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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明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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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澈那句轻描淡写却又直指要害的“胃是自己的”，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许星烨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不可测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持续的涟漪。
那碗熨帖了身体的小米粥的余温尚在，而“临界点”首展请柬上那个力透纸背、充满孤勇与宣告意味的签名——“策展人向澈”——更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两个割裂的世界，却在许星烨心中激荡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名状的悸动和强烈的探究欲。
他想靠近。想靠近那个在破败废墟上点燃火把、执拗地宣告自己存在的男人。想踏足那个充满铁锈味、汗水味和粗粝生命力的、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世界。
然而，浸淫于云端太久的他，早已习惯了用“许星烨”的方式行事。他的靠近，带着难以剥离的、属于他那个世界的烙印，以及一种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贵族式的笨拙。
几天后，许星烨带向澈去了城中顶级的私人领地——“云顶俱乐部”。
电梯无声而迅疾地攀升至顶层。门开的瞬间，仿佛踏入了另一个维度。巨大的、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城市天际线最壮阔的无敌景观，钢铁森林在脚下铺陈，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金属光芒。
室内空间极其开阔，挑高的穹顶气势恢宏。装潢是极致的低调奢华：地面铺着触感温润、纹理独特的深色大理石；沙发座椅是顶级意大利小牛皮，散发着皮革特有的醇厚气息；墙壁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派油画；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道璀璨而冰冷的光线。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而昂贵的香气：顶级古巴雪茄燃烧后留下的、醇厚中带着丝丝辛辣的烟草余韵；陈年单一麦芽威士忌开瓶时散发出的、层次丰富的泥煤烟熏与橡木桶芬芳；还有若有似无、却无处不在的、经过精心调配的高级空间香氛。背景流淌着音量恰到好处的爵士乐，慵懒而优雅。
三三两两的人影散落在各个角落，或低声交谈，或独自品鉴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动作无不透着一种经过长久熏陶的、刻入骨髓的松弛与掌控感。
向澈穿着许星烨让人提前送到“临界点”、剪裁完美贴合他身材的深灰色新西装。昂贵的面料包裹着他，却像一层华丽的枷锁，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挺直背脊，紧跟在许星烨身后半步的距离。每一步踏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都仿佛踩在薄冰之上。
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或慵懒、或锐利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闯入者的排斥。在这些目光的海洋里，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依旧是那个格格不入的、闯入云端禁地的异类。
西装带来的短暂体面，在绝对阶层的无形威压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许星烨似乎想让他更快地融入这个环境，或者说，他想向这个环境宣告向澈的存在。他带着向澈，走向几个正围坐在一处独立雪茄吧旁、吞云吐雾的身影。
那几人看到许星烨，纷纷露出或真或假的熟稔笑容。
其中一位被簇拥在中心、身材微微发福、穿着定制丝绸衬衫的中年男人，姓赵，是城中著名的富豪，以收集顶级雪茄和古董腕表闻名。
他手腕上那块铂金表壳、鳄鱼皮表带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在昏暗的雪茄吧灯光下，低调地闪烁着令人咋舌的奢华光芒。当许星烨将向澈简单介绍为“向澈”时（没有头衔，没有身份说明），赵富豪那双精明的眼睛立刻像探照灯一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货物般的目光，在向澈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
那目光掠过他合体的西装（判断着品牌和剪裁），掠过他空荡荡的手腕（确认着缺失的配饰），掠过他平静却难掩拘谨的神情（评估着底蕴）。
最终，赵富豪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和深藏的轻蔑，投向许星烨，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试探：
“星烨，这位向先生……看着面生得很啊？”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新朋友？” 那“新朋友”三个字，带着一种圈内人特有的暧昧暗示。
许星烨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多给赵富豪一个，只是冷淡地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嗯。” 一个音节，冰冷而疏离，如同抛下一块拒绝交流的坚冰。
赵富豪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带着一种看穿把戏的了然。他并不在意许星烨的冷淡，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点。他优雅地从旁边侍者托着的银盘里，取过一支深棕色、油光发亮、茄衣纹理极其完美的雪茄。
雪茄的环标是醒目的金色，彰显着不凡的身份。他拿起一把小巧精致、通体由纯银打造、边缘镶嵌着乌木装饰的雪茄剪。这把剪子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而昂贵的光芒。
赵富豪的动作极其熟稔而考究，充满了仪式感。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剪掉茄帽，反而将这支价值不菲的Cohiba Behike雪茄和那把精巧的银剪，一起递向了向澈！脸上堆起一层虚假得如同面具的笑容：
“向先生，初次见面，缘分呐！来一支？”他热情地推销着，“试试我这支珍藏的Cohiba Behike？这可是古巴比那尔德里奥省最好的烟田里，‘阳光黄金叶’卷制出来的珍品，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炫耀式的诱导，眼神却如同狡猾的猎人，牢牢锁定着向澈，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瞬间，雪茄吧附近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向澈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