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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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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穹顶之心”的路途，在破碎的大地上蜿蜒，如同一条试图缝合伤口的细线。厚重的装甲运输车碾过龟裂的公路，扬起干燥的尘土。窗外，是永无止境的废墟景象，扭曲的金属骨架、倾颓的混凝土巨人，以及顽强地从缝隙里钻出的、颜色妖异的变异植物。
车内气氛却与窗外的荒凉截然不同。
“小豆芽菜，看招！”雷枭粗壮的手指捏着一枚压缩能量饼干，作势要弹向蜷缩在角落座椅里的林小萤。
林小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悬浮的冰晶摇篮，摇篮里，那枚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灵宠蛋正随着车辆的颠簸轻轻晃动。几天下来，她勉强适应了“林小萤”这个名字，但这具身体的脆弱和周围环境的凶险，依旧让她如履薄冰。与蛋中那微弱生命意念的链接，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雷枭，别吓唬她！”墨羽头也不抬，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调试着车顶的脉冲防御矩阵，“小萤，别理他。要不要看看我刚弄到的‘虚影兽’图鉴？可有意思了，像果冻一样……”
青鸾坐在副驾驶位，沉稳地观察着前方和雷达反馈：“保持警戒。‘灰烬教派’的疯子最近活动很频繁，他们最喜欢袭击落单的运输队。”
“落单？”林小萤忍不住小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我们……就我们几个人吗？” 她看了看车内：开车的沉稳战士，副驾的青鸾，后面是冰澜、墨羽、雷枭和她。面对那种动辄毁灭街区的敌人，这点力量似乎太单薄了。
雷枭嗤笑一声，将饼干塞进自己嘴里，嚼得嘎嘣响：“怕什么！有冰澜坐镇，再来几个‘灰烬领主’那样的货色也不够看！我们几个，”他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甲，又指了指墨羽和副驾的青鸾，“刚迈过王权领域的门槛，收拾那些还在魂核阶段扑腾的杂鱼，绰绰有余！带的人多反而碍事，真遇上硬茬子，跑都跑不利索，平白送死。” 他语气带着战士的豪迈，却也透着一丝对弱者的残酷现实认知。
墨羽也笑嘻嘻地接口：“就是就是，小萤你就安心孵你的宝贝蛋，真打起来，哥罩着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御雷领域’的群攻清场！” 他手指在空气中一划，带起几丝微弱的电弧。
林小萤勉强笑了笑，心中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她偷偷看向冰澜。银发女子靠窗坐着，眼眸微阖，似乎在小憩。她的左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那副轻薄如蝉翼、边缘流动着极淡寒气的金属护手，在昏暗的车内闪着微光。冰澜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抚摸着护手光滑的表面。这个细微的动作，林小萤这几天已经注意到了很多次，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安抚，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车厢里回荡着雷枭的咀嚼声、墨羽的键盘敲击声、引擎的低吼以及防御矩阵运行的低微嗡鸣。一种表面的、建立在强大武力基础上的轻松氛围弥漫着。青鸾偶尔会指出一个可疑的能量信号，但很快就被墨羽确认是虚惊一场的变异兽或自然能量乱流。
就在墨羽又讲起一个关于“会唱歌的食人花”的荒诞笑话时——
“吱——嘎！”
装甲车猛地一个急刹！巨大的惯性让车内所有人都狠狠向前冲去，林小萤更是差点把怀里的冰晶摇篮甩出去，被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
“怎么回事？”青鸾厉声问道。
开车的战士声音紧绷：“前面……路中央！有东西！”
透过强化前挡玻璃，只见前方公路中央，横卧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类似蜥蜴的灵兽尸体。尸体焦黑一片，显然刚死去不久，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而在那巨大尸体的头颅旁，一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覆盖着细密蓝色鳞片、形似幼龙的小灵宠，正用它粉嫩的小舌头，一遍又一遍地、徒劳地舔舐着巨兽冰冷僵硬的眼皮，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幼猫呜咽般的悲鸣。那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刻骨的悲伤和无助。
“嗷……嗷呜……”
小小的身躯依偎在庞然巨尸旁，试图唤醒已经逝去的亲人。这画面，在这残酷的废土上，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凄凉。
林小萤的心猛地揪紧了，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光蛋，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失去庇护的绝望。
然而，车内只有短暂的沉默。
“啧，麻烦。”雷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动作快如闪电。他根本没摇下车窗，手臂上的护甲弹开一个小口，一根闪烁着冰冷蓝光的能量枪管瞬间探出。
“别……”林小萤的惊呼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能量激发声。
一道细长的蓝色光束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只小灵宠的头颅。悲鸣戛然而止。小小的蓝色身体抽搐了一下，软软地倒在巨兽冰冷的鳞片上，再无生息。
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怜悯，如同随手碾死一只碍眼的虫子。
“清理完毕，绕过去。”雷枭收回枪管，语气平淡。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林小萤的脚底窜上头顶，让她浑身发麻。不是为了那只小灵宠的死亡——在这世界，死亡太常见了。而是为了这份视弱小生命如草芥的、深入骨髓的漠然。
就在小灵宠倒下的瞬间——
轰隆！！！
仿佛整个世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开！
没有过程，没有预兆！晴朗（至少是废土意义上的晴朗）的天空，如同被泼上了亿万桶粘稠的、污秽的墨汁，瞬间变得漆黑如永夜！并非乌云蔽日，而是纯粹的光线被彻底吞噬！紧接着，是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远古巨兽垂死般的恐怖呻吟！
他们所在的公路，连同两侧的废墟，如同脆弱的饼干，在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下，被硬生生地从现实世界“掰”了下来！
空间本身在疯狂扭曲、折叠！装甲车发出刺耳的金属变形声，坚固的合金外壳像纸片一样被揉皱！林小萤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塞进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里的布娃娃，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来！怀里的冰晶摇篮发出急促的嗡鸣，光蛋的光芒剧烈闪烁，一股强大的守护意念死死护住她，才让她没有瞬间昏厥。
透过扭曲变形的车窗，她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公路、废墟、车辆……所有的一切，都被强行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头顶不再是天空，而是翻滚着混沌色、不断炸裂着诡异紫电的扭曲“穹顶”。脚下的大地变成了暗紫色、如同巨大生物内脏般的蠕动肉毯。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腐败和一种令人灵魂都在颤栗的、高维能量泄露的腥甜气息。
而在他们前方，那混沌扭曲的“新世界”中央，三个身影静静地悬浮着。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外放，没有能量翻涌的光焰特效。他们就那样悬停在那里，如同三颗亘古存在的、冰冷的星辰。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扭曲着周围的光线和空间，让林小萤的目光无法长时间聚焦，看一眼就感觉眼球刺痛，意识眩晕。
左边一人，身形佝偻如朽木，披着褴褛的、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面孔编织成的灰袍。他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眼球的木杖。仅仅是那木杖上眼球无意识的转动，就让林小萤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被冻结、吸走。
右边一人，笼罩在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粘稠的暗影之中，仿佛是所有负面情绪的聚合体。暗影深处，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开合，有无数张嘴巴在无声地哀嚎。仅仅是那团暗影的蠕动，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绝望气息。
而居中者，最为“正常”，也最为恐怖。他穿着样式古朴、却纤尘不染的纯白长袍，面容俊美得不似人类，带着一种非人的神性光辉，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他闭着双眼，仿佛在沉睡。然而，当他微微抬起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时——
整个被拖入的“新世界”都为之凝固！
时间、空间、能量流动……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只手抬起的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仿佛整个宇宙的规则，都在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
装甲车彻底变形、熄火，如同废铁般嵌在蠕动的暗紫色肉毯上。车内，雷枭、墨羽、开车的战士，甚至沉稳的青鸾，脸上所有的轻松、戏谑、自信在刹那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极致的、如同面对宇宙深渊般的惊骇和苍白！雷枭的手还按在枪管回收的位置，此刻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分毫。墨羽的护目镜上疯狂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报，数据流混乱成一团乱码。青鸾紧握着座椅扶手，指节捏得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降临，将渺小的他们死死压在原地，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王权领域？在这三尊存在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烈日！
这是……神格权柄！
三个！整整三个踏足神之领域的敌人！
他们并非偶然遭遇。他们早已等候多时！刚才那只小灵宠，那悲鸣，那死亡……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启陷阱的引信！
冰澜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冰泉般的眸子，此刻深邃得如同万载寒渊。她放在膝盖上的、戴着金属护手的左手，终于不再是无意识的抚摸。五指，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收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