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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开水房的蒸汽白蒙蒙的,把墙角的霉斑都晕成了一片模糊的灰。秦遇刚把打满热水的桶放在地上,后颈就被一只带着烟味的手攥住了。

      “小姑娘家家的,总跟姜风野那小子凑一块儿,不怕学坏?”刀疤哥的声音裹着热气砸过来,他手腕一使劲,秦遇整个人被拽得撞在铁皮水箱上,“哐当”一声,桶里的热水溅出来,烫得她手背一阵发麻。

      刀疤哥的脸凑得很近,眼角那道疤在水汽里看着更狰狞了:“姜风野护得了你一时,护得了你一世?他上次替你挡那一下,肋骨断没断都不一定……”

      秦遇的手在背后悄悄摸到了水箱边缘的三角铁——那是前几天有人修水管时没拿走的废料,边缘磨得锋利。她没说话,只是盯着刀疤哥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别给脸不要脸。”刀疤哥的手开始往下滑,“这里就咱俩人,喊破喉咙也没人来……”

      话音未落,秦遇突然矮身,右肩猛地向后撞在他胸口,同时左手攥着三角铁狠狠往上捅——不是往要害,是精准地砸在他手腕的麻筋上。刀疤哥吃痛,手一松,她顺势转身,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借着转身的惯性往反方向拧。这招是她跟姜风野学的,看似用的是巧劲,实则把全身力气都压在了对方的关节上。

      开水房的蒸汽还没散尽,刀疤哥揉了揉手臂,眼里的阴鸷就像淬了毒。他堵在门口,看着秦遇弯腰捡三角铁的背影,突然冲过去攥住她的后领,另一只手猛地扯向她的囚服前襟。

      “刺啦——”粗布被撕开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秦遇的后背瞬间凉了半截,肩膀上露出的旧伤疤痕在蒸汽里若隐若现——那是很久之前,在那个逼仄的出租屋外,男人掐着她脖子时留下的淤痕褪了又反复,最后成了淡粉色的印记。

      刀疤哥的笑声像砂纸磨过木头:“装什么硬气?当年不就是……”

      “闭嘴!”秦遇猛地回头,眼睛里的光碎得像冰碴子。那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男人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嘴里喷着酒气,她摸到那块砖,一下,又一下,直到对方没了声息。后来法官说她是过失杀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晚每一秒都是清醒的恐惧。

      刀疤哥被她眼里的狠劲慑了一下,随即更兴奋了:“怎么?戳到痛处了?我就说你这种细皮嫩肉的,进来前指不定……”

      他的话没说完,秦遇已经扑了上来。她没再用三角铁,而是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用牙齿咬他的胳膊,用指甲抠他的脸,用膝盖撞他的裆部。所有在柔道课上学的技巧都忘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就像那晚一样,可这次,她没拿任何东西,她在用自己的身体对抗。

      刀疤哥没想到她会这么疯,吃痛之下松开了手。秦遇趁机往后退,后背抵着水箱,胸口剧烈起伏,被撕破的外衣挂在胳膊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背心。她死死盯着刀疤哥,嘴角破了,渗出血丝,眼神却亮得惊人。

      “滚。”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吼有些破,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去的决绝。

      刀疤哥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印,啐了口唾沫,终于骂骂咧咧地走了。

      秦遇直到听见铁门“吱呀”关上,才松了手。三角铁“当啷”掉在地上,她扶着水箱滑坐下来,手背的烫伤处已经红透了,可后颈被攥过的地方更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听见外面传来掀翻桌椅的巨响,还有姜风野像困兽一样的嘶吼。

      “刀疤!你他妈给我出来!”姜风野的声音劈了,带着血沫子的狠劲,“我废了你这条胳膊!”

      秦遇猛地站起来,刚冲出去就看见姜风野被两个狱警按着,他还在拼命挣扎,额角青筋暴起,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放开我!让我弄死他!他碰她哪儿了?秦遇你说!他碰你哪儿了?!”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刀疤哥缩在人群后面,捂着胳膊阴恻恻地笑。秦遇的心沉了沉,快步走过去,在姜风野面前站定。

      “姜风野。”她喊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让他挣扎的动作顿了顿。

      “他……”姜风野的牙齿咬得咯吱响,看到秦遇撕破的外衣,眼泪混着怒火涌上来,“他是不是……”

      秦遇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她的动作很轻,却像一道闸门,瞬间拦住了他所有要喷薄而出的戾气。姜风野僵在原地,后背能感觉到她抵着的额头在微微发颤,可环住他腰的手臂却很稳。

      “别这样。”秦遇的声音贴着他的后背传过来,带着水汽的湿意,“他没能把我怎么样。”

      “我要杀了他!”姜风野的声音在胸腔里滚得发闷,“我要让他知道你是谁的人……”

      “不。”秦遇打断他,手指攥紧了他囚服的衣角,“姜风野,你看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是没被他吓住的我。”

      她松开手,绕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我的梦魇。和当初那个男人一样,可今天,是我自己推开他的,是我自己拿着东西指着他的脖子让他滚的。”

      姜风野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秦遇手背上,烫得像刚才溅出的热水。

      “这是我的仗,”秦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得自己打,也只有我能打赢。”

      她抬手,用袖口擦掉他脸上的泪,指尖触到他颤抖的下颌:“你要是为了我动了杀心,蹲更久的牢,那我今天拼尽全力挣开他,还有什么意义?”

      姜风野的肩膀猛地垮下来,被狱警钳着的手无力地垂下去。他看着秦遇手背上的红痕,看着她脖颈处淡淡的淤青,喉咙里发出像受伤野兽一样的呜咽。

      秦遇看着他,忽然扯出个很轻的笑:“你不是要学汽修吗?手册上还有好多字等着我标呢。别让这些事,耽误了我们出去吃水蜜桃。”

      蒸汽从开水房的门缝里漫出来,缠在两人脚边。姜风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只是那声“好”,说得又哑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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