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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鲜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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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座更高的宫殿飞檐上，一身黑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暗卫首领，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单筒千里镜。
冰冷的镜片上，清晰地映出了鸽子飞离的方向——正是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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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后园僻静处。
苏墨卿独自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脸色苍白得吓人，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无名指上那道旧疤。
一只灰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他面前的石桌上。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颤抖着手，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抽出那卷纸条展开。
纸条上没有任何文字，只画着一幅极其简单的水墨小品：一只孤傲的仙鹤，独立于寒潭之畔，引颈向天。仙鹤的喙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地鸣叫。
苏墨卿死死盯着那仙鹤的喙部，眼神变幻不定，恐惧、挣扎、最后化为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将纸条凑近旁边石灯笼里微弱的烛火。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纸角，迅速将仙鹤图吞噬殆尽，只余下一小撮灰烬，被寒风瞬间吹散。
他抬起头，望向西山的方向，那里被浓厚的铅云笼罩着，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坟冢。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骨已备…待…时机？”
寒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衫，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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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暗卫首领单膝跪地，将千里镜中所见，包括那幅仙鹤图，巨细靡遗地禀报给朱周茂。
“仙鹤…寒潭…”朱周茂的手指在御案上缓缓敲击着，眼神幽深，“李德全这是在提醒他…时机将至？还是…警告他守口如瓶？”他猛地站起身，玄色龙袍在烛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
“传旨！”朱周茂的声音斩钉截铁，“严密监控苏墨卿所有动向！腊月十五，西山窑厂，布下天罗地网！朕要看看，这‘特制颜料’究竟是什么东西！更要看看，还有哪些魑魅魍魉，会从这‘骨冢’里爬出来！”
一场围绕着废弃窑厂、以人骨为祭的狩猎，在无声的暗流中，悄然拉开了序幕。而猎物与猎人的身份，在这弥漫着血腥与阴谋的棋盘上，随时可能逆转。
废弃的西山窑厂在腊月十五的夜幕下，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吞吐着寒气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寒风穿过坍塌的窑洞，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积雪掩盖了大部分污秽，却掩不住那股若有似无、渗入骨髓的甜腥焦糊味——骨灰的气息。
禁军精锐身着玄色软甲，如同融化的墨汁，无声地潜藏在断壁残垣、废料堆后，每一个呼吸都压得极低，只余下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朱周茂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墨狐大氅，立于一处半塌窑炉的阴影里，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通往窑厂深处的那条被积雪半掩的荒径。
秦岚就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同样的一身玄色，右臂的伤处被仔细地束紧固定，左手则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冰冷的验尸刀柄。
他的脸色在晦暗的月光下显得过分苍白，琥珀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两点寒星，专注地凝视着前方。
时间在刺骨的寒冷和无声的紧绷中缓慢流逝。
远处帝京的灯火如同朦胧的星点，更衬得此地如同被遗忘的幽冥。
“来了。”秦岚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吹散，却清晰地钻入朱周茂耳中。
一个瘦削的身影，裹着厚重的黑色斗篷，如同夜色中飘忽的幽灵，沿着荒径谨慎地走来。正是苏墨卿！他步履有些踉跄，似乎心神不宁，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匣。
苏墨卿径直走向窑厂深处一个最为隐蔽、保存相对完好的废弃窑洞。
他并未点火照明，只是凭着记忆熟稔地摸到窑洞内壁一处凹陷，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木匣放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窑壁，大口喘息，白色的雾气在黑暗中急促地升腾。
就是此刻！
“拿下！”朱周茂的声音如同冰刀，骤然划破死寂！
“嗖！嗖！嗖！”
埋伏的禁军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猛扑而出！火把瞬间燃起，刺目的光芒将整个窑洞照得亮如白昼！
苏墨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他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下意识地就要扑向那个刚放下的木匣！
“砰！”一名禁军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苏墨卿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窑壁上，斗篷散落，露出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惨白面容。他挣扎着还想爬起，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苏墨卿！”朱周茂在禁军护卫下大步走入窑洞，玄色大氅在火光中翻涌如墨云，帝王威压如山倾覆，“你还有何话说！”
苏墨卿被死死按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
他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被禁军迅速取到朱周茂面前的木匣，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他忽然咧开嘴，发出一阵嘶哑怪异的笑声：“哈哈哈…朱家…朱家的狗！你们…你们永远抓不到真正的…”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
一道凌厉无匹的乌光，如同从九幽地狱射出的毒蛇，带着刺耳的尖啸，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火光与人群的间隙，直射朱周茂的咽喉！快！准！狠！角度刁钻至极，正是趁着所有注意力都被苏墨卿吸引的刹那！
“陛下小心！”距离最近的禁军统领目眦欲裂，却已救援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又是那道熟悉的身影秦岚！他几乎是在弩箭破空声响起的同时，身体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不是扑挡，而是更危险、更迅捷的——旋身切入！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体极限，如同鬼魅般精准地插入了弩箭与朱周茂之间那条致命的直线！没有选择用相对完好的身体去挡，而是猛地抬起了那只一直隐藏在袖中、被视为“废了”的左手！
“噗嗤！”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那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带着恐怖的动能，狠狠洞穿了秦岚挡出的左小臂！鲜血瞬间飙射而出，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泼洒的朱砂！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秦岚喉间迸出。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后踉跄，左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那支弩箭穿透手臂后，箭镞离朱周茂的脖颈不过寸许！温热的鲜血溅了几滴在朱周茂冰冷的侧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朱周茂能清晰地看到秦岚瞬间惨白如纸的脸，看到他额角因剧痛而暴起的青筋，看到他琥珀色瞳孔中骤然放大的痛苦，以及那被弩箭贯穿、无力垂下的左臂——那只他一直刻意隐藏、被视为禁忌的左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