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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离开葬礼,温颂橙坐在车后座,司机询问他去哪儿,他思索几秒:“去最近的医院吧,我身体不舒服。”

      他知道那里,也知道范卓会和他在同一所医院——如果它的主人是牧家大少爷。

      见过医生,温颂橙捂着脑袋装头晕恶心,顺理其章住进了医院顶层的VIP病房。

      这一待,就是夜深。

      走廊传来声响,温颂橙透过门缝往外望去,一群人推着病床进了他斜对面的房间。

      其中,温颂橙看到牧今越的手下守在门外,却不见牧今越的身影。

      为了确保能听见外面响动,温颂橙一直靠在门口,到后面,几日来奔波的疲倦涌上来,温颂橙坐地上,手撑着下巴,维持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一场梦是破碎的,做的并不安稳。

      耳畔刮来树林风声,还有低低的鸟叫虫鸣声,他的鼻息间充斥着潮湿朽木的味道,揭开蒙在眼上的布,四周从整洁干净的房间蜕变为阴暗狭小的木屋。

      温颂橙从椅子上起身,下一秒,虚弱地跪倒在地上,浑身发软没力气,他摸了下疼痛的后脖颈,摸到一处针眼。

      木屋的门虚掩着,离着不过一两米距离,温颂橙强撑着起身,步履跌撞,眼见就要碰到锁门的铁链,身后传来响动。

      几乎是本能地,温颂橙往旁一躲。

      电光火石间,他抬起的手和冰凉的刀刃擦过,刀尖深嵌在木门上。

      “你是谁?!”

      男人裹在一身黑里,遮得严严实实,他没有回答,而是紧接着一拳冲温颂橙砸来,温颂橙撞到墙上,闷哼一声,在黑暗中摸索到一根木棍挥过去。

      这注定是一场早见胜负分晓的局面。

      木屋里都是打斗痕迹,男人手里转着匕首慢悠悠走近,温颂橙倒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往后挪,抵到一面墙,彻底无退路。

      似不甘心般,温颂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的手碰到一根线,他狠狠一拽,小屋中央吊起的灯泡爆出亮光。

      同时,匕首已经抵在他的脖颈上,温颂橙无力睁大眼,男人带着鸭舌帽口罩的影子轮廓逆着光,清楚映在他的眼底。

      时间仿佛一瞬间停滞。

      “砰砰砰——”

      声响惊醒困在梦魇中的人,温颂橙蓦地睁眼,大口喘气,身后的门开了条小缝,有人小声道:“宋先生?我是来送早餐的。”

      早餐?

      透过浅色窗帘,外面升起的光亮笼罩着他,又是新的一天,他还活着。

      整理好情绪,温颂橙起身开门,送餐的人是医院护工,错身让对方进来的时候,再往外一望,守门的人变成了哈伦和另一人。

      恰巧,哈伦也看见他:“song,你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惊讶,温颂橙笑了下道:“昨天差点又晕倒,就来这儿看看,医生让我留院观察。”他跟哈伦闲聊:“你怎么在这,范卓被送到这里来了?”

      哈伦不疑有他:“对啊,我在等着他醒呢。”

      “这样啊……你们吃早饭了吗?”

      “没,等换班再说。”

      温颂橙回房间端来自己的那份,眉眼弯弯:“中式特色早餐,要不要?”

      “song,你简直是个善良的天使!谢谢……那你怎么办?”

      “我叫人再送来一份就好,不过……”温颂橙苦恼道,“能否答应我一件事?别告诉你们老大我也在,他那么讨厌我,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

      哈伦懂“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小事一桩答应下,温颂橙笑如春风,关上门回到房间。

      吃过早餐,发消息询问进展被宋潇骂了一通后,温颂橙百无聊赖,翻出动画《猫和老鼠》播放打发时间。

      在汤姆和杰瑞上演第八十一次你逃我追后,门外终于再次传来说话声,牧今越走进斜对门房间。

      第九十三次,牧今越离开。

      第九十四次,温颂橙关掉电视,轻轻拧下门把手。

      ……

      天际一轮昏黄圆日垂至半空,穿过窗子斜投下一片橘黄色的光影。

      电梯“叮”一声响,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推着换药车出现在长廊尽头,日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随着他沉稳的步子,又逐渐消失。

      守在范卓房门的又换了两个人,看着站定在他们面前的医生,警惕道:“干什么?”

      透过口罩,医生声音很温雅:“我是来负责给病人换药的。”

      “换药?”

      一人疑惑嘀咕,跟另一个同伴商量:“老大有吩咐过这出吗?我怎么没听说还要换药啊。”

      “闭嘴。”同伴打量了一眼医生,他依旧谨慎,“你的证件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医生把自己的证件递来,两人凑在一起核对,其实他们分不太清东方人面孔,装模作样看了好一会儿,信息没错,眼镜、白大褂都在,只是……一人质疑:“照片上是直发,你怎么是卷毛啊?”

      医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女朋友喜欢卷发,我为了哄她开心特意去烫的。”

      “……哦。”左右看着没问题,两人放行,“你进去吧。”

      推开门,里面灯没开,窗帘遮的很严实,房间一片昏暗,安静得甚至可以听见他放得很轻的呼吸声。

      温颂橙推着小车进去,摸到墙上的开关,一摁,整个视线顿时亮堂起来。经过靠门的洗浴间后,他看见病床上范卓背对着他睡觉,遮盖的被子下显出蜷缩的身形,旁边还挂着输液管。

      但温颂橙的步子一下停了下来,静静环视着四周。他忽然想到,范卓从重症抢救室出来,后续恢复只需要输液这么简单吗?

      心电监测仪和呼吸机都静置在一旁,没有丝毫使用过的痕迹。

      一个念头蓦然升起,惊得他四肢百骸灌满了凉气,心跳在完全压抑不住地急促跳动,不对劲——温颂橙大步上前,一把掀开被子。

      哪有见的范卓半分影子。

      分明是一个穿着病服的假人!

      温颂橙被眼前一幕刺激的眼皮跳了跳,他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转身回到房门前,门已经悄无声息关上反锁。

      怪不得牧今越一反常态,愿意放所有人离开葬礼。

      怪不得看守这么“松懈”,那人为什么要疑惑会有换药的,都是在演戏给幕后人看,偏偏他先一步中了圈套。

      跑吧,正门跑不掉。

      温颂橙拉开窗一看,绝望想起自己这次在顶层的VIP病房,不是让他随意爬上爬下的二楼。

      更绝望的是,他还未转身,背后房门锁声轻响。

      “哒、哒——”

      皮鞋踩在地板上,一声一声清晰可辨,漫不经心地、闲庭若步般走近,男人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朝穿白大褂的背影逼来。

      男人停在两步之外,薄唇勾起丝意味不明的幅度:“你是……换药的医生?”

      温颂橙身子一僵,过了会儿,他平静地转过身,摘下口罩,没有胆怯求饶的意思,而是坦然直视着面前的人。

      “牧先生。”

      牧今越:“原来是宋小少爷,来这里玩角色扮演了。好玩吗?玩的开心吗?”

      “目前体验感一般,”到这个地步,温颂橙默不作声掐了下垂在身侧的手心,笑容浅淡,“没想到牧先生还会陪我演戏,并没有表面上的不近人情嘛。”

      “宋小少爷,看起来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人畜无害。”

      向来懒得虚伪与蛇,牧今越逼近,他比面前的青年高大半个头,以绝对掌握的姿态俯视对方:“第一晚,你趴在教堂窗外偷窥什么?第二天,你去找法医做什么?”

      “因为我喜欢……”

      “纵情声色多年,眼高于顶的宋小少爷会对一具尸体一见钟情?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有这个怪癖?”牧今越低声玩味。

      温颂橙冷呛回去:“牧先生也不逞多让,对尸体都下得去手。”

      牧今越盯着他看了半晌,似在思索什么,忽然轻笑两声,倒是没反驳。

      “你已经知道尸体真相了。”牧今越用的是陈述语气,“比我更早得知,甚至在去找法医之前,你知道温颂橙不是为了救你而死,但你瞒着所有人……”

      看不见的地方,温颂橙手心已浸满冷汗,他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知的,以及你瞒着做什么呢?难道你知道的更多,比如……你不若告诉我,一个人承受这些多痛苦。”

      牧今越说的好像有多体贴一样。

      温颂橙想,如果他的手没有掐着我的脖子,说不定会更让人信服些。

      脖颈上的力道愈渐加重,眼前是那只修长、青筋脉络突出的手掌,掌心薄茧摩挲着他细嫩的皮肤。

      温颂橙控制着呼吸,维持平静:“我说了,我对温先生有几分情意,也许是喜欢,也许是怜悯,多关注了些而已。”

      “你说的那些,我不知情。”

      温颂橙咬死。

      反正牧今越一直在试探而且摆不出证据,他就不承认,杀他刮他就是残害忠良,他上哪喊冤都有理。

      温颂橙两只手反握住牧今越,一根一根掰开卡在颈上的手指,笑:“我只是来看望温先生的表哥,没想到牧先生这么无聊,摆着一场戏给我瞧。”

      “这场戏着实不怎么样,有待改进,我倒是不介意做评委呢,”空气灌入喉间,温颂橙退开一步,彬彬有礼,“只是我还有其他事情,先告辞了。”

      牧今越垂着手,放在他身上的眼神犀利、冷酷,更像是一把利刃要将他通身虚假的皮囊剥掉。

      可这把刃握在他手里,他是赢家。

      摆出一个胜利者该有的风度,温颂橙颔首,错身离开,擦身而过的霎那,他余光瞥见男人似乎张了张唇。

      与此同时。

      寂静到落针可闻的房间,突然炸起一道手机铃声,如此突兀,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来自,温颂橙的外套口袋。

      下一瞬,比温颂橙动作更快的是,从身后蓦然伸来的一只手,无比迅速丝滑拿出了白大褂里的手机。

      扬起的亮着光的屏幕,赫然显示来电人——

      宋潇。

      “给我!”

      温颂橙按住对方的肩去夺,牧今越一只手将手机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手重新将青年反手制住,把他压在墙与身体之间动弹不得。

      在温颂橙咬牙切齿的目光下,他按下接听键,开外放。在等待接通的一两秒里,牧今越俯在温颂橙耳畔低声说:

      “让我们一起听听,姐姐要说什么。”

      “……喂,宋澄?”电流滋滋,传出一道女声。

      温颂橙闭了闭眼,在男人逼压之下,被迫出声:“怎么了?”

      宋潇:“你前晚提到的那三个人,我查到了。”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温颂橙被劈的焦灰,心死一地,牧今越似笑非笑朝他比口型:“原来那晚装他吓唬温以凌的人,是你啊。”

      温以凌最后写的“小橙,他回来了”,指的是眼前这位青年。

      温以凌最后往人群中寻找的一眼,找的也是眼前这位青年。

      这次来电,彻底坐实了他知道实情。

      牧今越掌握证据,两方较量的优劣势态转瞬即变,不过两三句,温颂橙又变成了下位者。

      宋潇语气严肃,紧接着说:“这背后比我想象的更复杂。犯罪团伙三人是连环杀人案的在逃通缉犯,几年来在滨城周围活动,行踪难定,车是套牌,名字、身份、乃至一切背景资料都是假的,我等会儿发你一份。”

      “他们很谨慎,作案后会伪造现场,而且具有很高的反侦察能力,连警方都拿他们没办法。我动用了所有人脉,只能查到对方在监控中显示的最后踪迹,是消失在你说的涯岸。”

      “也许,就是你说的那间……”

      “等等!”温颂橙蓦地出声打断,“我知道了,你先挂断吧。”

      “……行,你有空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不等牧今越说话,温颂橙语速极快而冷静:“牧先生,我们做笔交易吧。”

      “你不要再纠结我为什么要追查这件事好不好?就当我是为了死者安息,是为了自证清白,为了宋家洗清污蔑,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温颂橙一口气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目标一致,综合评判,我们应该合作。”

      “合作……”牧今越将两个字咬在齿间,“你的筹码呢?宋小少爷。”

      “我告诉你凶手藏身之处,同样,你要告诉我范卓的供词。这样才公平。”

      “……”

      牧今越久久不回答,好似在考验温颂橙的耐心一般,不知道之前着急忙慌逼问他的男人是谁,温颂橙眼睛一闭,就当他默认了。

      温颂橙道:“凶手极有可能去过滨海涯岸的一座木屋,是温颂橙真正死去的地方,当务之急,是找到那里。”

      “好了,我说完了。”温颂橙睁着诚恳的眼睛仰视他,“范卓呢,范卓说了什么?”

      牧今越挑眉,顿了下,不急不缓道:“他看见凶手了。全身黑,戴帽子口罩,剩下的统统不知……唯一知道的人,现在疯了。”

      温颂橙:“………就这样?”

      “嗯。”

      也就是说,他用了一条巨有用的线索,换了一条巨没用的线索?

      “事不宜迟,走吧。”

      牧今越推开门,忽然朝他露了个胜利者的笑容:“合作愉快,宋小少爷。”

      温颂橙恼怒地,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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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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