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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二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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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烟浓得都快能熏腊肉了。
石许坐在长桌尽头,面前的烟灰缸堆着七八个烟头。白板上依旧挂着四起案件的基本信息,时间、地点、受害者、作案手法、财务损失。四张现场照片并排陈列,最后一张是那张剪贴纸条的特写——“这才是开始”。
“行为模式分析出来了。”犯罪心理顾问杨鸣推了推眼睛,激光笔的红点落在白板上,“从现场痕迹和作案手法看,凶手年龄在30到35岁之间,男性,右利手,身高175到180之间,体型偏瘦但力量不弱。”
低下有刑警小声说:“这范围也太广了。”
“耐心点。”杨鸣道,“重点是心理变化,前三次作案,他表现出典型的实用主义倾向,快速进出,目标明确,清楚证据。但第四起,他开始享受过程了。”
激光笔的红点在冷藏柜那张照片上画了个圈。
“他在现场停留了至少十分钟,喝了水,留下纸条。这不是抢劫犯的行为,这是表演者的行为。他开始需要观众了,我们警方,还有媒体就是他的观众。”
石许摁灭手里的烟:“所以他会继续作案。”
“而且间隔会缩短。”杨鸣肯定地说,“前三次间隔是十二天、十天、八天,呈递减趋势,下一次作案可能在五到七天内。另外,他选择目标的范围可能扩大,便利店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表演欲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
石许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技侦那边,监控排查有什么进展?”
技侦大队一名警员站起来:“四个案发现场,我们筛出了十七辆至少在两个现场都出现过的电动车,正在逐一排查车主信息。另外,纸条上用的《晨报》是江畔路东段三号公共阅报栏的,我们调取了阅报栏周围的监控,发现一个带鸭舌帽和口罩的男子在七点五十分左右撕走了那份报纸。”
“能看到脸吗?”
“看不到,他刻意避开摄像头,动作很熟练。”警员调出监控截图,一个模糊的侧影,全身黑色运动服看,帽子压得很低。
石许盯着那个影子看了几秒:“继续查。”
“明白。”
会议断断续续开到晚上六点半。散会后,石许没去食堂,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翻出两袋速溶咖啡,热水壶里的水还没烧开,门被敲响了。
“进。”
夏恪陟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饭盒:“就知道你没吃饭。附近新开的湘菜馆,辣椒炒肉和干锅肥肠。”
石许一愣:“不是还要写稿?”
“不着急,初稿写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回去润色一下就行。”夏恪陟熟稔地拖了把椅子坐下,把饭盒撂桌上,“萧队呢?不是晚上回来?”
热水壶年头太久,还没烧开自己先跳了。
“他队里有突审,改明天,”石许终于放弃等待热水 ,撕开咖啡袋直接倒嘴里干嚼。这习惯夏恪陟见过不止一次,还是觉得牙酸。
“纸条的事,能多透露点吗?”夏恪陟打开饭盒,炒菜的香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办公室。
“公共阅报栏撕的报纸,普通胶水,没指纹没DNA。”石许言简意赅,接过夏恪陟递过来的筷子,“心理画像说他在升级,从实用主义转向表演型,下次作案间隔会缩短,可能五到七天。”
夏恪陟夹菜的手顿了顿:“那得提醒夜间营业场所加强安保了。”
“已经发通知了,但你知道,这种提醒作用有限。”石许扒了口饭,“全市夜间营业的便利店、加油站、小超市上千家,警力不可能全覆盖。”
“受害者家属那边……”
“李建明的女儿昨天住到姑姑家了,学校免了这学期的学费,局里申请了特别抚恤,但也就这样了。”石许的声音很平,但夏恪陟能听出里面的疲惫。
一条人命,最后就剩下这些程序性的善后。
两人沉默的吃了会儿饭,直到局里的人陆陆续续吃完饭回来。夏恪陟忽然开口:“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
“梦见我在第一个案发现场,看不清凶手的脸。他一直背对着我,在剪报纸,剪刀的声音特别清楚,”夏恪陟放下筷子,“然后他转过身,手里拿的不是纸条,是照片。”
“谁的照片?”
“我的。”
石许抬起头。夏恪陟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深处似乎翻涌着某种让石许看不明白的情绪。
“记者干久了,都会有这种顾虑。”石许说,“特别是跟连环案件的。”
“不是顾虑。”夏恪陟摇头,“是直觉。他留纸条,想要观众。而媒体里,我是跟这个案子跟得最紧的。如果他真的在寻求关注,那我可能已经在他的视线里了。”
石许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拉开抽屉,掏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扔过去。
夏恪陟接住。是一个微型定位器,比U盘还小一圈。
“随身带着,别放包里,随手一放就忘了。”石许扒拉着剩下的几粒米饭,“电量能撑一周,防水防摔。”、
夏恪陟把玩着那个小玩意:“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你觉得你需要,我就给。”石许收拾了桌上的空盒子,“不要就还我。”
夏恪陟笑了,把定位器揣兜里:“要。谢了。”
两人也没多闲扯,夏恪陟吃完饭就离开了。石许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那辆灰色SUV汇入车流,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老萧,你明天几点到?”
电话那头传来萧检城懒洋洋的声音:“上午吧,怎么,想我了?”
“滚犊子。”石许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说正事,你那边有没有多余的单兵通讯设备?微型的那种。”
“有啊,便衣用的,耳内式,续航二十个小时,你要几个?”
“一个。”石许顿了顿,“再配个接收端,放我这。”
萧检城在那头吹了声口哨:“哟,这是给谁配呢?夏记者?”
“少废话。”
“行行行,明天带给你。不过石队,你这么关心人家,人家知道吗?”
石许直接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又给夏恪陟发去两条消息。
夏恪陟前脚刚下车,后脚就收到了石许的消息。
“明晚八点,局里开案情通报会,你来吗?”
夏恪陟:“来,需要我带什么吗?”
“脑子。”
夏恪陟乐了,正要回复,对面又跳出来一条消息:“别在外面瞎逛,直接回单位或者回家。”
“担心我?”
“担心我的定位器。”
夏恪陟挑眉,锁了车正准备往单元门走,余光瞥见拐角处有个穿黑色运动服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报纸,脚步很缓。鸭舌帽,口罩,身形偏瘦。
他脚步一顿。
那人似乎察觉到目光,抬起头,隔得太远,看不清脸,但夏恪陟能感受到对方在看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转身回到了车上,发动车子。那人收起报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步子不急不缓。
夏恪陟深吸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话。他没急着开车,先给石许发了条消息:“刚才在我们小区里,看见一个穿黑色衣服戴鸭舌帽口罩的男人,身形和你们监控里有点像。”
石许秒回:“你人没事吧?具体位置给我发一下,我现在派人过去。”
“我没事,他从我们小区东门出去的,外面正好有公交站,可能已经走远了。需要的话我可以调行车记录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拍到。”
“调。”
过了半分钟,对面又发来一条:“你还是来局里吧,等我下班晚上去我那,你自己不安全。”
“谢谢石队收留【玫瑰JPG.】”
夏恪陟舒了口气,发动车子,驶入车流。
晚上十二点,夏恪陟理所应当住进了石许家里。
他之前来过几次,但过夜还是头一回。刚熟门熟路换上拖鞋,一件还带着吊牌的睡衣就被塞进了怀里
“知道卫生间在哪吧?”石许倚着玄关的柜子看他,扬了扬下巴,“洗漱用品和睡衣都是新买的,早点收拾早点睡。”
夏恪陟拿着手中那件质量很好的纯棉睡衣挑了挑眉:“这个不便宜吧,还专门给我买了个好的?”想了想又觉得哪不太对,“不对啊,你啥时候买的呢?不是一直在局里吗?”
“……”石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要不穿我退了,反正吊牌还没拆,跟你的聚酯纤维过去吧。”
“诶诶诶,我没说不穿。”像是怕对方反悔,夏恪陟蛮力拽下了吊牌,以一种非常欠揍的语气哼唧了两句,“谢谢石队,石队真好。”
石许感到一阵恶寒:“滚。”
夏恪陟哼着歌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水汽氤氲。
夏恪陟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那件纯棉睡衣。浅灰色,质地柔软,标签上印着某个很有名但因为价格从未买过的品牌。他想起石许刚才那句“跟你的聚酯纤维过去吧”,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全身上下也就落个嘴硬了。
快速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尺寸竟然刚好。他扯了扯衣领,闻到股很淡的洗衣液味,微微一愣——还知道给贴身衣服过个水?夏恪陟自己都没活这么细致,买了衣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往身上套。
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石许坐在沙发里,膝盖上摊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光映在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头发还有些湿,应该是刚在另一个浴室冲过澡,身上衣服也换了,深色的家居服,看着有点眼熟。
夏恪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挑眉。
嚯,同款。
应该是顺手一块买的吧。夏恪陟这样想,估计是亲爱的石队一次性买了两套准备换着穿。
嗯,一定是这样。
“洗好了?”石许头也没抬,手指搭在键盘上,“吹风机我拿出来了,在桌上。”
“诶不想吹,一会儿自己就干了。”夏恪陟走过去,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还在看案子?”
“整理会议纪要。”石许抬头看他,“睡衣合适?”
“合适。”夏恪陟应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别多想,买两件打折,我本来准备换着穿的。”石许指了指睡衣,“便宜你了,这个挺贵的。”
夏恪陟嘴角抽了抽:“那很荣幸了。”
客厅安静下来,只剩空调的运行声。落地灯的光线很暖,在两人之间铺开一片柔和的区域。夏恪陟环视一周,石许家他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匆匆来去。现在仔细看,装修是简洁的现代风格,黑白灰为主,家具不多,但都实用,电视柜上摆着几本刑侦相关的书,茶几上除了一个纸巾盒,就是烟灰缸和打火机。
干净,但没什么生活气息。
“你家跟样板间似的。”夏恪陟评价。
“没时间折腾。”石许站起身,“喝水吗?”
“要温的。”
“要求还挺多。”
嘴上这么说,递到对方手里的却是不冷不热的温水。
“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我导出来了。”夏恪陟灌了一口水,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发你邮箱?”
“嗯。”石许坐回沙发,两人距离比之前近了些,“你仔细看过吗?”
“看了几遍。”夏恪陟打开电脑,调出视频,“画面质量一般,但能看清基本特征。黑色运动服,鞋也是黑色运动鞋。帽檐压得很低,口罩是普通的医用款。身高175到180 之间,偏瘦。”
石许接过电脑,拖拽进度条繁复看了几遍。
“时间是七点四十二。”夏恪陟补充道,“不知道从哪个门进来的,我刚回来就看到他了,行车记录仪也只拍到这一点。”
石许把电脑还给他,靠进沙发里,手指无意识敲着膝盖:“你以前在小区里见过他吗?”
“没有。”夏恪陟摇头,“我对人脸挺敏感的,邻居基本都脸熟,常见面的几个走路姿势我都熟悉,这个人大概率是没见过。”
“可能是踩点。”石许顿了顿,“也可能是单纯的巧合,穿黑衣服戴帽子口罩的人也不少。”
“但偏偏出现在我家小区,偏偏在看报纸,偏偏和我对视完就走了。”夏恪陟接话,“石队,你不用安慰我,我干这行好几年,基本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石许侧头看他。对方表情很平静,甚至眉眼间还带着他惯有的笑意。他知道,夏恪陟不是那种草木皆兵的人,所有推测都有自己的逻辑,而且就算没有事实依据,这个人直觉也向来都很准。
“那我明天安排两个人在你单位和你家附近布控。”石许说,“持续一周,如果真是他——”
“石队。”夏恪陟直接打断了石许的话,“这样一来,你手底下的人更不够用了吧。”
“……反正缺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石许别开头不去看他,抠着沙发垫上的线头,“你出了事更麻烦。”
“石许。”
抠线头的动作一顿。
“你很紧张。”
是陈述句,语气笃定。
石许舌尖抵着腮帮,半晌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为什么?”
“……怕你出事。”
夏恪陟愣住了。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石许这么直白的关心。
“行了行了,睡觉吧。”石许把手边的抱枕塞进夏恪陟怀里,“你要是实在担心我手底下缺人……这两天你就先住我家吧。”
“……啊?”夏恪陟抱着抱枕一时没反应上来,“住你家?住到什么时候?”
“住到案子破了抓住人之后。”石许顿了顿,“小夏,别把自己的安全不当回事。”
第二天晚上七点五十,市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夏恪陟忙完手头的活就火急火燎往过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人。石许坐主位,左手边是杨鸣,杨鸣旁边是个生面孔。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款式简单的米色短袖衬衫,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
然后他抬起头。
夏恪陟有一瞬恍惚,他还是头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那人有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浅浅的棕色,皮肤白皙,唇色很浅,五官精致,鼻梁高挺,是那种模糊了性别的美。
“夏记者吧?”那人站起身,声音很轻,“我是岁执安,杨教授的学生。”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夏恪陟和他握手:“你好,夏恪陟。”
“我知道。”岁执安笑了,那双桃花眼弯起来,“我看过你的法治报道,写得很好。特别是去年那篇关于跨境追逃的深度调查,资料扎实,逻辑清晰。”
“过奖了。”夏恪陟松开手,在石许旁边的位置坐下。他能感觉到石许看了岁执安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烦躁。
“岁博士是杨教授推荐来的,专攻犯罪心理画像和侧写。”石许开口,语气很官方,“这次案件请他来协助分析。”
岁执安重新坐下,指尖在平板上滑动:“我看过四起案件的全部材料,包括现场照片,勘察报告和受害者背景,有几个地方想补充一下。”
他调出一张图,是四起案发现场的城市地图分布。
“凶手选择目标不是随机的。”岁执安说话时语气不急不缓,吐字很清晰,“你们看,四个点连起来是一个不规则的菱形,而菱形的中心点,在这里。”
他放大地图,中心点是一个老旧的居民区,九十年代建的筒子楼。
“这个区域,是城东有名的‘三不管’地带。租房便宜,人员流动大,监控覆盖率不到百分之三十。”岁执安说,“我推测,凶手可能住在这里,活着非常熟悉这里。”
杨鸣点点头:“连环杀手的第一起作案,通常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区域,降低风险。”
“还有这个。”岁执安切图片,是那张剪贴纸条的高清扫描,“排版非常工整,每个字之间的间距几乎一致。这说明凶手有强迫倾向,可能在生活中也是做事一丝不苟的人。另外,他用的胶水是普通文具胶,但涂抹得很均匀,没有溢出,这是细心,也肯能是某种仪式感。”
石许追问:“仪式感具体指什么?”
“对某些连环杀手来说,作案结果不是目的,过程才是。”岁执安指尖轻轻点着屏幕,“准备工具、选择目标、实施犯罪、清理现场……每一个步骤都有固定的模式。而这次,他加入了新步骤:留纸条。这意味着他的仪式在进化,他需要更多的东西来满足心理需求。”
夏恪陟记录着,忽然抬头:“岁博士,你认为他下一次作案,会改变目标类型吗?”
岁执安看向他:“大概率会,便利店已经不能提供足够的‘舞台感’了。他可能会选择更有挑战性的场所或者目标。”
会议室里气氛一沉。
石许敲了敲桌子:“技侦,重点排查岁博士提到的那个居民区的租房记录,特别是近半年的新租户。另外,联系各分局,加强夜间巡逻。”
会议开到九点半。散会后,夏恪陟收拾东西准备和石许离开,岁执安走过来:“夏记者,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叫我小夏就行。”夏恪陟说,“什么事?”
“关于凶手为什么选择媒体作为‘观众’的推测,我想和你聊聊。”岁执安看了一眼石许,“石队也一起吧。”
三人来到石许办公室。岁执安关上门,语气严肃了些:“我今天下午看了夏记者近五个月关于刑事案件的报道、案件材料、还有你跟进的所有案件的庭审,发现一个规律。”
“什么规律?”石许问。
“夏记者报道的案件里,有六起事凶手被捕后,在审讯里提到了媒体报道。”岁执安看着夏恪陟,“其中三起,凶手明确表示看过你的报道。你的文笔客观冷静,但总能抓住案件的核心矛盾,这对某些寻求关注的罪犯来说,很有吸引力。”
夏恪陟心头一跳:“你是说,我可能已经成为他的‘目标观众’了?”
“不止,他留纸条,是想要对话。而媒体是天然的传声筒。如果我是他,我会密切关注跟案记者的动向,甚至……尝试接触。”
石许的脸色沉了下来。
“岁博士,你有什么建议?”夏恪陟问。
“第一,近期报道尽量不要出现个人观点,只陈述事实,也不要写得太细致,能模糊的地方就模糊。第二,注意周围环境,尤其是独处时。第三……”岁执安顿了顿,“如果可以,暂时搬离常住地址,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他最近住我那。”石许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黑色小盒子,递给夏恪陟,“耳内通讯器,让萧检城带来的,接收端在我这。你自己去单位一个人的时候就戴上,有情况随时可以联系。”
夏恪陟接过来,感慨道:“嚯,装备还挺齐全。”
岁执安微微挑眉,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我不可能随时在你身边,有这个我放心些。”石许看了眼岁执安,“岁博士,你这边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岁执安想了想:“我能看看昨天行车记录仪拍下的视频吗?”
夏恪陟在电脑上调出视频,递过去。
岁执安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他的站姿很放松,但重心在左脚,是随时准备移动的姿态。他在看报,但头微微侧向你的方向,说明注意力不在报纸上。还有,他离开时没有回头,但脚步频率很均匀,不慌不忙。”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知道你在看他。”岁执安抬起眼,“ 而且他不介意,甚至可能是故意的。”
办公室一片寂静。
“先回去吧。”石许开口打破了沉默,自然接过夏恪陟的包,“身上又是定位器又是通讯器,还能把你丢了不成?走,回去睡觉,你那黑眼圈都快到下巴上了。”
“……”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黑眼圈更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