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然后云裳问：“那你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什么？”
徐青荷听到她这么一问，又想起了在街道上的画面，背后突然冒出了冷汗。
云裳观察别人时细微入致，就知道他的神情不对，便道：“你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吧。你的差事毕竟是告知我街上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事发生，你说的怎么样都行，真实就好。”
她刻意的强调，最后那四个字。
徐青荷听到他的声音，稍稍有些安心，没有刚才的紧张，斟酌了一下说：
“小奴不敢有所隐瞒。虽然街道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人们来来往往。可，他们大都是一个人出行，个别是两个人结伴而行，三个人的情况是没有的。而且他们的神情紧张，小心谨慎，生怕冲撞了什么人，小奴在想，莫不是有个江南大盗？那些商贩与客人接触时，却是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小奴察觉到这个笑容，除了谄媚之外，还多了份尊敬之意，可小奴看那些客人的穿着打扮，也就是个普通百姓吧。反正给小奴的感觉是，街上的一切显得压抑沉重。”
云裳若有所思，很是淡定，不会因为这一奇怪现象，如徐青荷一样，紧皱眉头，胸口压着块东西。
“你所看到的其实是正常的，以前就有一些平民老百姓，因为出门冲撞了权贵，就当场把他们绞杀了，也有一些百姓因为冲撞了宫里的贵人，满门抄斩，还有的百姓冲撞了鲁莽之人，被人打死了。”
云裳喝了口茶，她说这些的时候，握着茶盏的手多了几分力，接着缓缓道：“百姓又怎么能识别出这些权贵呢？他们就喜欢以百姓的身份伪装自己，遇到那些不舒服的百姓，故意冲撞他们，故意定罪斩杀。”
徐青荷瞪大了双眼，垂下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他的嘴抿了抿，说道：“为什么？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呀，那些当官的人不管吗？还有没有法，王，王法了？”
云裳垂下眼眸，盯着那碗茶水：“青荷，之前你做的差事信息量获得少，对外面一无所知，那我便告诉你吧。位高权重者，视百姓的命为蝼蚁，轻易践踏，人们终日惶惶不安。”
小竹将一杯白色剔透的茶盏，递到徐青荷手中：“我们小姐人好，喝口水压压惊吧。”
“小奴多谢小姐。”徐青荷双手捧过。
接着，云裳便说：“所以你日后出去多加小心，切记不可与他人起冲突，丢损我们县府的颜面事小，你的命要是没了，如何对得起你的阿娘？我自问，我谢府待下人不薄，若非被逼无奈，怎会抛下性命于不顾。让你在我身边当差，算是一种小戒吧，以后别把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你去外面看看，有多少人是惜命的。”
徐青荷又愣了两秒，立马跪下身来，埋着头：“小奴谨记小姐的教诲。”
“你起来吧。”云裳道，“比起二哥和小弟，父亲更心疼我们这三姐妹，整日被困在这府中，不得出去走动。但让一个小姑娘替我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更是危险的很，而让一个小厮来做，只要府里口风紧，对我的名声也不会造成什么。”
云裳看着离她几步远的徐青荷：“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有点让我放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朝徐青荷莞尔一笑。
不等徐青荷说什么，她便继续道：“当今贵妃原是嫡女，本是有了婚配，不知怎的，她那庶妹在外面与男人私通，而这个人又是她的未婚夫。最后，他选择了入宫为妃，却不想承得了圣上宠爱，于是她便提议，下令所有的庶女不得出门。可这么荒谬的一个建议，让圣上竟真下了圣旨。朝中无一人反对，更有甚者还提出，我朝未婚女子皆不可出门，以正妇道。”
云裳抬头仰望着那树枝上的太阳：“其实我朝女子出门，一个月也没有多少次，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这么一下令，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当中。”
阳光倾洒下的斑驳竹影，伴着微风缓缓摇曳，她看着地上，露出了无奈之色。
“小姐，难道你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吗？”
徐青荷眼里的画中之人，竟真的被困在了画中，不免有些替她难过。
“当然可以了。”云裳扯出一丝笑来，“便是和未来的夫婿成婚。”
徐青荷觉得这种笑或许是讥笑，也或许是笑世道不公。
“成婚？”徐青荷不解，“那，小姐，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小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便狠狠的瞪了一眼徐青荷。
徐青荷不明所以，成婚不就是结婚吗？结婚在他们那里不就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吗？还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反正在他看来应该是很幸福的，就像他的父母那样。
“青荷。”云裳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不知是在笑他傻，还是在笑他单纯，“哪有喜不喜欢呢？父亲和母亲喜欢便够了，至于小娘，他们不会问她的意见。”
小娘？徐青荷脑中思索这个词，他听着耳熟：“你的亲娘？”
很快，他便震惊到了，天呐！女儿结婚，自己的亲娘居然不能过问，她未来的女婿是谁。
“小姐，那你呢？你对自己的夫婿……”
“我？我的想法就更不重要了，身为嫡姐的阿姐是如此，我也是如此，每个人都是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不过男子还好些，毕竟未来可是男子当家。”
徐青荷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一生是父母安排的，自己还不能反抗，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给腕住了，动弹不得。
是命运，是身为女子不得不从的命运。
“小姐，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出去吗？因为你见识到了外面的天地，学到了从来没有学到的东西，你便不想嫁人了，这是不允许的，你得嫁人，因为你要相夫教子，我想这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吧。”
云裳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能参透这其中。
“我想小姐没有上过私塾吧？若是上了私塾，了解了男子学到的东西，小姐想的，就不会是依附于男子，便也想走出去，有自己的一份工作。”
徐青荷说到的，其实也算是他的妈妈告诉她的，他跟着他的妈妈一起看古装剧的时候，她的妈妈就说：“青荷，我看这个反派的时候，就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最后她下线了，我又觉得她的一生，一直都活在这个府里，很多事情都跟府里的人有关，她的算计和才干，要是在他们这个时代，做的官职肯定和男主，不相上下，只是很可惜，那是古代，那女孩子要嫁人的，即使你很厉害，也只能委身于男人之下。”
“你说的对，青荷。”云裳眼里透着一丝光，分不清是她对徐青荷的欣赏，还是阳光映射在她的眼中。
“刚刚听到小姐说了，是圣上宠爱贵妃，贵妃才下的令，除了这个，是不是还有类似的情况？”
小竹先答道：“是的。小姐，不是奴婢不知礼数。只是朝廷对一个女人说的话，居然马首是瞻，而且也太不把我们奴仆不当人了！”
说罢，她气呼呼地向云裳行了个礼。
徐青荷仔细分析，便开口道：“不是这样，女子的身份本来就是低微的，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说的话，而去颁布旨令，自然是因为她说的话，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云裳和小竹齐刷刷的看着他，就连一旁静站的小秋也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此时，纵然民众有诸多的怨愤，都会骂贵妃，祸国殃民，惑乱江山，是个人人都唾弃的宠妃。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贵妃，却忘记了背后的皇帝和这些权贵们，而他们早已完美隐身。”
“他们便是如此，先怪红颜祸水，再来问山河在不在。”
“没错，我从来不觉得贵妃娘娘有什么问题，她只是被人当靶子使，做了替罪羊而已。反倒是当今圣上昏庸，奸臣当道，百姓处在巨大的阴影下。”
小秋和小竹对视了一眼，并没有阻止自己的小姐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小姐，咱们不说这个了。”徐青荷止住了话题，“你在写什么呀？”
云裳板着的脸松了下来，微微笑道：“在描摹诗词。”
“我以为咱们老爷那么好，让你学写字，认字。”徐青荷挠挠头。
云裳铺开下一页纸张：“其实可以请个教书先生的，但若是被他人看到，违抗圣令，谢家是要被砍头的。但父亲又重视我和四妹的教导，让我们以练书法为由，认认字罢了。”
“我自人间漫浪，平生事南北西东。”
徐青荷突然就来到了她的旁边，念起了她手里那张纸上的字。
“你……你，认识这些字？”云裳不禁感到惊讶，“那你还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吗？”
云裳的眼睛亮汪汪的，都是对求知的渴望，和徐青荷一对视，泛起一阵麻意：“说自己在人间放纵，不受拘束。”
“这样啊，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云裳又回头盯着字，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