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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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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庭从口袋里拿出一方质地柔软的深灰色手帕，带着他指尖常年萦绕的、清冽而沉稳的雪松香气。他蹲下来，动作极其轻柔，用手帕的边缘仔细地将那几粒饼干屑扫拢，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自然。
收起手帕时，他的目光扫过那道黑黢黢的缝隙，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小撮奶茶色的绒毛在缝隙深处微微起伏。
“晚安。”他对着那道缝隙，用比刚才更轻、更柔的嗓音低语，像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说完，他端着那杯被“光顾”过、却几乎没减少的牛奶，走向自己的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直到主卧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合拢，又过了好一会儿，书架底层的缝隙里，那团奶茶色的毛球才小心翼翼地舒展开。余确雨叼着那半块珍贵的杏仁饼干，小脑袋探出来，警惕地左右张望。
确认那个高大的、带着雪松香气的“巨人”真的离开了，危险解除，他才彻底放松下来。
圆溜溜的黑眼睛望向主卧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爪子里香喷喷的战利品，困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那个人…好像真的不抓老鼠？
而且，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比刚出炉的奶酪还要让人安心呢……这个念头模模糊糊地滑过余确雨简单的小脑袋，很快就被嘴里杏仁饼干的香甜滋味冲散了。
他满足地眯起眼，抱着饼干，窸窸窣窣地爬回自己第三层铺着柔软布料的“小窝”里，准备享用这深夜的美味。
日子就在这种奇妙的“捉迷藏”中悄然滑过。
窗外的梧桐叶从浓郁的绿染上金边，又被秋风扫落，只剩下遒劲的枝干指向高远的天空。崔云庭公寓里的温度，却恒定在一种令人舒适的暖意里，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被精心守护的春天。
余确雨的活动轨迹逐渐大胆起来，或者说，是被崔云庭不动声色的纵容喂养出了几分懵懂的“安全感”。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深夜的饼干渣和温牛奶。某个阳光晴好的下午，崔云庭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看书，午后的光线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温润如玉。
离他几米远的另一个宽大沙发靠垫上，一个小小的奶茶色身影正摊开四肢，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睡得昏天黑地。
阳光透过纱帘，暖融融地烘烤着他细软的绒毛，让他舒服得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轻蹬了蹬后腿，喉咙里发出极细微的、满足的呼噜声。
崔云庭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越过书脊的边缘，落在那团毫无防备的“阳光毛团”上。
小家伙的睡姿憨态可掬，小小的爪子偶尔还抽动一下，像是在梦里追逐着什么。崔云庭的嘴角无声地扬起，那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温柔得足以融化初冬的薄冰。
他拿起手边矮几上果盘里的一个苹果，红润饱满。他低头，在苹果最甜脆的部位，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整齐的齿痕。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将这个被咬过的苹果，轻轻放回了果盘里，位置恰好是余确雨睡醒后最容易发现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书页，仿佛只是随手放了个苹果。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沉稳跳动的心脏，此刻正因这份隐秘的、只属于他一人的温柔联系而鼓噪着，带着一种近乎甜蜜的期待。
果然，当余确雨被窗外归巢的鸟鸣吵醒，迷迷糊糊地在靠垫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露出粉嫩的小爪子时，圆眼睛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果盘里那个显眼的红苹果，以及上面那个新鲜的、属于“巨人”的齿痕。
饥饿感瞬间唤醒了本能。
余确雨的小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警惕地竖起耳朵听了听，客厅里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沙沙声。他像一道浅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从沙发滑落到地面，又飞快地蹿上放着果盘的矮几。
目标明确——那个带着齿痕的苹果！
他凑近，小鼻子用力嗅了嗅，属于崔云庭的、极其淡薄却异常清晰的气息混着苹果的清甜钻入鼻腔。这气息莫名让他感到安心。
他不再犹豫，张开小嘴，就在那个整齐的齿痕旁边，啊呜一口，用力啃了下去。脆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小胡子都沾上了亮晶晶的水珠。
他抱着对他来说巨大的苹果，吭哧吭哧地啃着，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姿态和位置，早已暴露在某人看似专注阅读、实则余光流连的视线里。
崔云庭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下的纸张起了细微的褶皱。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毫无戒心地依偎在他留下的痕迹旁，像只找到了最温暖巢穴的雏鸟。一股汹涌的暖流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悸动，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口。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伸出手指，去碰一碰那随着咀嚼动作而微微颤动的、奶茶色的柔软绒毛。
但他终究只是更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清冽的雪松气息似乎也带上了苹果的清甜。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重新凝定在书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只是那页纸，久久未曾翻动。
午后的阳光流淌，将一人一鼠的身影拉长，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静谧而亲昵的剪影。
深秋的寒意越发明显。几场冷雨过后，崔云庭不幸中了招。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精力仿佛被这场感冒抽干了，头重脚轻，喉咙里像堵着一把粗糙的砂纸，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闷痛。他取消了所有外出安排，裹着厚厚的羊绒毯，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手边放着一杯热水和一盒药片，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
夜色渐深，窗外雨声淅沥。
崔云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眉头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蹙着。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朦胧昏黄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