖阁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凝滞，一种无形的、浩瀚而苍茫的气息弥漫开来！
“……阵……布……皇城……”萧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他猛地咳呛起来，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沫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溅在洁白的锦被上，如同盛开的红梅！
“萧战！”秦昭失声惊呼，慌忙用湿帕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心如同被狠狠攥住！
“……七……七处……”他死死抓住秦昭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他紧闭的双眼中，竟有泪水混合着血丝渗出！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灵魂深处榨出：“……以……天枢……为眼……摇光……为锋……玉衡……镇……镇中宫……气……气机相连……可……可御……万……万……”
最后一个“邪”字尚未出口，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那只抓着秦昭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他头一歪，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唯有他心口位置，那紧贴玉玺的地方，温润的光芒急促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在呼应着他最后的意志。
虚空中，那由微弱银光勾勒出的北斗七星轮廓，在他昏迷的瞬间，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了几下，随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星辰余烬般的凉意。
秦昭僵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冰冷指尖的触感和嵌入皮肉的刺痛。她低头看着锦被上那刺目的血迹，又抬头看向他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心脏如同被冰水浸透，冷得发颤。
“北斗七星阵……”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皇极殿的阴影，圣火教的威胁，萧战以生命为代价的预言……所有线索在她脑海中疯狂交织、碰撞！
她猛地站起身！眼神中的脆弱与悲痛瞬间被一种磐石般的坚毅与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林墨！”她厉声喝道，声音穿透暖阁的寂静！
“末将在！”林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暖阁门口，单膝跪地。
秦昭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林墨：“即刻传令赵虎！调北斗军最精锐的‘七杀营’，按此方位——”她猛地指向虚空，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北斗七星的轨迹，“在皇城之内，布下北斗七星阵！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处阵眼，一处不可错！以天枢为眼，摇光为锋，玉衡镇守中宫！气机相连，互为犄角！阵成之日，许进不许出！凡有异动，格杀勿论！”
“遵命！”林墨肃然领命，眼中精光暴射。
“还有！”秦昭的声音更加冰冷，带着刺骨的寒意，“动用鹰眼卫所有暗线，给我查！查清楚那个在皇极殿上出现的‘内侍’！查清楚所有与西域圣火教有关的线索！特别是那个琥珀眼、蓝火瞳的妖女！她的来历，她的行踪，她的同党！我要知道她是谁！我要知道她藏在哪！”
“属下明白！”林墨沉声应道，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外。
暖阁内再次恢复寂静。炭火盆里的银丝炭发出微弱的噼啪声。秦昭缓缓坐回矮凳，重新握住萧战冰凉的手。她低下头，看着锦被上那片刺目的血迹，又抬头看向他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
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冰冷的眉心，试图抚平那深锁的忧虑。
“北斗七星阵……”她低声重复着，眼神深邃如寒潭，“祸根在宫中……圣火教……”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几道被他指甲划出的、微微渗血的印痕上。那刺痛感，如同烙印，提醒着她他最后的挣扎与警告。
她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那痛楚让她更加清醒，更加坚定。
“无论你是谁……”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淬火的寒冰，在寂静的暖阁中回荡，“无论你藏在哪个角落……”
“敢动他……”
“我必让你……”
“魂飞魄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