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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凶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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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太监匆匆而入，在朱周茂耳边低语几句。
朱周茂脸色“微变”，眉头紧锁，对靖王道：“皇叔，京中突发急务，朕需即刻回宫处理。改日再来看望皇叔。”
他匆匆离去，留下靖王朱衍独自站在书房内，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脸上那病弱的伪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阴沉。他缓步走到那幅《寒江独钓图》前，手指轻轻拂过画中那根惨白的“鱼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急务？哼…朱周茂，你的好戏…才刚刚开场吧？”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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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并未直接回宫，而是秘密停在了皇陵外围一处隐蔽的行辕。
行辕密室中，烛火通明。秦岚靠坐在软榻上，左臂依旧固定着，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旧苍白。他面前摊开着一份誊抄的、关于靖王朱衍生母——当年因“泄密”而被先帝赐死的陈妃的档案。
“陈妃娘娘…出身江南织造陈家…”秦岚的指尖划过一行记录，声音冷静，“陈家…当年是江南最大的生丝和药材商…尤其擅长…‘骨香’秘制？”
朱周茂坐在他对面，闻言眼神一凝：“骨香？”
“一种极其阴毒的秘药，”秦岚解释道，“以特殊年份的人骨灰为主料，混合数种奇毒草药炼制而成。点燃后无色无味，能致人神智昏聩，产生幻觉，长期吸入，则侵蚀骨髓，形销骨立，状若痨病而亡…与靖王‘体弱’之症…症状何其相似！”
朱周茂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靖王这“体弱”，并非天生，而是…先帝的手笔？
为了掩盖陈妃“泄密”的真相，也为了彻底绝了靖王这一脉的念想？！
“而且，”秦岚继续道，指尖点在档案另一处，“陈妃娘娘被赐死前，曾秘密诞下一子，但记载语焉不详，只言‘夭折’…此子若未死…”
密室内一片死寂。烛火跳动，将两人凝重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摇曳不定。
“无论那第七子‘掌陵’是否就是靖王本人，”朱周茂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还是他那可能存世的‘孽子’，这皇陵…就是‘骨冢’最后的老巢！那所谓的人皮画廊…必然藏于其中！”
“陛下欲如何？”秦岚抬眸。
朱周茂站起身，走到密室中央悬挂的巨大皇陵舆图前，目光锐利如鹰隼：“‘骨冢’按‘罪责’杀人。王显已死，名单上只剩下最后一人——当年军粮案名义上的‘主谋’，被推出来顶罪的苏仲文之子，苏墨卿！虽然苏墨卿已死，但‘骨冢’的仪式尚未完成！他们必然需要一个‘了结’！”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秦岚：“朕要以苏墨卿的‘遗骨’为饵！放出消息，就说朕感念苏墨卿才华，又知其父苏仲文或含冤屈，特命人收敛其尸骨，择吉日安葬于京郊‘义冢’！送葬队伍，必经皇陵外围的‘伏龙坡’！”
“伏龙坡…”秦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地势险峻，居高临下，俯瞰皇陵入口…是截杀和…观察皇陵动静的最佳位置！”
“陛下是想引蛇出洞，逼那‘掌陵’或‘冢主’现身，夺回苏墨卿的尸骨完成最后的‘仪式’？”
“同时，也是打草惊蛇，逼他们动用人皮画廊，或者…露出转移的破绽？”
“不错！”朱周茂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苏墨卿是‘画骨’，他的骨，对‘骨冢’完成最后的‘祭奠’仪式至关重要！他们绝不会放任其被安葬！此乃阳谋！他们不得不来！”
他走到秦岚面前，看着对方依旧虚弱却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沉声道：“此计凶险。‘骨冢’在皇陵经营多年，必有重重埋伏。朕需要你的眼睛，秦岚。你的‘鬼手仵作’之眼，能看穿人骨肌理，更能看透这‘骨冢’布下的迷障！你…可愿随朕，再赴险地？”
秦岚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包裹严实的左臂，那下面是被毒箭洞穿的伤口和狰狞的旧疤。然后，他抬起头，迎上朱周茂的目光，琥珀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坚定：
“臣之左手，已为护陛下而废。此身残躯，若能为父昭雪，为陛下铲除这‘骨冢’毒瘤，纵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如同金石坠地。
朱周茂心头一震，看着秦岚那决绝的眼神，看着他那只废掉的左手，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混合着更深的愧疚与一种异样的情愫，猛地冲上心口。他伸出手，似乎想拍一下秦岚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三日后，伏龙坡！朕与你…并肩而战！”
伏龙坡，地势如其名。一道陡峭的山脊如同巨龙伏卧，横亘在通往京郊义冢的必经之路上。
坡顶怪石嶙峋，林木稀疏，视野开阔，能清晰地俯瞰下方蜿蜒的官道和远处肃穆的皇陵入口。
腊月的寒风在山坡上呼啸，卷起枯草和雪沫，抽打在脸上生疼。一支规模不大、气氛肃穆的送葬队伍，正沿着官道缓缓行来。
队伍中央，四名健壮的禁军士兵抬着一口黑漆棺材，里面装着收敛好的苏墨卿的尸骨。队伍前后各有十余名精悍的禁军护卫，皆身着便装，但眼神锐利，手时刻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队伍中段，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然跟随。
秦岚就坐在这辆马车里。他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棉袍，左臂用特制的皮套固定悬挂在胸前，右手则握着一柄小巧精致的单筒千里镜，镜片紧贴右眼，透过微微掀开的车窗帘隙，冷静地扫视着伏龙坡两侧的地形。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专注而锐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