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前线 ...
-
“我...不知道。”尼森坐在芥君桥对面的椅子，两只手握住炸鸡袋子的两端卷成筒，沙沙响动。
“我记得城北第三街道十字路口左边的炸鸡铺很好吃，
记得宿舍楼公共洗浴间的洗衣机出水不好开机要踹上两脚，
记得来大队的路，
记得章总督、庄队、游小莫...
但是我不记得过去我干了什么，
只是有一天醒来，章总督告诉我，城市的鼠灾被消灭了，我归入灭虫队，
我手下的人去了哪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些我无从所知。”
“可能...唉...”
芥君桥想说尼森应该也被抹除了记忆，但看尼森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止住想说的欲望，拍了拍尼森的肩膀。
小姑娘他还能惋惜惋惜，尼森这种老大不小的男人他惋惜啥。
“命没丢就是好事。”
芥君桥正在安慰呢，走廊忽然响起警报，接着训练室的天花板轰隆一声闷响，土渣和墙纸簌簌往下掉。
尼森一只手抵在右耳的嵌入式耳机，神色愈发凝重，十秒后他放下手，冲芥君桥说，“紧急情况，游小莫受重伤，需要你即刻去往前线指挥部顶替游小莫的位子。”
“前线在哪？...我们怎么过去？”芥君桥用手拨了拨头发，撇去掉下来的水泥渣子和碎墙皮纸。
“这你不用操心，我送你去。”
芥君桥和尼森快速从地震一般震动不已的训练室撤退，开车从地下室出去的那一刻，芥君桥看见墨黑色的乌云之中——
有一只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大的蚊子！
蚊子的腹部圆如巨石，长脚像藤蔓一般垂落，够摩天大楼的二十层楼高。
“哈耶...”芥君桥本想惊呼，但是在尼森车上还是要注意形象，因此强行压低两个声调，沉声道，“这要是被天上的大蚊子咬上一口，估计会被吸干吧？”
说完他还小声嘀咕了句，“这基因突变也忒不公平了，为啥只有虫子变成巨大的怪物，却没有诞生二三十层楼高的超级英雄。”
脚踏板下的引擎嗡嗡震动，热气渐渐渗透进车厢。
尼森将空调风速调到最高，在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马路上漂移、疾驰，直到二十分钟后拐上相对笔直空旷的四车道道路才开口。
“那不是一只蚊子，你仔细看，是数以百万的蚊子共同组成的怪物。”
一束强光弹划破天际，在升至最高点时迸射强光，照亮了乌黑的天空。
大蚊子的身形变得模糊，无数灰黑色的小点脱离大蚊子飞向强光弹，却被灼热的光源杀死，一层一层从高空中坠落。
飞虫扑火。
“好像是。”芥君桥看着车后视镜不断缩小的蚊子，忽然觉得人虽然渺小，但在了解虫子之后能研发针对弱点的各式武器，也能不落下风。
两军对垒，不一定是绝对战力占优的一方胜利。
尼森很快将芥君桥送到指挥部，是在郊区的地下室，一走进去是容纳大概三百人的会场，中央放置全息投影。
“情况怎么样了？”尼森问了投影旁边正在埋头翻找文件的人。
“游上校已经进行了紧急医疗救治，精神领域暂时稳定，但受伤区域仍需进一步治疗，迟先生精神领域良好，只是肾上腺素略高出阈值，已经按照规定每半个小时注射200毫升的葡萄糖维C溶液。”
“很好，务必保证研究员们的能量供给充足。外边的局势如何？”
全息投影投放城市中心正在进行的战斗，“庄队带领的一分队基本控制天空进攻，但地下情况不是很好。”
“什么意思？”
尼森走到全息投影的旁边，三根手指虚空抓捏，放大街角的录像。
芥君桥在旁边，“好像是只老鼠。”
“是，也不是。”尼森继续放大。
“奇怪...”芥君桥看着老鼠反光的脑袋，“这老鼠的皮肤亮得发光，没毛的？”
“不是没毛，而是由蟑螂搭建而成的老鼠。”
“蟑螂老鼠？”芥君桥想不懂，“拼成大蟑螂还有情可原，完全是两个物种，他们为什么要变成老鼠？”
尼森旁边穿白衬衫戴无框眼镜的女人递过来一份文件，“南区约三十米长的下水道管线被啃断了，影响范围四千平米。”
“看来是要回老本行了。”尼森看向芥君桥，“你跟我匹配吧，不解决地下的鼠灾，今晚上厕所都没办法。”
“那可真是有点麻烦。”芥君桥答应尼森，随即被带到独立的指挥室。
迟戚容躺在右侧的躺椅，双手交叉放于腹部，头上戴了笨重的银白色头盔，红红绿绿黄黄的几千根线路从头盔连到主控台。
面前的屏幕显示迟戚容当前连接九十八人，感知度为10。
“狠人...”芥君桥坐到左边的躺椅，在戴上头盔之前，“我先提前说好，我能力有限，感知度最多调到4，链接五十人，多了我可受不了。”
“放心，我们只打游击战，主要是驱赶臭水沟里的老鼠。”尼森顿了一下，“我会带二十五个人，剩下的应该还有一些天空作战部队的。”
芥君桥放心戴上头盔。
【正在建立精神链接：1/50】
【正在建立精神链接：2/50】
...
【正在建立精神链接：50/50】
链接建立很快，只用了三个呼吸，芥君桥切进实战场景。
他见怪不怪，在游戏里打过千八百次的虫怪。
他甚至还能坐在飞翔的大黑蚊子背上跟迟戚容聊天。
“嘿，我现在链接的人数比你多哦，你只有四十八个，而我链接的有整整五十个。”芥君桥不免炫耀。
指挥部一群吃闲饭的，有眼不识他S级精神力的泰斗，别说是五十个，就是九十个他也游刃有余。
“注意压制你的肾上腺素浓度，你刚进来的时候身体会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提高你的反应能力，你会感觉无所不能，灵敏度大幅提升，但过不了多久精力会伴随能量的大量消耗而迅速下降。”
“无聊。”芥君桥没有捧哏，过了两三分钟兴奋劲一过，麻木和疲惫涌上心头，也不想说话了。
动力装甲附着在单兵体外，类似于小型机甲的强度，能量消耗要比机甲低很多，瘦长的体型更适合于城市内部作战。
芥君桥需要做的工作主要有三件，平衡动力装甲，同时预判危险，发送警告。
平衡，预判，警告。
警告，预判，平衡。
“好无聊啊...”芥君桥的意识开始混沌，“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他形容的是一种感觉，实际上在这里只有他的意识，他的眼睛一直是闭合的。
“别睡。”迟戚容两个字像针尖似的扎进芥君桥的意识。
“嗬，吓我一跳。”芥君桥深吸一口气，“我没事，就是太无聊了。”
清凉的泉水灌进天灵盖，芥君桥瞬间清醒，“那是什么？”
他好像又起劲了。
“葡萄糖维C溶液，注意能量消耗。”
“哎呀，他们怎么那么抠，就不能一直输嘛，有这东西我完全不困了。”芥君桥打了个哈欠。
“芥君桥。”尼森焦急的呼唤切到耳边，“感知度调大点，我这边...出了点状况。”
不是吧老哥？赶老鼠也能出事？
芥君桥将感知度提高了半格，并调度了25%的精神力放在尼森身上，他身边毫无精神波动的痕迹。
“挺正常的啊，什么状...”
芥君桥况字还没说完，尼森遭到了袭击。
芥君桥闷哼一声，由于迟疑了一瞬间，他的精神力被硬生生啃掉了一块。
“尼森，不管你在哪，尽快撤退到安全地带，我感受不到偷袭的那家伙的精神波动。”
“不着急。”尼森打开装甲胸前的照明设备，周围五十米亮如白昼。
“鼠王...是鼠王，它还没死，我能感受到，那东西太聪明了，它就在这里，小心翼翼藏匿气息...我想之前应该是它害死了我的队员。”
“尼森！不要意气用事！”芥君桥察觉不对，怒吼提醒，“有东西来了！”
为时已晚。
鼠王咬中了尼森的左肩，长而尖的门牙与钢铁装甲擦出尖锐的铮鸣。
“嗬，这老东西今天也是来复仇了。”尼森冷笑，“好巧，我也是。”
“尼森！撤退！现在不是决斗的时候！”芥君桥被那老鼠咬得浑身冒冷汗，他就不应该调高感知度。
他想抽调出一部分精神力，但是调度设备好像被咬坏了，现在他65%的精神力和尼森捆绑在一块。
芥君桥：...
于是他成为尼森和鼠王play中唯一的受害者。
他像是变成动力装甲中的那个人，抽出腕刀和狡猾卑鄙的老鼠搏斗，被粗长斑秃的尾巴勒住氧气管，上下翻滚十多圈。
离不省人事还差半口气，芥君桥的肚脐眼疼得快要炸裂，他也不知道是精神体被抽打得疼痛难忍，还是尼森给的炸鸡发挥威力。
总之他在尽力忍耐到最后一刻，腕刀没入大老鼠的胸膛，又让大老鼠在右腿咬下一大堆零件铁皮。
有一大堆记忆涌进脑海。
地面开出直达地下几百米的大洞，深度足够芥君桥看见波云诡谲的黑鳞云海。
迟戚容悬浮在半空中，眼神冰冷像是在看私人。
芥君桥想起来他和迟戚容打过类似的仗，在上辈子。
他们并肩作战，血月当空，朔风扬起高能射线轰击过的雪花状骨灰。
一只又一只虫子前仆后继。
寄居在记忆石中的意识让芥君桥不由张开嘴，“放手吧。”
而半空中的迟戚容抿紧薄唇，态度决绝，冷冰冰抛下二字，“不行。”
...
...
“嗬——！”芥君桥深吸一口气醒来。
滴滴，滴滴，滴滴滴...
他关掉滴滴叫的心电监测仪。
吵得他头疼。
游小莫推开一条门缝，探出头轻声问，“你醒来啦？八天没吃东西了，你饿不饿？”
“不饿。”芥君桥皱眉，“你是说我昏迷了八天？”
游小莫点点头，很快门被一把推开。
庄琳琳面上冷气森森，“谁叫你去前线的？”
“哎呀，琳琳姐，你不要太生气，当时我受了重伤，情况确实是不支持继续工作，刚好小桥哥通过了评估，再说了...评估通过也是尼森哥自己评的，又不是别人弄的。”
“尼森差点死掉，我们发现的时候只剩个脑袋了。”
芥君桥被庄琳琳逼起了怒气，“你什么意思？合着我帮忙的时候一点功劳没有，出事了就全怪在我头上？我提前告诉他赶紧撤退了，他非要替他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我能有啥办法？我跑了吗？我不也受了重伤，七八天才好？”
游小莫解围，“好了，琳琳姐，小桥哥第一次上前线，没有人带，已经算是可以了，要是普通人估计直接吓破胆了。”
说到没有人带这件事，芥君桥倒是想起来那个让自己倒霉的家伙，“迟戚容呢？”
“他正在进行第二次精神体修复。”
“精神体修复？他出了什么事？”
“精神力透支严重，85%的大脑组织梗死。”
“这么惨？”芥君桥转念一想，“那也就是说，他现在意识不清醒，处于昏迷状态是吧？”
游小莫点点头，“打了全麻，深层意识得不到放松的话，很难进行修复。”
天助我也！
终于甩掉迟戚容那家伙了，要不然他想个啥事迟戚容都知道。
芥君桥强压心头的喜悦，故作低沉，“那确实有点惨。”
“庄队，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单独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