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克隆迷宫 ...
-
雨水顺着陈欣语的黑发滴落在电子定位器上，屏幕泛着幽蓝的光。她蹲在废弃化工厂外围的铁丝网前，指尖划过平板上跳动的坐标点——与"XW-48蠕虫"病毒中提取的位置数据完全吻合。
"生物信号确认。"耳麦里传来技术主管压低的声音，"地下15米处有47个生命体征，等等...第48个信号很微弱，像是处于冷冻状态。"
陈欣语眯起眼睛。面前的厂房外墙爬满铁锈，破碎的窗户像被挖掉的眼眶。三小时前，她的团队在解码病毒时发现了这段加密坐标，以及一个以她脑电波频率为密钥的访问协议。
"林小雨，干扰器就位了吗？"她对着袖口的话筒轻声道。
"方圆五百米内的监控都已替换为循环画面。"助理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但陈总，这太危险了，我们应该等警方..."
陈欣语已经剪开了铁丝网。雨水打湿的衬衫贴在后背，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病床上不断更换的冰袋。她摸了摸腰间的手枪——那是把改装过的电磁脉冲武器，能瘫痪电子锁而不触发警报。
废弃厂房的电梯井早已锈死，但通风管道里残留着新鲜润滑剂的气味。陈欣语蜷缩着身体在狭窄的金属管道中爬行，手电筒光束扫过管壁时，发现了细如发丝的光纤电缆。这不是普通的废弃建筑，而是精心伪装的活体实验室。
当通风口栅栏被卸下时，陈欣语闻到了熟悉的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着某种甜腻的防腐剂。前世在化疗病房里，护士每天用来擦拭输液架的就是这种味道。她轻巧地落在一条纯白走廊上，墙壁上每隔三米就嵌着生物危害标志。
走廊尽头的大门需要视网膜认证。陈欣语从口袋取出隐形眼镜盒，里面浸泡着根据周景辰办公室监控录像制作的仿生虹膜片。门锁亮起绿灯的瞬间，她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这是重生后偶尔会发作的神经痛，通常预示着危险的临近。
门后景象让她的血液瞬间冻结。
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圆形大厅里，排列着四十八个圆柱形培养舱。前四十七个舱体内，漂浮着身穿白色病号服的"陈欣语"。每个克隆体的死亡方式都不同：7号舱里的"她"胸口插着手术刀，23号舱的"她"颈部有勒痕，最近的第47号舱内，"她"的太阳穴有个漆黑的弹孔。
培养舱表面的电子屏记录着死亡数据：「第39号实验体，死亡方式：急性肝衰竭，存活时间：2年7天」「第16号实验体，死亡方式：脑瘤恶化，存活时间：3年11个月」...陈欣语颤抖的手指抚过最后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与她前世完全一致的死亡记录。
"这不可能..."她后退时撞到了第48号培养舱，转身瞬间，冰冷的舱壁贴上她的后背。
这个舱体比其他大两倍，里面悬浮着黑发少年。他看起来约十八岁，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血管，赤裸的胸口插着一朵金属玫瑰——那其实是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尖端直接刺入心脏位置。舱体铭牌写着：「傅沉舟，第47次记忆重置准备中」。
陈欣语的呼吸在面罩上凝结成白雾。少年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正在快速转动，仿佛在经历激烈的梦境。她突然想起病毒视频里那个冷冻舱中的身影，以及重生当晚梦中出现的金色瞳孔。
"找到你了..."她喃喃自语，却在抬手时发现舱壁内侧刻满细小的文字。凑近辨认，那是用尖锐物反复刻下的同一句话：
**杀1具克隆体=傅沉舟遗忘你1次**
字迹深浅不一，最新的一道刻痕还残留着血色。陈欣语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其他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部都有相同的刻字，有些还被指甲抓出了凌乱的划痕。
"精彩，不是吗？"周景辰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的扬声器传来。大厅中央的监控屏幕亮起，显示他正坐在某个类似控制室的房间里，手里把玩着和陈欣语腰间同款的电磁枪。"我赌你会在一小时内到达，看来高估了你的耐心。"
陈欣语迅速躲到48号舱后，手枪瞄准监控摄像头："你制造这么多克隆体就为了研究我怎么死？"
"不不不，亲爱的原型体。"周景辰的影像突然分裂成十几个，出现在每个培养舱的显示屏上，"我们在研究的是'死亡对记忆的影响'。每次你——或者说你的克隆体死亡，47号的记忆就会重置一次。"他打了个响指，48号舱内的液体突然变成淡红色，"比如现在。"
傅沉舟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金属玫瑰钥匙发出诡异的蓝光。陈欣语扑到控制面板前，却发现需要双重认证才能终止程序。
"想知道为什么是48个吗？"周景辰的投影走到7号舱前，怜爱地抚摸着玻璃，"因为前47次都失败了。只有第48号实验体——我们的沉舟小朋友，成功保留了'死亡记忆'。"他突然转身直视摄像头，"要不要玩个游戏？每杀一个你的克隆体，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真实身份的真相？"
陈欣语突然感到背后传来气泡声。48号舱里的傅沉舟睁开了眼睛——那是双纯粹的金色瞳孔，正透过红色液体直直望向她。与此同时，大厅里响起机械女声：「第47批实验体苏醒程序启动」。
最近的第12号培养舱突然排空液体，舱门滑开。里面那个"陈欣语"咳嗽着睁开眼睛，脖颈上还留着上吊的勒痕。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空洞地望向真正的陈欣语，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
"杀了她。"周景辰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杀一个，我就暂停47号的记忆清洗。"
第12号克隆体扑来时，陈欣语本能地扣下扳机。电磁脉冲直接击中对方胸口，克隆体痉挛着倒下，皮肤下浮现出电路烧毁的纹路——这些不是完全的生物克隆，而是半机械的复制品。
48号舱内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当光芒消退时，傅沉舟的眼神变得完全陌生，他困惑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陈欣语脸上，嘴唇蠕动了几下。虽然隔着舱壁听不见声音，但口型很明显是在问："你是谁？"
"记忆重置完成度20%。"机械女声平静地宣布，"继续执行需要清除更多关联记忆载体。"
陈欣语的手枪掉在地上。她终于明白舱壁刻字的含义——每摧毁一个承载着死亡记忆的克隆体，傅沉舟就会遗忘与她相关的部分记忆。而墙上那些凌乱的抓痕，很可能是之前某次轮回中，绝望的傅沉舟自己刻下的警告。
"为什么是他？"她抬头质问周景辰的投影，"为什么我的死亡会影响他的记忆？"
投影没有回答，因为此时第28号和第35号克隆体已经破舱而出。她们一个拿着破碎的玻璃片，一个拖着被截肢的右腿，却都以惊人的速度向陈欣语逼近。真正的陈欣语捡起枪后退，后背抵住了48号舱。
"别...伤害..."傅沉舟的声音突然通过舱体扬声器传来，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她们...都是...你..."
陈欣语侧身避开28号的袭击，反手一枪击穿了35号的膝盖关节。当这个克隆体倒下时，48号舱内的红光骤然增强，傅沉舟发出痛苦的呻吟，钥匙又向心脏深入了一毫米。
"停下！"陈欣语对着监控摄像头怒吼，"你要什么？我可以跟你交易！"
所有克隆体突然同时静止。周景辰的投影出现在她面前，手指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全息影像的触感像冰冷的雾气。
"很简单。"他微笑着说，"用你的重生秘密，换47号实验体的自由。"投影突然切换成一段监控录像，显示陈欣语在车祸死亡三分钟后，病房里的心电图突然恢复波动，"医学上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能回来？"
陈欣语还没回答，48号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傅沉舟正在内部撞击玻璃，金色瞳孔里闪烁着混乱的光芒。当他的手掌贴上舱壁时，陈欣语震惊地看到——他掌心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蝴蝶形胎记。
"零号...原型体..."傅沉舟的嘴唇费力地形成这几个字，突然他的眼神清明了一瞬，"欣语...快走...这里...是..."
话未说完，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喷洒出白色气体，所有培养舱开始自动排液。周景辰的投影闪烁了几下，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看来...有客人...提前到了..."
紧急出口的红灯亮起时，陈欣语做了个后来回想起来都难以置信的决定。她砸开48号舱的控制面板，徒手扯出几根电线交叉短路。当舱门嘶嘶开启时，傅沉舟像断线木偶般向前倾倒，她接住他的瞬间，金属玫瑰钥匙彻底没入他的胸膛。
"不！"她试图拔出钥匙，却发现它已经和傅沉舟的胸骨融合，只在皮肤上留下玫瑰形状的凸起。少年在她怀里剧烈咳嗽，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某种闪着金光的纳米液体。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转向出口方向，仿佛接收到某种无声指令。陈欣语趁机拖着昏迷的傅沉舟躲到控制台后，却发现屏幕上正显示着实验室外的监控画面——三辆没有标志的黑色装甲车正在雨中包围厂房，车身上喷绘着陌生的徽章：双蛇缠绕的DNA链。
"不是警方..."她喃喃自语，突然注意到傅沉舟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少年半睁的金色瞳孔中，倒映出她身后某个正在移动的身影。陈欣语本能地翻滚躲避，原位置立刻插上了三根麻醉镖。
第6号克隆体举着发射器，歪头露出天真的笑容："原型体应该回家。"她的声音像是几十个人同时说话的重叠，"父亲在等我们。"
陈欣语握紧傅沉舟冰凉的手，另一只手举起电磁枪。当她的视线扫过满厅自己不同死状的克隆体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如果这些都是实验失败的产物，那么成功的"第48号"究竟是谁？而她这个"重生者"，又真的是最初的"陈欣语"吗？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48号培养舱的基座还散发着幽蓝微光。在那光芒中，傅沉舟胸口的玫瑰钥匙开始缓慢旋转，像是某种古老时钟的发条，正在为下一轮记忆重置倒计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