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轻蔑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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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后，灭虫大队三楼。
“截至目前，共发生五轮虫灾。
前两轮还可以勉强使用杀虫剂消杀。
从第三轮开始，那些虫子开始具有一定的耐药性，但通过采取精确打击与大规模消杀相结合的方式，还能够抵御虫子的攻击。
第四轮开始明显感觉那些虫子会打配合了，指挥部怀疑诞生了具有初级意识形态的虫王。
第五轮...也就是现在正在进行的大规模攻击，发现了大量进化异变的虫子。”
“比方说我们之前见到的超大蟑螂？”芥君桥提问。
章远点了点头，“没错，而且部分虫子学会了化形，潜伏在平民之中。”
“化...化形？”芥君桥无比震惊，“那我们有没有检查的方式？如果没有的话，那岂不是虫子能渗透到角角落落，甚至我们现在说话的时候，也有可能埋伏着虫子。”
庄琳琳冷哼一声，“不会，即便化成人形，虫子身上难以消除的下水沟的臭味，会让他们难以遁形。”
有人在门外敲了三声，章远说了一句，“进来。”
一个靓蓝及腰长发、人见犹怜的瓜子脸、身材娇小的妹子探出脑袋，紧接着是丝丝缕缕的玉兰花的馥郁香气，“章总督，探测仪器拿来了，要现在检测么？”
“可以，进来。”章远介绍道，“这是我们昆虫研究院的研究员游小莫，她研发了一套便携探测仪器，通过抽取指尖血，能够在十秒内区分人类和虫子。”
芥君桥看到游小莫脑袋左右两边各扎起头发的双马尾造型，不由得想起小强额前两根细长的触须。
不是他多想，实在是这个造型太深入人心了。
除了发型有些引发联想，游小莫的脸蛋还是蛮水灵的，看起来大概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杏眼星光潋滟，笑起来的时候下巴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先生，请将手指放在仪器的小孔里。”
芥君桥回过神，把手指放进面前白色的圆形机器里。
【您的检测结果为：人类】
仪器外围亮起绿灯。
“有这个仪器，肯定不可能有埋伏的虫子。”芥君桥看到检测结果准确，暂时放下因为游小莫头发而升起的疑心。
“我们来得匆忙，接到的通知也比较模糊，章总督能否详细说明需要我们协助的地方？”迟戚容开口问。
“为了应对突变的虫子，我们研发了特种单兵作战服，”章远敲了敲屏幕，展示漆皮黑色作战服平面设计图，“外衣的设计参考虫类外骨骼的理念，有内置电源，可以支持八个小时的连续作战，但是同样弱化了士兵的感知能力，因此需要精神力较强的人员辅助作战。”
“原本我们有二十六名研究员，到目前为止，能够正常工作的只有游小莫一人，负担过重，因此我们发送了支援请求，调配两名研究员配合作战。”
“可不可以透露那二十五名研究员脱离一线的原因？”
庄琳琳抢在章远前头回答，“可以，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他们因为感知过载而死亡。
一名研究员分管百名士兵，当士兵死亡时，必须尽快抽调精神力。
但他们动作太慢，还来不及收回精神力，手下的士兵就被屠戮殆尽了，精神力因为经历了一百次死亡的绝望、痛苦和挣扎而崩溃。
勉强活下来的，也变成精神溃散的活死人。”
章远抿了下巴，神色难掩落寞，“不过我们大队的成员也不多，现在只有一百二十人，由你们三个负责，每人只需要负责四十人即可。”
“完全没问题。”芥君桥开始明白这个副本的逻辑。
不让他们操控机甲，而是活生生的人。
迟戚容看了芥君桥一眼。
芥君桥也很无奈。
这不答应也得答应啊，外面那么多虫子，总不可能走回去吧？
“哇，小桥哥，你好帅哦！”游小莫眼冒佩服的星光，“战场上只要失误一点，就会活生生经历一次对等的死亡，伴随神经末梢的熔断，不死也残，一般人听见这么惨都吓得要回家呢。你太勇敢了！”
芥君桥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夸有勇气，他勾起嘴角又抿紧，绷紧面颊，努力装出超级英雄的威风，“我们，无路可退。唯有，一路向前。”
“哇哦！”游小莫双手托腮，双马尾左右摇摆，“好霸气哟！”
芥君桥被游小莫吊成翘嘴，虽然他心中隐隐觉得游小莫有点古怪，但很快念头被另一个心声打消。
小姑娘嘛，喜欢大声说出来，很正常嘛。
人家年龄小，古灵精怪还怪可爱的。
他确实很帅啊。
终于有人发现他大丈夫的一面了。
庄琳琳嘴角抽了抽，“行了，以后记得动作快点，不要磨磨唧唧把命丢了。”
游小莫放下手，“那两位英雄请随我来，你们将进行为期三天的训练，之后会根据评估情况分配接管名单。”
...
...
光滑的地板，大大小小六十余颗玻璃球摆放在地面。
“三，二，一，水来咯！”游小莫的话音刚落，哗啦啦的水流从上方的闸口喷涌而出，顷刻间填满了水池。
“呼——”芥君桥咬紧腮帮子。
他头皮快要被头盔上密密麻麻的神经胶质触手扯烂了。
“开始增强感知度了哦。”游小莫白皙肉实的小指头按在芥君桥面前的控制面板的按钮上，按键顺着滑轨慢慢往上移动。
“不，不...等一等，给我点时间适应。”芥君桥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精神力被分成六十个等分，附着在所有玻璃球表面。
感知度每提升1个百分点，他承受的精神压力要乘以六十倍！
奔涌不息的流水冲刷玻璃球的表面，光接收信息还不止，还要竭尽全力稳住玻璃球在水中的平衡。
“大英雄，加加油啊！我们都要靠你了。”游小莫在芥君桥的耳边轻唤。
“啊...”听了游小莫的话，芥君桥低吼一声，所有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百分百注入玻璃球之中，“加大感知度！”
游小莫将按键推到2,档停了一刻，“还要不要往上加？”
“不，等等...”芥君桥头晕脑花，他几乎失去了对现实世界的度量。
他仿佛真的变成一颗随水浮游的玻璃珠。
“那好吧，今天感知度就先放2，”游小莫如仙女下凡，解救芥君桥于水火。
芥君桥感动地快要哭了，“小莫，你真是太好了。还知道心疼人。”
“但是灵敏性训练要加一组。”游小莫按下右边第一个按键，上游的流水掺进了数十个黑色的钢珠。
“碰到一个就算失败哦。”
“我努力...”芥君桥左手掐右手，脊背弯得与桌面齐平，冰凉的木板让他恢复了三份清明。
失败了，今天的训练又要重头来一遍。
不能失败...
芥君桥意念一转，玻璃球列阵左右摇摆。
各个玻璃球之间留有足够的间隙，钢珠迎面冲来的时候不至于躲闪不开。
越到后面，钢珠就越来越多，而且往往两三个聚集起来，有的间隙大，有的间隙小。
芥君桥逐渐操控不过来了。
节奏乱了。
即使这样芥君桥还是咬牙坚持了十几个钢球经过。
“还有...多少...”芥君桥的意识快要消磨殆尽。
大门打开又合上，庄琳琳寒冰似的声音在芥君桥的耳边响起，“这么点感知度就不行了？给我推到4。”
游小莫犹犹豫豫阻拦，“差不多快到极限了，感知度再往上容易精神崩溃。”
庄琳琳切了声，不屑道，“区区两档就不堪重负的模样，真不知道指挥部派来的是什么人，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精神力都能S级。”
“我...不是...阿猫...阿狗。”芥君桥口齿含糊不清。
没办法，他百分之九十九的精神力被调度到玻璃球上面去了，留给自己的也就一线清明。
游小莫在，他无论如何都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一点不容任何人的质疑。
尤其是庄琳琳。
“灭虫大队不养吃闲饭的。”庄琳琳手指按在感知度调节按钮上，向下推到0。
进水口的闸门缓缓关闭，水流逐渐顺着下方的出水口流走。
芥君桥松了一口气。
“起来，我要亲自检查你的训练结果。”庄琳琳拎着芥君桥走进对面的训练室。
屋子里的水汽未散，满是消毒水残留的□□味。
庄琳琳敲了敲大腿外侧的按钮，外骨骼机甲自她的衣服表面翻转贴合，钢铁零件相互咬合拼接，搭建将近两米高的单兵战甲。
芥君桥累得站都站不起来，“庄队，今天就算了吧，你明天早上来，我第一个在训练室等你，但是今天我已经练了很久，精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等到了实战，你累得不行就可以随意切断精神链接，直接躺下睡觉么？”庄琳琳上前一步，淬火的钢铁身躯流动着蓝绿色的金属光泽。
芥君桥：...
他怎么总能遇上母老虎，前面来了个安妮，现在又来了个庄琳琳。
要不是这张脸...
芥君桥想起天空被橙黄的晚霞填满的放学后的教室，只有他和庄琳琳留下来打扫卫生。
他对庄琳琳说，周末有空的话能不能去一起看电影。
庄琳琳半蹲着站在装满水的铁桶边，拧洗干净的抹布，水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来掉进桶里。
她说...你要是年级第一我就跟你去看电影。
庄琳琳，是个慕强的女人。
毕业之后，他们两个再无联系，听说她和学校的状元去了同一个北方的城市。
只要他变得强大，庄琳琳就能对他另眼相待，说不定...
说不定....
“在想什么呢？宕机了？”钢铁之躯的庄琳琳一脚蹬在芥君桥的胸口。
他滚翻了三圈，慢悠悠停下。
人中一片清凉。
流鼻血了。
“哟，好可怜，都流血了。”庄琳琳阴阳怪气叉腰说，“要不要我保护你？”
“不用。”芥君桥来回抹了两三下鼻子，又擤了擤，“来吧。”
【正在发送寻找周围可链接装备...】
精神力的传导类似蓝牙，他这边开启寻找后，需要庄琳琳那边同时打开链接许可。
但是芥君桥没有给庄琳琳留时间，他的精神力凝成一股，扎进庄琳琳外壳的链接中枢。
庄琳琳身形一顿，接着冷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芥君桥看她转了转脖子，吊着一口气问，“精神力强度是否满足你的要求？”
他可是用了全部的精神力，普通的士兵用的可是这个强度的六十分之一。
庄琳琳叹了口气，手臂一甩，尖刀自外壳掌心滑出，“勉强能用吧。”
芥君桥：？？？！
他还来不及反应，庄琳琳双手握住刀柄，疾步上前，劈砍木靶子。
芥君桥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有抽开精神力，连感知度都没来得及调低，庄琳琳就这么水灵灵砍上去了。
刀刃切开木头纤维撕裂的声音传进芥君桥的耳朵，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疯女人。”
“我是。”庄琳琳跳到空中三连挥，将粘在天花板上的六七个小强形状的靶子切成碎块。
碎块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跟紧我的节奏，你太慢了。”
...
...
芥君桥被庄琳琳虐过的第八个小时后，准时醒来。
掐掉闹钟，洗脸漱口，进入训练室。
迟戚容除了第一天跟他一块训练被评估为合格后，就被征召去了实战支援，而游小莫今天也比较忙，所以训练室只有他一个人。
训练、训练、训练！
他在训练系统还要训练，真是没完没了了。
“三天...”芥君桥有点烦躁，今天是训练的最后期限，会有专人来进行评估。
要是他评估结果不过，他们不会留下迟戚容，把他一个人丢到满是蟑螂的大街上去吧？
好歹他也是有头有脸的研究员，应该不至于被放归野外生死由天吧？
门把手转了一圈，一个剃寸头、穿蓝白迷彩服的男人推门进来。
“哈喽？”他看了一圈没人，“游小莫不在？”
“他们今天人手不够，游小莫被叫去支援了。”芥君桥的视线落到男人手里抓的纸袋。
很香。
蜂蜜芥末酱炸鸡的香味他就算是烧成灰都能闻出来。
“啊，那好吧，你吃不吃？我从城北买的炸鸡。本来是给游小莫带的。”男人挠了挠后脑勺，“我叫尼森，尼森·沃夫，叫我尼森就行，我是原灭鼠大队，现灭虫二队的队长，今天接到评估任务。”
“谢谢。”芥君桥没有推辞，他从尼森手中接过袋子，打开果然是香喷喷还温热的六块炸鸡。
芥君桥拿了一块。
鸡肉很嫩，一口咬下去酥皮溢出鲜香的鸡汁，混合表面撒的辣椒面和蜂蜜芥末的酱汁。
“香！”芥君桥赞不绝口。
尼森笑了笑，“那可不，这家每天就开早上五点到六点一个小时，就这去晚了都抢不上，我提前一天和老板娘专门打了招呼。”
“这味道确实好，该人家生意好。”
“你吃完了，休息几分钟，可以准备评估了。”
芥君桥擦了擦嘴角的酥皮屑，“不需要，我吃东西也可以控制，两个不牵扯。”
“这么厉害？”尼森略微睁开眼睛，他的右眼蒙了层灰翳。
“那我们就开始吧。”
尼森的评估简单很多，就是穿动力装甲左跳右跳，取腕刀虚空劈砍了十几下。
“呼，精神力很不错，和我之前了解的不太一样。”尼森收起面罩，咧开整齐白皙的八颗牙齿，笑得灿烂。
芥君桥重重咬下一块鸡腿肉，大口咀嚼。
他用屁股想都知道庄琳琳在背后说他坏话，“太客气了，我精神力并不是很强，庄队还特别指导了好几次。”
尼森从训练室走出来，走了两三步，钢铁搭建的动力装甲收缩回大腿外侧的按钮，缩小成硬币大小的铁块。
“庄队......她的要求会相对来说要严格许多，因为她是第一批百名特派士兵中唯一活到现在的人，与她配对的研究员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在第四轮虫灾中庄队遭遇埋伏。为了掩护庄队撤退，她朋友将精神力的感知度放大到两千倍，用巨大的精神波动引爆了方圆两公里的虫子。”
“哇...”芥君桥听见两千倍的感知度，后脑勺直抽抽。
感知度大于1，相当于将自己的意识化成一滩水，以所附着的动力装甲为中心，探测周围环境波动。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牵动神经。
芥君桥现在的极限是4档感知度，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泥泞的峭壁弯道开一百八十码的速度狂飙。
还要同时控制四五十辆车的方向盘。
稍有差池，便是人仰马翻，坠入悬崖之下。
“是呀，”尼森长吁一声，“章总督担心庄琳琳醒来后哀恸过度，修改了她的记忆，所以她到现在还以为是那个研究员动作太慢，跟不上她的节奏，才不胜虫子攻击而战死。”
“天...”芥君桥有些动容，“那个研究员叫什么名字？”
舍身救人，理应被记住名字。
尼森摇摇头，“不知道，要不然你问章总督去，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我怀疑，章总督篡改了我们所有人的记忆，以至于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个研究员的存在了。
亏得我偶然一次在梦中恢复了几个残留的记忆碎片，才想起来庄队应该配有研究员。
...按道理她应该有，没有才不正常。”
“坟墓没有，事迹没有，甚至连名字都要被抹除...”芥君桥打了个寒噤。
章远，看起来还挺和善的，想不到糟老头子一肚子坏水。
“没办法，肉身损毁了，机房存有我们全套的DNA，坏了打印新的换上就能用。
但是心伤了，信念被摧毁了，再想痊愈，比登天还难。”
尼森幽幽叹气，“说实话，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是否也有人宁愿丢掉性命也要让我活下来...
我每个晚上第一个睡觉，盼望能在梦中找到蛛丝马迹，但是一次也没有。
我就想啊，不管是不是真的，必须要活到最后，要不然那些人不就白死了？”
芥君桥打开了话匣子，“你说你以前是灭鼠队的，怎么调到灭虫队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轻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