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卫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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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卫生间的门突兀地响着，在夜深人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清晰，而且一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在租房的时候可没听说附近还有这种传闻，卫锋宿醉刚醒，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从桌上抄起一把没吃完的烤串，竹签尖端指向门口，不抱希望地与其对峙着。
声音还在继续，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出。
可是，会是什么呢？
老旧到不能上锁的门，狭窄到绝不可能容人通过的窗……里面……出来的能是什么东西？
卫锋又按了两下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人生前二十四年积累的常识在此刻荡然无存。
一览无余的客厅里响起第二声异响，他僵硬地低下头，发现声音的来源是滚落在他身侧的啤酒。
一罐还未开封的、啤酒。
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它正不断地以违背牛顿第一定律的方式在自己眼前移动。
随后衣柜、冰箱、抽屉、洗衣机……几乎所有一切都开始共振。
理智的弦岌岌可危，却没有时间让他犹豫。
周遭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壳而出。卫锋将背抵在墙上，手中的竹签不断调转方向。
“砰、砰……”
急切的震感从背后传来，卫锋一愣，随后猛地转身，冲着隔壁墙吼道，“小方？”
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重重地捶了两下墙，“方清源？！喂！！”
隔壁住着社区新来的实习生，但现在无论是谁都好，他急需一个能解释情况的正常人。
对面无人回应，只有撞击声仍在继续。他的动作僵在半空，后知后觉地缩回了手。
啤酒罐终于滚到他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卫锋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原地炸开，随后一口气拉开防盗门、落荒而逃。
那罐啤酒停止了一切异动，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带着异样的落寞，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其他异常仍未平息，直到半掩的门再次被人拉开。
“咔啦。”来人拾起啤酒、拉开拉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半。
……
等他离开后，一切归于平静，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今晚是个安静的夜晚，月明星稀，无风无云。清朗的月光映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卫锋单手撑在树上，冷汗浸透衣衫，还在不住地喘息。
现在安全了吗？
一路上他摔了四次，每次都痛得无比真切，终于无法再骗自己这是个荒诞的梦。
他不得不接受现实，可又该怎么做？况且周围——
是不是安静得过分了？
这里平常有这么安静吗？
虽说是已经决定要拆迁的区域，但离动工还有一段时间。
平日里能听到孩子们的哭闹、汽车的引擎、流浪猫的嘶叫……
在此刻，通通消失了。
连风声都被抹去，就好像方圆几里只剩他一个活物。
卫锋咬牙抬头，巡视四周，并没有看见预想中那些可怖的东西。
没有电锯杀人魔，没有丧尸，没有长发女鬼也没有异形，一切都还正常。
他刚松半口气，却又瞬间定在原地。
大脑在发出尖锐爆鸣，提醒着他已不在熟悉的世界，出现了明显的异常——
路灯。
出问题的不是路灯本身而是数量。
在他抬头的那一眼里，光点连绵不绝，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
可这条路远没有这么长，怎么会有这种效果？
卫锋深吸一口气，视线缓缓上移。
路灯一直排列到目不能及的远方，就好像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
他猛地回过头，身后的情况也如出一辙。
环顾周围所有居民楼，都没有亮起哪怕一盏灯。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条路，只剩下他一个人。
接下来，大概是不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的戏码吧。
他无奈地苦笑，遇到这种情况，还能活下去吗？
他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卫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说他没什么远大理想，但也不想死得莫名其妙。
他开始回忆自己是如何跑到这条路上来的，是否还存在其他退路。
路灯的照明范围有限，说实话他并不想离开可见区，黑暗总会给人太多遐想的空间。
可现实没给他思考的时间。
最远端的那盏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熄灭了，黑暗迅速朝着他所在的区域蔓延。
不出三十秒，他站着的地方也会被黑暗吞噬。
没时间犹豫，卫锋咬牙跨过了灌木丛，径直朝着居民楼飞奔而去。
可在终点响起的又是熟悉的声音
“砰、砰、砰……”
震感不大，但所有窗户都在共鸣，仿佛整栋楼内只有唯一一个存在。
他定在原地，最后的光源也在身后熄灭。
卫锋没敢回头看，同样不敢再靠近住宅楼。他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身体挨上灌木的枝叶。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卫锋侧过身，将自己融入灌木的阴影里。
居民楼的异响仍能传到他耳中，身后是什么情况无从得知。
他开始逃避现实，不去听，不去看。
他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埋入这仅供喘息的一隅之地。
……
过去多久了？
自从躲进阴影后，周围似乎再没有任何变化，一切都停在当时。
可如果……永远没有变化呢？
如果一小时、一天、一周都保持现状呢？
他将被困死在这里，直到彻底被异常吞噬。
而且，真的没有变化吗？
会不会已经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闭上眼无从察觉。
会不会眼前就站着吃人的怪物，而他一无所知？
黑暗滋生恐惧，而他正在失去睁眼的勇气。
不能这样，他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卫锋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深呼吸了几次。而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睁眼的前一刻——
“救……谁来……”
再清晰不过的人声，再明显不过的陷阱。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听、不要信。
人声还在继续，愈发清晰、愈发真实。他甚至感到莫名的熟悉。
但他知道的。
那不是人，甚至不是类人的存在。
自始至终，他都没听见任何脚步声。
不要被孤独感淹没，错信恶魔的呼救。
他屏住呼吸、捂住双耳，试图隐藏自己的存在，不再关心那声音说了什么。
许久之后，他松开双手，真的只剩下居民楼处的异响。
他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相似的人声又再次响起。
这次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始终听不真切。
而且似乎正朝着他的方向前进。
他由衷地希望是自己判断失误，可现实却没能如他所愿。
等离得足够近，他甚至听清了混在呜咽中的那两个字——
“卫锋……”
他完全停住所有动作，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那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这个东西有智慧？是能读取人的记忆、还是能模仿人的行为？
恐惧将他裹挟，在那一瞬他几乎失去理智。
呼吸因此错了一拍。
哭喊声戛然而止，声音就停在他正上方。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卫锋。”
清晰的、不容置疑的，他的名字。
他彻底死心，接受自己已被发现的事实。
可预想中的死亡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仍在屏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但身体早已濒临极限，恐惧在他心上堆叠成高塔，再也无法承受。
他自暴自弃地呛咳出声，因缺氧而发黑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明。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睁开了眼，只是不理解所看见的东西。
一罐啤酒。
一罐拉开拉环的、啤酒。
他重新闭上眼。
哈，这世界完蛋了，他想。
“卫锋？”
随他吧，无所谓了。
可对方又叫了一遍，这回还凑近了些，连气息都打在耳边，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醒了？喝一口，只有这个了。”
他猛地站起身，四肢因长时间没有活动略显僵硬，逻辑也已处在崩坏边缘。
卫锋上下打量着对方，“人？”
“不然？”来者好脾气地笑了笑，“怎么——”
没等他把话说完，卫锋一把抱住了他，把人重重压向自己，整个身体因用力而不断颤抖。
“太好了，是人、是人啊……”卫锋喃喃自语道。
那人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还是回应了这个拥抱。留下一声叹息般的回应，“嗯。”
“可以了吧？”半晌后，对方轻轻敲了敲他的背，“老板？”
卫锋松开手，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反应。
早在几分钟前他就控制好了情绪，只是尴尬到不知如何收场。
“咳咳”他清清嗓子，试图展现自己身为正常人的一面，“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没认出来？”来人摘下眼罩，“明明白天才见过。”
离上次见面还不到八小时，此刻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刑关”对方继续说道，“刑法的刑、关……关键的关。”
卫锋艰难地把眼前这位和下午赖在他店里的男高中生对上号，茫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未免表现得也太正常了吧？他看不见周围这荒谬的情况吗？显得自己这个成年的社会人士太掉价了。
“我是执行者啊”刑关向他伸出一只手，“恭喜你见到「异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卫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