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可预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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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落针可闻，只有彭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轰鸣。额角的抽痛愈发剧烈，仿佛有根钢针在颅内搅动，试图撬开那些被死死封存的记忆闸门。右肩胛骨下的疤痕……少年沈玉恒带着懒洋洋笑意的声音……Zero-Zero等级的封存……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将他牢牢缚在中央。背叛感、被操纵的愤怒，以及更深处的、因那段失而复得的炽热过往而引发的悸动，几乎要将他的冷静撕成碎片。
他必须确认。不是通过冰冷的数据库，而是通过……观察。
接下来的几天，彭霖对“烛龙”的所有工作对接表现得公事公办，甚至刻意加强了审查力度。但他隐藏在锐利审视下的，是前所未有的密切关注。他捕捉沈玉恒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分析他每一句看似无意的话语，试图从那完美无缺的专业面具下，找到一丝属于“那个少年”的痕迹，或者，找到他处心积虑欺骗的证据。
然而，沈玉恒依旧无懈可击。他提交的行动方案精准高效，提供的线索一次次将“暗影”项目的调查推向深入，仿佛他真是GH派来解决问题的顶级专家。只是，他偶尔投向彭霖的眼神，那份深藏的审视与了然，此刻在彭霖眼中已彻底变了味道——那不是对手的探询，而是知悉一切秘密的、居高临下的俯瞰。
这种认知让彭霖如鲠在喉。
转机出现在一次针对“暗影”信号残留区域的高级别跨部门协调会上。会议地点设在市政中心顶层会议室，涉及城市安全权限和部分基础设施的临时调用，需要S市最高行政长官的签署授权。
彭霖带着核心团队提前抵达。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打开，当先走出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秘书长，而是一位身着深色西装，气度沉稳雍容的中年男子。他面容与沈玉恒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线条更为刚硬，眼神锐利如鹰，久居上位带来的威压在不经意间弥漫开来。
正是S市市长，沈含枫。
“彭部长，久仰。”沈含枫主动伸出手，笑容得体，带着政客标准的亲和，“‘暗影’项目事关重大，市府一定全力配合，确保S市的绝对安全。”
彭霖立刻收敛心神，上前与之握手：“沈市长亲自过问，我们信心倍增。”他目光扫过沈含枫身后随行人员，并未看到沈玉恒的身影，心下稍定。
然而，就在双方寒暄完毕，沈含枫准备走向主位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沈玉恒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似乎是刚到，径直走向GH团队所在的席位。
“抱歉，各位，路上有些耽搁。”他微微颔首，语气自然。
这一刻，彭霖注意到，沈含枫的目光落在了沈玉恒身上。那不是看一个陌生合作方代表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快掠过、几乎无法捕捉的深沉注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有关切，有审视，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而沈玉恒，他甚至没有看沈含枫一眼，仿佛那位权势煊赫的市长与会议室里任何一件摆设并无不同。他平静地落座，打开终端，准备会议资料。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包括彭霖的副手和GH的其他成员，都对这一幕视若无睹，只当是沈玉恒的寻常迟到。没有人知道，也不可能想到，这个代号“烛龙”、背景神秘的GH高级顾问，与台上那位执掌S市权柄的市长，竟有着如此匪浅的关系。
父子。
这个词如同惊雷般在彭霖脑海中炸响。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沈玉恒背景中无法解释的空白期，他与“暗影”项目可能存在的时间交叠，他那份超越常人的从容与底气，甚至他对自己、对SAA那种近乎于“了解”的熟悉度……
如果他是沈含枫的儿子，那么很多疑团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沈含枫在政坛深耕数十年，根基深厚，人脉网络盘根错节，他完全有能力为自己儿子的过去覆盖上一层迷雾，甚至……动用某些力量，干预他人的记忆。
难道，当年的记忆封存，也与这位市长有关？
彭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GH与SAA之间的博弈，最多牵扯出一些内部叛徒或境外势力。可现在，S市的最高行政长官似乎也身陷其中，而关键人物，竟是那个他曾视作唯一挚友、如今却神秘莫测的沈玉恒！
会议在一种看似和谐的氛围中进行着。沈含枫代表市府表达了坚决支持，承诺开放所有必要权限。沈玉恒则代表GH提出了几项关键性的技术需求，逻辑清晰，要求合理。
彭霖坐在台下，表面平静地听着，内心却已翻江倒海。他看着台上沉稳威严的沈含枫，又看向台下冷静专业的沈玉恒，这对父子在公开场合形同陌路，私下里却不知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协议。
棋局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黑暗。他不仅要在“暗影”的迷雾中寻找真相，还要面对来自权力顶层的潜在威胁，以及那个与他有着被强行抹去的深刻羁绊的……故人之子。
会议结束时，沈含枫在众人簇拥下离开。经过彭霖身边时，他脚步微顿，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彭霖听清：
“彭部长，玉恒……年轻气盛，若有行事不周之处，还望你多多担待。”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长辈对合作方客套的托请，但彭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停顿，以及“玉恒”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亲昵与重量。
他抬眼，正对上沈含枫深不见底的目光。那目光中不再只有政客的圆滑，更有一丝隐晦的警告，以及……一丝难以解读的托付。
沈含枫知道。他知道彭霖可能已经察觉，或者迟早会察觉沈玉恒的真实身份。
彭霖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沈市长言重了，沈先生能力出众，我们合作愉快。”
沈含枫深深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另一边，沈玉恒已经收拾好物品，正与GH的同事低声交流。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父亲与彭霖之间那短暂的、暗流涌动的交锋。
彭霖站在原地，看着沈玉恒的背影，又看向沈含枫消失的门口。
旧日残梦的迷雾尚未散尽，权力博弈的阴影已如山般压下。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更加危险的漩涡中心，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而沈玉恒——那个身上烙印着他丢失的过去、牵扯着当下危局、又与权力巅峰紧密相连的男人——依旧是这场风暴最不可预测的风眼。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不可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