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衣服 ...
-
周三下午。
工作室传统：女装日。放松。
百叶窗拉高。阳光透进来。
长会议桌。
人坐一圈。
江昀和穿个粉红蓬蓬裙，假发歪戴，一脸生无可恋，瘫椅子上啃薯片。咔嚓咔嚓。
谢零渡最狠。黑长直假发，紧身亮片裙，勒出浑身腱子肉。抱着胳膊，脸黑得像锅底。没人敢看他。
阮亭湖讲究。真丝旗袍，开衩到大腿。戴副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喝茶。优雅。违和。
鹤岗临偷懒。套了件超大号女仆围裙，里面还是男款T恤牛仔裤。坐角落安静刷手机。
贺言鹏…贺言鹏穿了套水手服。尺寸小了点。勒得慌。厚眼镜片后眼睛瞪溜圆，看着对面。
对面。
逢夜钰。
也穿着水手服。
深蓝短裙。白衬衫。领口系着红色小领巾。
白丝袜。裹着细直的小腿。
脚上…趿拉着一双工作室的粉色毛绒拖鞋。大脚趾还露外面。
狼尾蓝发没扎。柔顺地披着，到肩膀。左边别了个草莓小发卡。
脸上…没化妆。冷白皮。左眼角下那颗小痣更显眼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翘着二郎腿。
白丝小腿晃啊晃。
细腰凹下去，衬衫下摆撩起来一点。露一截冷白紧实的腰线。
手里捏着根棒棒糖。橘子味的。塑料棍儿转着玩。
没吃。
眼神放空。盯着窗外。不知道想啥。
整个工作室。
静。
只有江昀和咔嚓咔嚓嚼薯片。
所有人的目光。
有意无意。
全黏在逢夜钰身上。
细腰。长腿。白丝。晃悠的拖鞋。
还有那张…冷着，却漂亮得不像话的侧脸。
像个…厌世的高中女生。
但喉结又明晃晃的。
矛盾。扎眼。
贺言鹏手里的可乐罐子“哐当”掉桌上！
褐色的液体流了一摊！
他浑然不觉！
厚眼镜片后眼睛瞪得快要脱框！嘴巴张得能塞灯泡！死死盯着逢夜钰的腿…腰…脸…
“学…学姐…？” 他失魂似的，喃喃出声。声音不大。但在死寂里，贼清楚。
空气凝固。
谢零渡抱着的胳膊放下了。眼神凶光一闪。
阮亭湖喝茶的动作顿住。推了推金丝眼镜。
鹤岗临默默把手机收起来了。
江昀和薯片都不嚼了，惊恐地看着自己表弟！这傻逼！找死啊！
逢夜钰晃悠的小腿停住了。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
眼神。
冷的。
像冰锥子。
直直钉在贺言鹏那张呆滞的、写满“我死了”的脸上。
他没说话。
就看着他。
手里那根橘子味棒棒糖。
“咔嚓”。
被他用后槽牙。
咬碎了。
塑料棍儿断成两截。
声音脆。
响。
吓得贺言鹏一哆嗦！魂儿差点飞了！
“贺言鹏。” 逢夜钰开口了。声音不高。平。冷。裹着橘子糖的甜腻，渗人。
“在…在！” 贺言鹏声音抖成筛子。
逢夜钰晃了晃脚上的粉色毛绒拖鞋。大脚趾动了动。
“眼睛，” 他慢悠悠说，“真不打算要了？”
贺言鹏脸唰白！疯狂摇头！厚眼镜差点甩飞！“没…没看！钰哥！我…我就是…就是…” 他语无伦次，指着逢夜钰，又不敢指，“你…你这样…太好看了…比昨天还…还像…”
“像什么？” 逢夜钰打断他。二郎腿放下。白丝包裹的小腿并拢。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压迫感。
隔着桌子。
压过去。
水手服领口下，锁骨深陷。
“像学姐？” 逢夜钰替他说完。嘴角扯了下。没笑。冷得掉冰渣。“还是…” 他顿了下，眼神扫过贺言鹏身上那件勒得变形的、同样款式的劣质水手服，声音更冷，“…像你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
噗嗤！
江昀和没憋住！笑喷了！薯片渣喷了一桌！
谢零渡嘴角抽了抽，扭开脸。肩膀可疑地耸动。
阮亭湖低头，优雅地咳嗽一声。
鹤岗临默默掏出手机，假装很忙。
贺言鹏：“……”
他看看逢夜钰冷艳（？）的脸，细腰长腿白丝。
再看看自己身上紧绷绷、皱巴巴的同款水手服，露出的肚腩…
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哇——！” 他猛地趴在桌上！脑袋埋进胳膊里！肩膀一抽一抽！“钰哥！你欺负人！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呜呜呜…”
假哭。干嚎。
没眼泪。
逢夜钰：“……”
他收回目光。懒得看那团颤抖的“水手服”。
重新靠回椅背。翘起二郎腿。白丝小腿继续晃啊晃。
拿起桌上断成两截的棒棒糖棍儿。
扔进垃圾桶。
“吵。” 他吐出一个字。
贺言鹏的干嚎戛然而止。变成小声抽噎。肩膀还一耸一耸。
江昀和赶紧把薯片袋子推过去：“鹏子！吃！别嚎了！丢人！”
贺言鹏抬起泪汪汪（装的）的脸，抓起一把薯片，塞嘴里，恶狠狠嚼。眼神幽怨地瞟着对面晃悠的白丝小腿。
像…像漫画里被欺负狠了的小媳妇。
逢夜钰当没看见。摸出手机。划拉。屏幕光映着水手服领口下冷白的皮肤。
手机突然震。
嗡嗡——
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
**相叙白**
三个字。
像三根针。
扎进逢夜钰眼里。
晃悠的小腿瞬间僵住。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接？
不接？
操。
这身打扮…
他下意识低头。
水手服。白丝。草莓发卡…
喉结滚动。
脸上热度有点上来。
他手指蜷缩了一下。
最终。
拇指一划。
拒接。
手机安静了。
屏幕暗下去。
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若无其事把手机扣桌上。
继续晃腿。
眼神飘回窗外。
耳根…好像有点红？
江昀和眼尖看到了！嘴巴张成O型！看看扣桌上的手机，又看看逢夜钰微红的耳根和一身女装…
卧槽？！
相大律师？！
钰哥拒接了？！
穿着水手服拒接了？！
信息量太大！
他薯片都忘了嚼！眼神在逢夜钰和手机之间疯狂扫射！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快把他那身粉红蓬蓬裙点着了！
逢夜钰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
烦。
他抓起桌上不知道谁放的半包薯片。
看也没看。
嗖——
精准砸在江昀和脸上！
“吃你的。” 声音冷飕飕。
江昀和：“……” 捂着被砸红的鼻子，委屈巴巴捡起薯片袋。
行吧。
工资要紧。
他低头，恶狠狠啃薯片。
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对面飘。
水手服。白丝。晃悠的拖鞋。
还有…那拒接了相大律师电话后，微微发红的…
耳垂。
操。
这日子
真他妈没法过了
薯片砸完江昀和。
逢夜钰更烦。
烟瘾犯了。
裤兜…哦不，裙子口袋摸了摸。空的。
“烟没了。” 他站起来。水手服短裙跟着动。白丝腿晃眼。
“我去买。” 声音还冷。
“哎钰哥！楼下便利店就有！” 江昀和赶紧说，顶着红鼻子。
逢夜钰没理。趿拉着粉色毛绒拖鞋，往外走。细腰长腿。草莓发卡在蓝发里一闪。
下楼。
傍晚。有点风。
他抄近路。钻后巷。
巷子窄。墙皮斑驳。垃圾桶味儿。
他手插在水手服口袋里。摸着烟盒。空的。烦躁。
走到巷子口。便利店亮灯。
他停住。
摸出根烟。叼嘴里。
打火机咔哒。
火苗窜起。映亮他冷白下巴，水手服领口，还有左眼角下那颗小痣。
他低头。凑近火。
烟点着。
深吸一口。
烟雾吐出。模糊侧脸。
白丝袜沾了点墙灰。粉色拖鞋大脚趾露着。有点滑稽。
他不管。靠着脏墙。眯眼抽。
像个逃课的不良少女。
脚步声。
由远及近。
沉稳。皮鞋踩地。
逢夜钰没在意。叼着烟。看巷子对面墙上的涂鸦。眼神放空。
脚步声停了。
就在巷子口。
一道影子斜斜打过来。盖住他脚边的烟灰。
逢夜钰撩起眼皮。
逆着便利店的光。
一个人影。
高。肩宽腿长。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
脸背着光。看不清。
但那股冷冽的雪松味…
操。
逢夜钰叼着烟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相叙白。
他站着没动。烟还在嘴里。烟雾袅袅。
隔着几步。
安静。
只有烟丝燃烧的细微声响。
相叙白也没动。
目光。
沉甸甸的。
落在他身上。
从头到脚。
水手服。白丝袜。粉色毛绒拖鞋。露着的大脚趾。
披散的蓝发。草莓小发卡。
叼着烟的、微微红肿的唇。
左眼角下那颗痣。
还有…冷白纤细的脖颈下，那个微微凸起的…
喉结。
视线在那喉结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
往下。
落到他插在裙子口袋里的手。
再往下。
白丝袜包裹的细直小腿。
沾了灰。
目光沉静。
像扫描仪。
一寸寸。
缓慢。
仔细。
没温度？
逢夜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烟都忘了抽。
耳朵尖又开始烧。
操。
这身打扮…
还被抓包抽烟…
他强撑着冷脸。别开视线。狠狠吸了口烟。吐出来。烟雾更浓。
想装不认识。
“电话。” 相叙白开口了。声音不高。平。冷。像他身上的雪松味。
逢夜钰心口一跳。叼着烟，含糊：“…忙。”
“忙？” 相叙白往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巷子脏地上。一步。距离瞬间拉近。
压迫感。
雪松味混着烟草味（他自己的？）压过来。
他个子高。阴影罩住逢夜钰。
目光沉沉，锁着他躲闪的眼。
“忙到穿…这样，” 他顿了下，视线再次扫过那身水手服，声音听不出情绪，“出来抽烟？”
逢夜钰被他堵在墙角。后背硌着墙皮。退不了。
烟灰掉下来。烫到手背。
他嘶了一声。甩掉烟灰。
更烦。
“要你管？” 他梗着脖子。声音有点冲。带着被撞破的恼羞。
相叙白没生气。
反而。
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近得能看清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墨色。
近得逢夜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底下，一丝极淡的…疲惫？
“裙子，” 相叙白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不再是冷硬的质问，带上点…别的？像砂纸磨过，“…太短。”
逢夜钰：“……”
他猛地抬眼！撞进相叙白深沉的眼底。
太短？
操！
他耳根瞬间爆红！像煮熟的虾！
“关你屁事！” 他吼。声音有点劈叉。下意识想把裙子往下扯。手还在口袋。动不了。憋屈。
相叙白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和强装的凶狠。
嘴角。
几不可查地。
向上弯了一下。
很浅。
快得像错觉。
“白丝，” 他目光下移，落到逢夜钰沾了灰的小腿上，声音还是平，但…内容？“…脏了。”
逢夜钰：“……”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沾灰的白丝袜。粉色拖鞋里的大脚趾尴尬地蜷了蜷。
操操操！
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我乐意！” 他破罐破摔。烟头摁灭在脏墙上。留下个黑印。“相律师很闲？管天管地管人穿袜子？”
相叙白没接茬。
他视线又移回逢夜钰脸上。落在他左耳垂那颗小小的银钉上。看了几秒。
然后。
抬手。
不是按墙。
是伸向他耳边。
动作很稳。
逢夜钰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干嘛？
打人？
相叙白的手停在他耳边。
指尖。
轻轻碰了碰。
逢夜钰蓝发里。
那个小小的。
草莓发卡。
动作很轻。
像怕碰碎了。
“歪了。” 他说。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手指很稳地，把那个小小的草莓发卡，扶正。摆好。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微凉的耳廓。
滚烫。
逢夜钰浑身一僵！
像被电流击中！
从耳廓那点被触碰的地方，麻到脚趾！
他猛地偏头躲开！
“别碰！” 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相叙白的手停在半空。
看了他一眼。
眼神很深。
没再动。
收回手。
插回自己西装裤兜。
“烟。” 他换了个话题。下巴朝逢夜钰刚才摁灭的烟头点了点。
逢夜钰没好气：“干嘛？”
“少抽。” 相叙白语气平淡。像陈述事实。“嗓子会哑。”
逢夜钰：“……”
他瞪着相叙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
管他穿裙子。
管他袜子脏。
管他发卡歪。
现在连烟都管？！
他气得想笑。
“相叙白，”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你他妈是我妈？”
相叙白看着他气鼓鼓（？）的脸，通红的耳朵，还有那身扎眼的水手服。
眼底深处。
有什么东西。
化开了一点点。
“不是。” 他回答得很干脆。顿了顿，补充一句，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哄？“…是男朋友。”
逢夜钰：“……”
所有怼人的话。
卡在喉咙里。
不上不下。
脸更热了。
操。
他别开脸。手在裙子口袋里攥紧空烟盒。塑料壳子硌手心。
“谁…谁承认了…” 声音小下去。底气不足。
相叙白没反驳。
巷子安静下来。
风吹过。带着点凉意。
逢夜钰只穿了水手服。胳膊露着。白丝袜也薄。
他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很细微。
相叙白看见了。
他沉默地。
抬手。
开始解自己深灰色西装外套的纽扣。
一颗。
两颗。
动作不紧不慢。
逢夜钰眼角余光瞥见，愣住。
“你干嘛？” 他警惕。
相叙白没答。脱下笔挺的西装外套。里面是挺括的白衬衫。肩线流畅。
他上前一步。
带着体温和雪松味的外套。
不由分说。
披在了逢夜钰只穿着单薄水手服的肩膀上。
宽大。
暖和。
瞬间裹住微凉的身体。
还带着相叙白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又沉稳的味道。
逢夜钰身体僵住。
披着…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
操。
耳朵尖红得要滴血。
“不…” 他想扯下来。
“穿着。” 相叙白打断他。声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手指顺势，把他肩膀上滑落的一缕蓝发，轻轻拨到外套后面。动作自然。
指尖又擦过他颈侧皮肤。
滚烫。
逢夜钰手指抓着外套边缘。布料柔软。温度真实。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别扭地站着。披着过大的男士西装。里面是女款水手服。下面白丝粉拖鞋。
不伦不类。
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丑死了…” 他小声嘟囔。头埋得更低。
相叙白看着他发顶那个被自己扶正的草莓发卡。
嘴角。
又弯了一下。
这次。
明显了点。
“不丑。” 他说。声音很低。像耳语。只有逢夜钰能听见。
逢夜钰猛地抬头！
撞进相叙白深邃的眼里。
那里面…
不再是冰封的海。
像融化的春水。
带着…温柔？
还有…毫不掩饰的…
喜欢？
逢夜钰心脏像被狠狠撞了一下！
咚咚咚！
快跳出嗓子眼！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手忙脚乱去摸裙子口袋里的烟盒。掩饰。
“烟…烟没了…我去买…” 声音磕巴。
相叙白没拆穿。
“嗯。” 他应了一声。侧身让开巷子口的路。
目光依旧沉沉地落在他身上。
披着自己外套的。
细腰长腿。
穿着白丝袜和粉色毛绒拖鞋的…
男朋友。
逢夜钰像得了特赦，低着头，趿拉着大拖鞋，快步往便利店走。
肩膀缩着。
披着宽大的西装外套。
背影有点慌。
露出的白丝小腿。
沾的灰好像更明显了。
相叙白站在原地。
没跟上去。
看着他有点同手同脚地推开便利店玻璃门。
身影消失。
他抬手。
摸了摸自己破皮结痂的嘴角。
眼底。
春水漾开。
全是温柔。
然后。
他也摸出烟盒。
磕出一根。
叼嘴里。
靠着刚才逢夜钰靠过的脏墙。
点燃。
深吸一口。
烟雾吐出。
模糊了冷峻的侧脸。
嘴角的弧度。
一直没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