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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130章 科举革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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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内，气氛肃穆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蟠龙金柱在晨光中反射着冷硬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新漆的桐油味和一种压抑的紧张。殿内群臣肃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大殿右侧那片略显空旷的区域——那里，站着数十名身着素净襦裙、头戴儒巾、神色或紧张或坚毅的女子！她们是今科新录的进士，更是千百年来，第一批踏入这象征最高权力殿堂的女举子！
秦昭端坐于龙椅之上。玄色龙袍深沉如渊，十二旒冠冕垂下的玉珠纹丝不动，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和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扫过那些或惊愕、或鄙夷、或好奇、或隐含敌意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群女子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在她身侧稍低的位置，萧战依旧闭目端坐。紫色蟒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掌心紧贴着那方温润的祖陵玉玺，仿佛沉睡。然而，他微微侧着的头，却仿佛在“倾听”着殿内每一丝细微的波动。
“吉时已到——！”司礼太监尖细的声音穿透殿内的寂静。
“新科进士——唱名——！”
礼部尚书王延年（龙套）手持金榜，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而庄重地开始宣读：
“开元元年，恩科殿试——”
“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那群女子最前方，那个身姿挺拔、面容清丽、眼神沉静如水的少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岭南道——谢瑶！”
“轰——！”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虽然早有风声，但当“女状元”三个字真正从金殿之上宣出时，那冲击力依旧如同惊雷炸响！许多老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愤怒！寒门出身的官员则面露惊异与好奇，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少女。
谢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跳。她身着月白色襦裙，外罩一件半旧的青色比甲，长发简单绾起，只插着一支木簪。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那份清丽脱俗的书卷气。她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怯场，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步出列，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须弥座方向，深深一揖：
“学生谢瑶，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她的声音清越悦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丝岭南特有的温软口音，却字字清晰，不卑不亢。
秦昭玉旒下的眼眸微微一亮。她轻轻抬手：“平身。”
“谢陛下！”谢瑶直起身，目光坦然迎向龙椅之上那道威严的身影。
“谢瑶。”秦昭的声音平静无波，“汝以女子之身，登科魁首，开千古之先河。朕，甚慰。然，状元之名，非虚誉。朕，要听汝之策论，观汝之经纬。”
“学生遵旨。”谢瑶再次躬身，随即抬起头，目光清澈而锐利，朗声道：“学生策论，题为《安南疆策》。”
她微微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岭南之地，山川险峻，瘴疠横行，土司林立，民风彪悍。朝廷征伐，以力服人，虽可平一时之乱，然难收长久之安。盖因瘴气伤人，水土不服，士卒多病亡；土司狡黠，善用蛊毒，民心易惑；加之山高路远，补给艰难，大军难以久驻。”
殿内群臣屏息凝神。这番开场，切中要害，条理清晰，已显不凡。
“学生以为，欲安南疆，当行‘抚’、‘医’、‘教’三策！”
“其一，抚其心！大军压境，非为屠戮，当以招抚为主！凡有归顺土司，既往不咎，赐予官职，许其自治，但须纳粮缴税，遵守国法！凡有助军剿匪、引导道路者，重赏！分化瓦解，使其内斗，朝廷坐收渔利！”
“其二，医其身！瘴疠蛊毒，乃岭南大患！非将士不勇，实乃水土相克！学生恳请陛下，选派精于瘴疠、通晓蛊毒之太医及地方名医，编入军中！随军南下！一则救治伤病将士，提振士气；二则为当地百姓施药治病，祛除疫病！此乃收买人心之良方！百姓感念朝廷恩德，土司蛊惑之术，自然瓦解！”
“其三，教其民！岭南闭塞，民智未开，易受土司愚弄！当广设官学，教授农桑、纺织、医药之术！选派良吏，教授礼仪，推广官话！使其知廉耻，明是非，通晓朝廷恩义！假以时日，民心归附，土司之乱，不攻自破！”
她的话语清晰有力，逻辑严密，尤其是“医其身”一条，结合了岭南战事的实际困境，提出了前所未有的解决方案！殿内不少武将，如赵虎、拓跋烈等，都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那些原本对女子科举嗤之以鼻的文官，也不由得露出思索的神情。
然而，就在谢瑶话音落下的瞬间——
“荒谬！一派胡言！”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御史大夫周正（龙套）猛地出列！他须发皆张，脸色涨红，指着谢瑶，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金殿之上，妄议军国大事！女子科举，已是逆天而行！如今竟让女子为官，干预军务！还要派医官随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牝鸡司晨！阴阳颠倒！此乃亡国之兆！陛下！此女妖言惑众！其心可诛！请陛下即刻将其逐出金殿！废除女子科！以正视听！”
“臣附议！”礼部侍郎孙文礼（龙套）也立刻出列，声音尖利，“女子无才便是德！此乃古训！让女子登堂入室，已是惊世骇俗！如今竟要女子为官，甚至干预军机！此例一开，纲常沦丧！国将不国！请陛下三思！”
“陛下！万万不可！”又有几名老臣（龙套）纷纷出列，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祖宗成法不可废！阴阳之道不可逆！女子为官，祸乱朝纲！请陛下收回成命！严惩此女！”
声浪如同潮水，瞬间将谢瑶淹没！她站在大殿中央，承受着无数道或愤怒、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脸色微微发白，却依旧挺直脊梁，紧咬着下唇，眼神中充满了不屈与倔强。
秦昭端坐于龙椅之上，玉旒下的眼眸寒光闪烁。胸口的血玉符咒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她刚欲开口——
“咳……”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咳嗽声，从萧战的方向传来。
这声咳嗽，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瞬间让殿内嘈杂的声浪为之一滞！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那位闭目端坐的摄政王。
萧战缓缓抬起头。他灰翳的眼睑依旧紧闭，脸转向谢瑶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她此刻的孤立无援。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周御史……孙侍郎……”
他微微顿了顿，灰翳的眼睑下，仿佛有锐利的光芒闪过。
“尔等……口口声声……祖宗成法……阴阳之道……”
“朕……倒要问问……”
“太祖开国……武烈皇后……亲披甲胄……随太祖征战四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乃……牝鸡司晨否？”
“前朝……孝文太后……临朝称制……平定诸王之乱……开创‘永徽之治’……此乃……阴阳颠倒否？”
“尔等……今日所食之粟……所衣之帛……所居之屋……所行之路……哪一样……离得开……天下女子……纺纱织布……春种秋收……相夫教子……操持生计之功？！”
“女子……何曾……弱于男？！”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凌厉！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沧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最后一句反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周正、孙文礼等人心头！震得他们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萧战微微侧头，“看”向谢瑶的方向，声音缓和下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赞许：
“谢瑶……”
“汝之策论……‘医其身’一条……甚合朕心……”
“岭南瘴疠……蛊毒横行……乃大军心腹之患……”
“派医官随军……救治士卒……安抚百姓……釜底抽薪……此乃……上善之策！”
“汝……心系将士……体察民情……有经纬之才……有仁者之心……”
他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指尖指向虚空，仿佛在勾勒无形的星图：
“荧惑……退散……文昌……星明……”
“此乃……天意……”
他猛地转向秦昭的方向，灰翳的眼睑“望”着她，声音斩钉截铁：
“陛下！”
“臣……举荐！”
“新科状元谢瑶！才堪大用！德配其位！”
“着即……授都察院监察御史！赐绯袍银鱼！巡按岭南！协理军务！专司……医官调度、安抚黎庶、教化边民之责！”
“监察御史？！”
“正七品！巡按一方？！”
“还是女子？！”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比刚才宣布女状元时更加震惊！监察御史，虽品级不高，但代天子巡狩，风闻奏事，权柄极重！让一个初出茅庐、还是女子的新科状元担任此职，巡按战火纷飞的岭南？！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周正等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
秦昭玉旒下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胸口的血玉符咒灼热跳动，与萧战掌心的玉玺隐隐共鸣！她看着殿下那个在惊涛骇浪中依旧挺立如松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准！”她的声音清冷而威严，如同金口玉言，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即日起！授谢瑶为都察院监察御史！赐绯袍！银鱼袋！代朕巡按岭南！协理赵虎将军军务！专司医官调度、安抚黎庶、教化边民事宜！凡有阻挠新政、贻误军机、残害百姓者——四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另！”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殿下面如死灰的周正、孙文礼等人，“周正、孙文礼……迂腐守旧，诽谤贤才，阻挠新政！着即……革去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再有妄议女子科举、新政者——视同谋逆！严惩不贷！”
圣旨如同雷霆！轰然落下！
周正、孙文礼等人如遭雷击，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谢瑶怔怔地站在原地，巨大的惊喜与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将她淹没！她看着龙椅上那道威严的身影，看着摄政王平静而支持的面容，胸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她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坚定：
“臣！谢瑶！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不负摄政王！不负朝廷重托！”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谢瑶清越的声音在回荡！
秦昭缓缓站起身。玄色龙袍在晨光中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她目光扫过殿下神色各异的群臣，声音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绝：
“自今日起！”
“科举取士！唯才是举！不论男女！”
“女子为官！入朝议政！与男同列！”
“此乃……开元新政！此乃……朕之意志！”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退朝！”
她转身，玄色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
萧战也在福伯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灰翳的眼睑“望”向谢瑶的方向，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欣慰的弧度。
殿内群臣，如同木雕泥塑般，久久无法回神。唯有谢瑶，身披无形的绯袍，立于大殿中央，如同破开千年阴霾的第一缕晨曦，照亮了这个古老帝国崭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