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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纹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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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微带着跳跃的跳舞兰和那条饱含心意的围巾回到顶层公寓。
他将跳舞兰插在窗边素净的花瓶里，那抹明亮的黄色瞬间点亮了略显清冷的空间，如同一个小太阳。然后，他拿着那条米白色、柔软得如同云朵的羊绒围巾，走进瓷安的房间。
他没有直接递给瓷安，而是将它轻轻搭在了房间内一把扶手椅的椅背上，让柔软的羊绒自然垂落，像一道无声的、温暖的邀请，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垂青。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狂风骤起，如同野兽般撞击着高楼的玻璃窗，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突然，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撕裂墨黑的夜空，紧随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劈开的炸雷！“轰隆——！”
巨大的声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沉睡的公寓里。
睡梦中的瓷安瞬间被惊醒，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恐惧的惊叫！
他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抱住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和单薄的睡衣。
恐惧如同冰冷粘稠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吞噬，熟悉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几乎是雷声落下的同时，辞微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瓷安紧闭的房门外。
门依旧紧锁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他没有敲门，没有试图闯入，只是停在门外，清晰地、沉稳地对着坚实的门板说道，声音穿透了雷声的余威和门板的阻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
“打雷了，瓷安。” 他先确认了对方恐惧的来源，给予最直接的理解和认同，“别怕，” 这两个字被他念得沉甸甸的，充满了安抚的重量，“我在外面。”
他清晰地告知自己的位置——守护在门外，一个安全距离之外，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
门内，剧烈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呜咽声在黑暗中与窗外的狂风暴雨交织、撕扯。辞微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如同沉默而坚定的礁石，任由门内外的风暴肆虐。
雷声间歇时，他能听到门内瓷安的喘息声在慢慢平复，虽然依旧带着惊悸的余波，如同受伤小兽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当瓷安的呼吸终于从破碎变得绵长，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平息时，辞微才轻轻俯身，将一杯温水，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无声地放在门口触手可及的地垫上。
然后，他悄然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安宁重新还给这片空间。
几天后，一个安静的、寒意未散的下午。
瓷安抱着那个米白色的热水袋，坐在窗边的地毯软垫上，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花瓶里跳跃的黄色跳舞兰上。
一阵凉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钻入，带来一丝侵骨的寒意。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搭在椅背上的那条米白色羊绒围巾柔软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带着一点试探和确认，将它拉了过来，展开，有些笨拙却认真地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将下巴也埋进那无比柔软的羊绒里。
暖意瞬间包裹了微凉的脖颈，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他没有看辞微，只是低头看着围巾细腻的纹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温暖的触感，仿佛在确认这份主动获取的庇护的真实性。
又过了些时日，冬意更浓。
辞微再去花店。奶奶递给他一个密封的玻璃罐，里面是色泽金黄透亮、沉浮着饱满柚子果粒的蜜饯。“自己熬的柚子蜜，”奶奶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暖意，“拿温水冲着喝，润肺暖胃，甜滋滋的，一点不腻人。孩子气色瞧着比先前好多了，红润了些，喝这个正当时。”
辞微将柚子蜜带回，用温水冲泡开，清澈的蜜水中金黄的柚子果粒上下沉浮，散发出清新诱人的果香和甜味。他倒了一杯，放在瓷安常坐位置的矮几上：“花店奶奶给的柚子蜜，甜的。”
瓷安捧起温热的玻璃杯，杯壁的暖意透过掌心。
他凑近杯口闻了闻，那清甜的香气似乎让他放松了一些。
然后他小心地啜饮了一小口。温热的、带着清新果香和纯粹甘甜味道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熨帖的舒适感。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甜味再次袭来，比桂花糖更醇厚、更温暖。
他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口，然后，一个清晰了许多、带着一丝确认和微弱满足意味的气音轻轻响起：
“…甜。”
“嗯，” 辞微的声音带着暖融融的笑意，肯定地回应，“柚子蜜是甜的。”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瓷安眼中那比尝到桂花糖时更亮一些、如同星子般的光芒。
甜，这个简单的感官词汇，正在他荒芜的心田上，开垦出越来越大的、充满生机的绿洲。
窗外是深冬的萧瑟，寒风卷着最后的枯叶打着旋儿坠落。
窗内却暖意氤氲，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春天。窗台上的绿萝藤蔓已经垂下了长长的、充满生命力的枝条，新生的叶片层层叠叠，绿意盎然。
酢浆草在充足的阳光下，淡紫色的小花谢了又开，星星点点，倔强地宣告着生机。跳舞兰换成了几支暖橙色的非洲菊，在花瓶中热烈绽放，像凝固的小太阳。
瓷安不再总是蜷缩在地毯最远的角落。
他常常坐在那个离辞微几步远的厚软垫上，腿上搭着那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怀里有时抱着热水袋，有时没有。
他面前的小几上，除了那杯温热的柚子蜜水，还多了一本简单的描红本和一支削好的铅笔。他不再只是描摹那些花草线稿，更多的时候，是在那本子的素白纸页上，一遍又一遍、极其认真专注地写着那个他已经很熟悉的字——“安”。
笔画虽然依旧不够流畅，偶有颤抖，但结构已经稳定了许多，每一笔都透着一股执着的、近乎虔诚的劲头，仿佛要将这个字刻进灵魂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