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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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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队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秦遇把撕破的囚服往肩头拢了拢，指尖触到布料边缘的毛茬，像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猛地缩回来。
姜风野不知从哪儿摸来块干净布，蘸了凉水要替她擦嘴角的血。秦遇偏头躲开，自己接过布按在脸上，力道重得像要把那点狼狈揉进皮肤里。
“我托刘姐找了针线，”姜风野的声音还哑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用塑料袋裹着的小纸包，“她说明天放风时给你块补丁布，藏在……藏在晾衣绳的夹层里。”
秦遇没接话，盯着地上那滩被蒸汽冲淡的水渍。刚才刀疤哥踉跄时踩过的地方，水印歪歪扭扭，像条没头的蛇。
“他还说了什么？”姜风野突然问，手指攥着那包针线，指节泛白，“除了……除了那晚的事。”
秦遇把布扔进脏水桶，水花溅起来，在铁皮桶壁上洇出深色的痕。“说我细皮嫩肉，说你护不住我。”她顿了顿，忽然笑了声，“还说要让我知道，这儿到底谁说了算。”
姜风野猛地站起来，秦遇伸手拽住他裤脚。“别去。”她抬头看他，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很，“监管队刚巡查过，现在去找他，只会两败俱伤。”
“我不管！”他的声音发颤，“他敢那么对你……”
“他是敢。”秦遇打断他，慢慢站起身，“可我也敢让他知道，再碰我一下，我能咬掉他半只耳朵。”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刚才我试过了，我做得到。”
姜风野看着她肩头那块松垮的布料，看着她眼底没散的红，突然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里。“我没用。”他的声音闷闷的，“我连块补丁布都得藏着掖着，我连让你安安稳稳穿件衣服都做不到。”
秦遇沉默了会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的肩膀很宽，却在微微发抖，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以前在外面，我租的那间屋子，窗户锁是坏的。”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房东总说修，拖了半年也没动静。有天晚上刮风，窗户哐当哐当响，我吓得一整夜没睡，抱着枕头坐在墙角等天亮。”
姜风野的动作顿了顿。
“后来我自己找了块木板，钉了三个钉子，把窗户死死顶住。”秦遇的指尖在墙上划着，画出个歪歪扭扭的方框，“钉完的时候手都麻了，可那天晚上睡得特别安稳。”
她低头看他，月光从铁窗缝里挤进来，在他发顶投下道细细的光。“姜风野，有些东西别人帮不上的。窗户得自己钉，恶鬼得自己打。你能做的，是等我打完了，递给我块干净的布，像现在这样。”
姜风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没再说话，只是把那包针线塞进她手里。线是深蓝色的，针很细，在昏光里闪着点微光。
第二天放风，秦遇在晾衣绳夹层里摸到块浅灰色的布，边角整整齐齐，像是从旧床单上裁下来的。她找了个背人的墙角，掏出针线，低头缝补撕破的地方。
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得不稳的小虫。缝到第三针时，指尖被扎了下，血珠冒出来，滴在布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
“笨手笨脚的。”姜风野不知什么时候蹲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摸出片干树叶，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掉血珠，“我来吧。”
他接过针线，手指虽然粗，动作却很稳。以前在汽修厂打杂时，他帮师傅缝过破损的传送带，针脚比她整齐多了。
“你说，”他忽然开口，眼睛盯着那块补丁，“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件新衣服好不好？天蓝色的，像和平路那边春天的天空。”
秦遇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看着他认真穿针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传来刀疤哥的笑骂声，姜风野的手顿了顿，随即又继续缝起来，针脚比刚才更密了些。
“快了。”他低声说，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再熬熬，就快出去了。”
秦遇看着那块渐渐被缝好的补丁，看着阳光透过铁丝网落在上面，忽然觉得，那些狰狞的破口，或许也能被慢慢缝补好。就像她心里的那些伤，就像他们熬着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