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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樱花树下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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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后的第七天,横店下了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雨幕像一层被撕碎的纱,把整座仿古宅院都罩进朦胧的灰里。
沈砚书在剧组熬了整整二十个小时——杀青戏、补录台词、媒体群访……收工时已近凌晨。
没有哪一刻是闲着的。
也不知道这么晚,沈既白在家都干了些什么。
保姆车把他送回沈家老宅,雕花铁门自动打开,车灯扫过前庭,一株早樱正被风雨打得枝颤花落。
沈砚书下车,雨声瞬间淹没耳膜。
他下意识抬头,二楼书房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像有人刻意留着,替他守夜。
那一刻,他心脏莫名软了一下。
走进玄关,灯没开,空气里却浮着淡淡的青柠味。
沈既白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卫衣帽子被雨淋成深色,发梢滴水。
“哥,收工了?”
少年嗓音被水汽浸得微哑,却带笑。
沈砚书喉结动了动:“怎么还没睡?”
“等你生日。”少年抬手,指尖一晃,晃出一根细细的丝带,“先许愿?”
沈砚书这才想起——零点一过,他二十岁了。
剧组给他订了蛋糕,被群访耽误,连蜡烛都没来得及点。
“蛋糕呢?”
“在院子里。”少年朝门外偏头,“雨太大,搬不进来。”
沈砚书失笑:“哪有人把生日蛋糕放雨里?”
“樱花树下,不会被淋坏。”少年把丝带递到他掌心,“走吧,就一会儿。”
沈砚书拗不过他,别听他的跟他走了出去。
前庭的灯全熄,只剩远处路灯透来微弱的光。
雨小了些,细如丝。
樱花树下,一方小小的折叠桌,六寸裸蛋糕,上面插着一根孤零零的数字“2”蜡烛。
烛火被雨丝撩得东倒西歪,却倔强地亮着。
沈既白弯腰,替他把卫衣帽子扣上,动作轻得像掸落花瓣。
“哥,许愿。”
沈砚书双手合十,闭眼——
一秒,两秒,三秒。
睁眼时,少年正看他,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
“许了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既白笑,虎牙在烛火里闪了一下:“那我不听,我看。”
沈砚书被他盯得耳热,低头吹蜡烛。
火苗灭了,一缕青烟升起,被雨打散。
少年从背后拿出一个小方盒,丝绒质地,被雨水洇出深色。
“礼物。”
沈砚书打开——一枚素圈银戒,内侧刻着细若游丝的字母:S&Y。
“什么时候订的?”
“你进组那天。”少年用指腹摩挲戒圈,声音低下去,“怕赶不上今天。”
雨丝落在戒指上,像给它镀了一层流动的光。
沈砚书心里某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放软:“谢谢。”
少年却没松手,反而把戒指捏在指间,抬眼看他:“哥,我有话想说。”
沈砚书心跳蓦地漏半拍。
雨声忽然变得很静。
“什么?”沈砚书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期待。
沈既白往前走半步,几乎贴上他。
“我喜欢你。”
四个字,像雨里坠落的樱瓣,轻,却带着决绝的脆响。
沈砚书指尖一颤,戒指差点滑落。
少年却握住他手腕,掌心滚烫。
“不是弟弟对哥哥那种喜欢。”
他停顿,眼睛直直看进沈砚书眸底,一字一顿:
“是想吻你、想抱你、想把你关进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那种喜欢。”
沈砚书喉咙发干:“沈既白,你疯了。”
“嗯,疯了。”少年笑,虎牙在雨夜里泛着冷白的光,“哥,你不是早就知道?”
他抬手,指尖落在沈砚书锁骨那颗痣上,轻轻一点——像按下一个开关。
沈砚书整个人僵住。
“这里,”少年声音更低,“我咬过的地方,每次看见,都想再咬一口。”
沈砚书抓住他手腕:“别胡闹。”
“我没胡闹。”少年往前一步,把他抵在树干上。
雨丝穿过枝桠,落在两人肩头,洇开深色水痕。
沈砚书背脊贴着粗糙树皮,能感觉到少年呼吸的温度。
“哥,你怕黑,”沈既白声音轻得像诱哄,“我也怕——怕你不看我。”
沈砚书心跳如鼓,指尖攥紧又松开。
少年忽然低头,鼻尖贴上他颈侧,声音含糊:“就一次,好不好?”
沈砚书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已经落下一片温软。
雨声、风声、心跳声,一瞬间全部远去。
只剩少年唇舌的温度,带着青柠与雨水混合的味道,强势却温柔地侵占所有感官。
沈砚书手指插进少年发间,本意是推,最终却只是揪紧那一缕湿发。
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人都忘了呼吸。
分开时,少年额头抵着他,喘息滚烫:“哥,生日快乐。”
沈砚书眼眶发热,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这是强买强卖。”
“嗯,”少年笑,声音低哑,“卖的是我自己,买一赠一,附赠终身售后。”
沈砚书看着他,耳尖又红了。
他喜欢我?不是弟弟对哥哥,而是情侣之间。
雨忽然大了。
豆大的水珠砸在蛋糕上,奶油瞬间塌软。
沈砚书如梦初醒,一把推开少年:“不行。”
少年被推得踉跄半步,却很快站稳,眼神仍锁在他身上。
“为什么不行?”
“你是我弟。”
“法律上不是。”
“道德上是。”
“道德值几个钱?”少年嗤笑,雨珠顺着睫毛往下滚,“哥,你看着我。”
沈砚书别过脸。
少年却握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我喜欢你,不是道德问题,是本能。”
沈砚书声音发抖:“我事业刚起步,不能有绯闻。”
“地下恋。”
“纸包不住火。”
“那就一起烧。”
沈砚书闭了闭眼:“沈既白,别逼我。”
少年沉默良久,忽地笑了,松开手,退后半步。
雨水瞬间隔开两人。
“好,不逼你。”
他弯腰,把塌软的蛋糕重新盖好,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品。
“哥,你慢慢想,我等你。”
沈砚书看着他,心脏像被雨水泡胀,酸胀得难受。
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反正沈既白也同意让自己好好想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玄关。
沈既白把蛋糕放进冰箱,顺手把丝带拆下,绕在指间。
沈砚书上楼,脚步虚浮。
房门刚合上,少年跟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可可。
“哥,暖暖。”
沈砚书接过,指尖碰到少年指节,冰凉。
“去洗澡,别感冒。”沈砚书关心道。
“一起?”少年挑眉。
“……出去。”
沈砚书选择了最好听的两个词说出嘴,不然就会是“滚蛋”
少年笑,却没再闹,转身带上门。
沈砚书坐在床边,可可的热气糊了眼。
他低头,看见自己锁骨那颗痣,被雨水洗得愈发显眼,仿佛还残留着少年齿痕的温度。
手机震动,一条微信弹出:
【既白:哥,晚安。PS:戒指记得戴。】
沈砚书摩挲着手机边缘,半晌,把戒指戴上无名指。
银圈贴合,像量身定做。
沈砚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后半夜,沈砚书做了个梦。
梦里,樱花树下的雨停了,少年站在月光里,虎牙闪闪。
“哥,”少年伸手,“跟我走。”
沈砚书犹豫,少年却笑,指尖勾住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别怕,我当你的灯。”
沈砚书伸手,指尖即将碰到少年——
梦境戛然而止。
他睁开眼,房间昏暗,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
灯下压着一张新的便利贴:
【哥,灯我帮你开着,别怕。】
沈砚书把便签贴在胸口,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清晨五点,雨停了。
沈砚书下楼,看见少年趴在餐桌,面前摊着一本高数练习册。
他走近,少年抬头,眼底有淡淡血丝,却笑得明亮:“哥,早。”
“没睡?”
“等你答案。”
沈砚书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揉了揉少年发顶。
少年顺势蹭了蹭他掌心,像只餍足的猫。
窗外,樱花落了一地,粉白花瓣被雨水浸透,像一张洇开的信笺。
沈砚书低头,看见自己无名指上的银戒,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他忽然意识到——
那个雨夜的告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