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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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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记忆碎片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冰冷的雨夜，刺耳的刹车声，沉重的身体带着不顾一切的巨大冲击力将他扑倒，坚硬粗糙的水泥地面……
混乱中，为了护住他重伤的身体，许星烨与那些挥舞钢管的暴徒缠斗……还是……后来在救护车呼啸、警灯闪烁的混乱现场，为了紧紧护住担架上的他，手臂在拥挤或推搡中重重擦过尖锐的车门边缘或冰冷的墙壁……？
无数种可能瞬间在向澈脑海中炸开。
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刺向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尖锐的心疼，如同汹涌的岩浆，猛地从胸腔深处炸开，一路灼烧着喉咙，直冲眼眶！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皮肉擦过粗粝水泥地或金属时，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个永远矜贵、一丝不苟、仿佛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男人，竟然……竟然为了他，留下了这样一道狼狈的、属于街头斗殴般的新鲜伤痕！
这道伤痕的存在，比任何昂贵的袖扣、任何冰冷的命令、任何庞大的商业帝国，都更直白、更残酷也更滚烫地宣告着一个事实：许星烨为他，真真切切地踏入了泥泞，沾染了尘埃，甚至付出了血的代价。
许星烨没有解释那道伤口的来历。
他甚至没有多看它一眼，仿佛那只是无意间沾上的一点灰尘。他只是极其平静地、将挽起的袖子重新放了下来。柔软细腻的深灰色羊绒织物，如同最温柔的幕布，缓缓垂落，重新覆盖住那道刺目的伤痕，也将那短暂暴露的脆弱与牺牲，重新掩藏于完美的表象之下。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如同被磁石牢牢吸附，没有离开过向澈的眼睛哪怕一瞬。那目光深邃如无垠的宇宙，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透明的专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一下，仿佛要将这“临界点”清晨特有的、混合着钢铁、微尘、阳光和彼此气息的空气，连同眼前这个令他灵魂震颤的人，一同深深地、贪婪地吸入肺腑的最深处。
那酝酿了太久太久、在心底反复排练了无数次、却总被意外、误解、身份鸿沟和他自身那该死的冰冷壁垒打断的话语，此刻终于冲破了所有坚冰、所有犹豫、所有笨拙的束缚。
带着滚烫到足以熔金化铁的温度，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如同最纯净的清泉，流淌在这片见证了他们无数挣扎、痛苦与重生的“临界点”的晨光之中：
“向澈。”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G弦在震动，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沙哑质感，却蕴含着令人灵魂深处都为之震颤的磁性。
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带着无形距离感的“许总”，而是一个平等的、发自肺腑的呼唤，像一把钥匙，试图开启一扇尘封已久的心门。
“我不是你的月亮。”
他的目光灼热得如同正午直视骄阳，坦诚得不留一丝余地，带着一种挣脱了所有桎梏、破茧而出的、前所未有的赤诚。
“月亮太冷，太远，”
他微微摇头，仿佛在否定某种既定的轨道，“它只配被人仰望，在夜里投射下虚幻的光，却无法温暖一寸土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中激起巨大的回响，也在向澈早已掀起波澜的心海投下更深的震荡。
他向前微微倾身。
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那最后一步的、微妙的、代表着身份与距离的物理空间，被他坚定地、不容置疑地跨越、压缩、直至消弭。
两人之间近得只剩下呼吸可闻的距离，彼此的体温仿佛能穿透薄薄的衣衫相互传递。晨光慷慨地洒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在那双总是冰封着算计与疏离的眼眸深处，折射出璀璨而无比坚定的光芒，如同亿万星辰在其中爆炸重生。
“我是许星烨。”
他清晰地、缓慢地吐出自己的名字，仿佛在进行最庄严的宣誓。这个名字，在此刻剥离了所有财富与权力的光环，回归到最本真的存在。
“一个……”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表达，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自嘲的笨拙，却更显其下包裹的真挚内核，“想和你共享晨昏与烟火，”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分担风雨和胃痛的……”
那“胃痛”二字，带着一种奇特的、属于凡人生活的琐碎真实感，与“晨昏烟火”、“风雨”这些宏大意象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尖发颤的平凡浪漫。
他再次停顿了一下。
空气紧绷到了极致，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个词似乎带着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舌尖，却又无比自然地、带着一丝终于卸下所有伪装的释然和笨拙的赤诚，清晰无比地吐露出来：
“……笨蛋。”
这个称呼，如同最精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向澈情感洪流的闸门。
共享晨昏烟火……分担风雨胃痛……笨蛋……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幅平凡到极致、却又温暖到令人心碎的画卷！那些他曾以为此生遥不可及、只存在于卑微幻想中的平凡温暖——清晨醒来时身边均匀的呼吸，黄昏归家时窗口亮起的灯火，厨房里飘散的简单饭香，病痛时床头递来的一杯温水……
那些他曾独自吞咽的、如同砂砾般磨砺喉咙的苦涩艰辛——生活的重压，亲人的病痛，背叛的冰冷，棍棒加身的剧痛……
那些他曾只能卑微地、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仰望的、如同天边冷月般遥不可及的星光——许星烨那矜贵的身影，那冰冷的目光，那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光环……
此刻，竟被眼前这个曾站在云端、掌控一切的男人，用如此笨拙、如此直白、如此滚烫的话语，小心翼翼地、带着近乎献祭般的赤诚，捧到了他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