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徒弟男装!!帅帅的,我先亲一口! ...
-
公孙笛站在怜香榭雕花门廊下,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鎏金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将“怜香榭”三个字照得忽明忽暗。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织锦长袍,一副书生打扮。
她看着手中折扇,忽的想起十年前的雨夜,只觉得浑身发凉,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可那日的场景还是不断在她眼前出现。
十年前那日,她偷偷换上阿鸢姐姐给她裁的蓝色锦袍,那模样像位富家的公子。她便穿着那件好不容易盼来的衣裳与阿鸢一同出去游玩。谁料天降灾祸,仿佛那个老道的预言是真的一般,天命不可违,天意如此。
阿鸢姐姐拽着她的手腕在巷子里狂奔,身后传来贼人狞笑:“公孙山庄的小少爷,我看你今日能逃到哪里去!”
青石板溅起的雨水打湿绣鞋,阿鸢把她推进柴垛,披上那件自己亲手做的外袍,顶着风雨跑了出去。她不敢出声,呆呆地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不知道过了多久,鼻尖传来厚重的血腥味,她只觉得手脚发凉,如坠冰窟。
“小郎君里面请呀~” 一声娇媚的呼唤将公孙笛的神智扯回。她猛地抬头,手中描金折扇“唰”地展开,堪堪遮住半张面庞,只余一双含情桃花眼流转,端的是位多情俊俏的小公子。
约莫半个时辰前,她身着鹅黄银线蝶纹烟罗裙尾随云傲尘来此,本以为自己藏得极好,却被一位眼尖的姑娘推出门去:“我们这可不是姑娘家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家去吧!” 无法,她只得换了这身男装再来。
公孙笛闭了闭眼,压下喉间翻涌的铁锈味,再睁眼时,已是一派从容。她抬脚踏入那脂粉香雾缭绕之地。花厅里已不见云傲尘踪影,她便含笑拉住近旁一位姑娘,目光真诚道:“姐姐仙姿玉貌,恍如画中仙姝,想必心肠也极好。不知姐姐可否帮小生一个忙?”
那姑娘被她逗笑,却会错了意,“你这般年纪,倒学人来此胡闹?姐姐可不喜欢你这般的小娃娃。” 说罢,纤手便要来捏她脸颊。
公孙笛不着痕迹地避开那只手,温言解释:“姐姐误会了,小生此来,实乃受人之托,寻一位故人。”
“好说。”那姑娘柳眉一挑,十分自信道,“这楼里,还没有姐姐我寻不着的人。”
“姐姐竟如此神通?小生佩服!”公孙笛顺势恭维,“敢问姐姐可知牡丹姑娘现在何处?”
“牡丹啊……”姑娘神色一滞,露出几分为难。她四下张望,拉着公孙笛往角落去,边走边压低声音凑近她耳畔:“你可是那宋姓书生遣来寻牡丹的?”
公孙笛不动声色地将头微微偏开些许,只顺从地点了点头——言多必失,这可是阮晴实打实教给她的道理。
姑娘见状,神色稍缓,点头道:“这么看,那书生对牡丹倒有几分真心,也不算白费牡丹一片痴心——你且随我来,我带你去寻她。她此刻……唉,正被花妈妈关着,处境不佳。”
关起来了?那云傲尘呢?
“玉兰!你在那儿磨蹭什么?秦公子寻你半天了!还不快些去,仔细花妈妈知道了又罚你!”远处有姑娘扬声唤道。
“诶!就来!”玉兰应了一声,引他至一扇门边,“从这儿出去便是后院,平日少有人看管,但你仍须小心。直走至第三间小屋,牡丹便关在那里。你且将书生的消息带给她,也好叫她宽宽心。”
“多谢姐姐引路,小生定当好好宽慰牡丹姐姐,解她愁绪。”公孙笛拱手致谢。
“唉,我只盼她能得偿所愿吧。”玉兰叹息着,匆匆离去。
后院与前厅的喧嚣恍若两界,一片死寂。公孙笛悄然行走其中,忽闻前方屋内传出人语,正是关押牡丹的房间。遂隐于窗下,向内窥去。只见一位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正假作哀怜地看着跪坐在地、眉间一点朱砂痣的绝色女子。
“牡丹,妈妈何尝不想放你自由?可那书生实非良配!他不过贪图你的财色,待你人老珠黄——不,只怕他功名到手,头一个便要弃你如敝履,另娶新妇!”老鸨做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欲拉起地上女子,满面忧色。
“不会的妈妈!宋郎待我极好!他亲口许诺,待我赎身便娶我为妻!”牡丹急切反驳,艳丽的容颜因激动泛起红晕,“妈妈,您信我,宋郎待我是真心的!”
“真心?”老鸨见她如此冥顽不灵,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声调陡然转厉,旋即又迅速掩去,“牡丹,你道他真心,那为何许久不曾露面?只留你一人在此苦苦挣扎,难道这就是他的真心待你?”
“这……这……”牡丹语塞,又急急摇头,“宋郎定是在为赎身之事奔波!”
“牡丹,妈妈打小就教你,男子信不得!这些年,你可见那些赎身嫁人的姐妹有几人善终?当初哪个不是赌咒发誓说那些男人与众不同?最后又都落得个什么下场?”老鸨抚摸着牡丹娇嫩的脸颊,语重心长,“牡丹,你是妈妈最疼爱的孩子,妈妈盼你能想清楚!”
一番话搅的牡丹心乱如麻,未能察觉到老鸨关怀神情下的冷意。
“你且在此处好生思量,想想你的杏儿姐姐,你的睡莲妹妹……这世间男子靠不住,莫要重蹈她们的覆辙啊。”说罢,老鸨转身离去,利落地锁上柴房门,低声自语,“牡丹啊牡丹,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将你这棵摇钱树养成这副模样,此刻竟生了逃跑的心思?我岂能容你轻易飞走?”
窗外,公孙笛在心中冷笑:这老鸨的疼爱不过若此!若真疼惜牡丹,何不让她去做绣娘、琴师?哪样不比这倚门卖笑强?不过是惺惺作态,图她这身皮囊换金银罢了!
待脚步声远去,她轻叩牡丹窗棂,翻身而入。
待脚步声远去,她轻叩牡丹窗棂,翻身而入。
“啊!你……”牡丹正暗自伤神,乍见一俊美郎君翻窗而入,一时怔住,下意识喃喃,“世间……竟有这般如玉的郎君……”
“唐突佳人,小生罪过。”公孙笛未听清她低语,先拱手致歉,“本为寻姑娘有事相求,不料撞见姑娘私事,实非所愿。”见她茫然失措,公孙笛以扇骨轻敲窗沿,漫声道:“方才那老鸨若去登台唱青衣,怕是连油彩都省了——七分虚情,三分假笑,连眼角的褶子都透着算计。”她俯身拂去牡丹红裙沾染的草屑,直视其双眸,目光恳切:“姑娘真信她这十数年只教以色侍人、不授半点安身立命之本的‘慈母心肠’?”
牡丹被她问得绞紧手中衣袖,瑟缩了一下,忍不住辩驳:“妈妈总说……女子柔弱,难有作为……”
“可不是,柔弱的菟丝子才好攀附乔木,不过这乔木自然是指金银乔木。”公孙笛嗤笑一声,不等牡丹再言,续道,“不过那老鸨倒说对半句——男人确非好东西,那宋书生听来也绝非姑娘良配。”
牡丹被她一番话说得发懵,望着眼前俊雅公子,脱口而出:“可……可你不也是男子么?”
此言一出,公孙笛身形骤然一僵,面色瞬间褪尽血色,她声音梗塞,小声反驳,“不……”,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脸上打下一片斑驳的阴影,“不…我,我……我是……”他的声音发颤,艰难的开口,又仿佛还在希冀什么一样,只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才又找回声音,生硬地转开话题:“牡丹姑娘……不好奇小生此来所为何事?”
牡丹见她神色剧变,心中疑窦丛生,却不再追问,顺从道:“公子请讲。”
“为寻一鼎——姑娘可知‘羬羊鼎’?”公孙笛强抑心神,道出来意。她虽不明此鼎有何用处,但也绝不能让天外天的人拿到它,不过那云傲尘此刻也不知去了何处,竟没来寻这位牡丹姑娘。
牡丹迟疑片刻,点点头:“那鼎……先前确在我处,不过……我已将它赠与宋郎了。”
“如此……烦请姑娘告知宋郎姓名住处。此鼎于小生关系重大,愿以百金求购。”公孙笛心下暗叹,这姑娘对那书生如此痴心,却不知对方是否对得住这一片真心。
“自然,这鼎于我不过一寻常摆设,公子若急需,拿去便是。宋郎单名一个‘彦’字,家住城西海湾镇,是当地有名的才子,公子一去便知。”
“多谢姑娘!姑娘此恩,我定相报。姑娘若愿,小生今日便可带你离开此地?”公孙笛见她心地善良,可惜遇人不淑,动了恻隐之心。
“这……”牡丹警惕地看着他。她虽单纯,但眼前之人于她只是初见,又岂能轻易随他离去?“公子好意……牡丹心领了。若公子真有此心,可否替我给宋郎捎句话?就说……‘牡丹静候郎君赎身’,可好?”
公孙笛看出她的犹疑,听她仍念着宋彦,直言道:“姑娘放心。若我为美色而来,此刻便该赞你倾城之貌。若为骗取信任,早该冒充宋彦遣来救你之人,顺势将你掳走。可我偏是真心想救你,此刻倒要劝你清醒——真正怜惜你的人,怎会让你在柴房之中绣嫁衣?”
“不求姑娘信我。但请姑娘细细思量:是信那‘海誓山盟’的书生,还是信这‘慈母心肠’的老鸨?”她顿了顿,一时语塞。同情是一时,带走之后如何安置?她自身难保,如何护人周全?这般想着,她便这般说了,“若姑娘肯信我……小生眼下确无万全之策,但总不至是将你送入另一处青楼或推给另一个书生。若姑娘对医术有心,我可授你一二,或可助你成为医女,自立于世。”言罢,她从空间戒中取出一本手抄医书——阮晴所赠医书多用“简笔字”,她为买药材方便,特意誊抄了一份。
“此书赠予姑娘。若姑娘有兴趣,闲暇可阅。若姑娘想通了……”她又取出一枚小巧的琉璃珠,内蕴一丝她的灵力,“摔碎此珠,我必来带你离开此地。若姑娘仍执意寻那宋彦,我也不再阻拦,定送姑娘到他身边,再赠你二人黄金百两,助你远离怜香榭,权当报答姑娘赠鼎之恩。”
牡丹怔怔地,鬼使神差般接过了医书与琉璃珠。连她自己都觉不可思议,这竟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大胆地做出决定。赎身是宋郎的许诺,她便信了;花妈妈一番劝诫,她又犹豫了;此刻这位不知来历的公子一席话,竟让她心潮翻涌。冥冥中她觉得,若真摔碎这珠子,便意味着彻底告别这困了她十八载的樊笼,踏入一个全然陌生却可能截然不同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