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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新学期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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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的阳光带着点敷衍的暖意，照在教学楼前的积雪上，反射出晃眼的光。苏晓糖背着卡通书包，书包带一颠一颠地撞着后背，心里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鸽子。六年级（5）班的门开着条缝，她刚扒着门缝往里看，就瞧见了靠窗第三组的身影。
江砚正低头往桌肚里塞保温杯，深蓝色的校服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点小巧的下巴。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阳光落在他握着杯子的手上，指节小小的，却很稳。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早。”
“组长早！”苏晓糖推开门跑进去，椅子被带得“吱呀”响。她从书包里掏出个还冒热气的红豆包，用纸巾裹着递过去，“我妈今早蒸的，甜津津的，你尝尝？”
江砚的目光从红豆包移到她脸上。苏晓糖的脸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辫子上的绒球沾了点雪沫，鼻尖还在轻轻抽动。
“不用。”他说着，却把桌上的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好像在给红豆包腾位置。
“吃一口嘛，”苏晓糖把红豆包往他手边又送了送，指尖碰到他的铅笔，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刚出锅的，暖手也行啊。”
江砚没再说话，等她转身翻书包时，悄悄拿起红豆包，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豆沙味在舌尖散开时，他偷偷抬眼，看见苏晓糖正对着窗户傻笑，耳朵尖悄悄热了起来。
其实苏晓糖以前不是这样的。上学期美术课画手抄报，她的彩笔突然没水了，急得直皱眉，是江砚把自己的水彩笔推过来，还教她怎么调色才能让天空更蓝。那天他离得很近，她闻到他袖口沾着的蜡笔味，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软的。
后来她就总忍不住看他：他背课文时轻轻晃脑袋的样子，体育课上跳长绳时弯腰蓄力的样子，甚至是午休时趴在桌上，校服领口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期中表彰大会那天，他上台领数学奖状，她在台下使劲鼓掌，手掌都拍红了。散会时她追上去说“江砚你好厉害”，他愣了愣，说“你也不差”，那天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从那天起，苏晓糖就不想藏了。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很开心的事呀。但却迟迟不敢表白……
“组长，”她转着彩笔，看江砚在小组积分表上写字，“等会儿要排座位吧？我们还能当同桌不？”
“按身高排的。”江砚笔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应该能。”
“那太好了！”苏晓糖拍了下手，又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我就想跟你一组，你讲题最清楚了。”
江砚的笔在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小团。他没说话，只是耳朵尖更红了。
上课铃响时，班主任抱着点名册走进来，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慢慢散开。“新学期先排座位，”老师拍了拍手，“大家到走廊按身高排队。”
同学们涌到走廊里，叽叽喳喳像群小麻雀。苏晓糖站在队伍里，偷偷数着前面的人，发现自己正好排在江砚后面第三个。她心里有点急，踮着脚往前看，江砚好像察觉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了点位置。
“谢谢江同学”苏晓糖用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又冲他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排座位时，老师果然把她安排在江砚旁边，而且他们组的成员竞如愿以偿的坐到一起，一个都没被换走。苏晓糖刚把书包放下，就看见后排男生冲江砚喊：“江砚，等会儿课间玩弹珠去啊，我带了新的！”
“不去。”江砚正整理桌洞，头也没抬。
“去嘛，上次你赢的那颗我还没赢回来呢！”那男生不依不饶。
苏晓糖突然开口：“江砚要帮我看寒假作业，有道题我不会。”
江砚猛地抬头看她。苏晓糖冲他挤挤眼睛，又对那男生说：“他可是我们组的学霸组长，忙着呢！”
那男生撇撇嘴走了。江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轻声问：“哪道题？”
“呃……”苏晓糖愣了下，赶紧翻出数学练习册，随便指了一道，“这个，鸡兔同笼。”
江砚拿过她的练习册，从笔袋里掏出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鸡和兔子。“你看，假设全是鸡的话……”他讲题时声音很轻，吐字清晰，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苏晓糖没怎么听进去，光顾着看他握笔的手，还有讲题时微微抿起的嘴唇。等他讲完抬头问“听懂了吗”，她才猛地回过神，使劲点头：“懂了懂了！还得是你太厉害了！”
江砚的嘴角好像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样。他把练习册推回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有小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赶紧移开视线。
语文课前的预备铃响时，江砚正用橡皮擦掉草稿纸上的公式，听见动静便起身，怀里抱着一摞作业本，袖口沾了点粉笔灰。
“收语文作业，还有新年贺卡。”他刚从外面回来，说话时带着点寒气，却清清爽爽的，“老师说冬天手冷，看看谁做的贺卡最暖和。”
他收作业到我这儿，先抽走我的练习册，然后低头翻自己的桌肚。我搓了搓冻得有点僵的手，从书包里摸出那个硬卡纸做的贺卡——是上周在家剪了一下午的，粉白两色卡纸叠着，用银线勾了两只缩在围巾里的小熊，边缘还特意剪了波浪纹。
刚把贺卡放在桌上，就听见江砚“唉”了一声。
我抬头，正看见他手里捏着个一模一样的卡纸贺卡。也是粉白两色，也是缩着脖子的小熊，连银线勾的围巾纹路都分毫不差，只是尺寸小了两圈，像被寒风缩了水似的。
我俩都愣住了。他举着小贺卡的手停在半空，我捏着大贺卡的指尖有点发烫，指尖捏着硬卡纸的边缘，有点发烫，先开口道：“我在网上搜的，看着这个好看又简单，所以就做了。”说完赶紧别开脸，假装整理桌角的橡皮，耳朵却竖着听他的动静。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像雪粒落在屋檐上那样清轻。“巧了，”江砚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也是在网上搜的啊。”
我猛地转回头，正对上他眼里的光，像落了碎雪的湖面。“那我们肯定搜到了同一个吧。”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这话说得好像我多在意似的。
他把小贺卡往我这儿推了推，两个卡纸边缘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应该是，”他指尖点了点小熊的围巾，“你看这银线勾的结，连歪的角度都一样。”
暖气管道“咔哒”响了一声，我突然发现他的指尖冻得有点红，大概是刚才去办公室送作业时沾了雪。心里莫名一动，刚想说什么，他已经把两个贺卡叠好放在作业摞里，轻声道：“收齐了，我先送上去。”
他转身时，围巾扫过我的桌角，带着点雪的清味。我望着那摞作业最上面露出的粉色边角，突然想起刚才他低头时，睫毛上好像还沾着点没化的雪粒，像小熊耳朵上落的霜。
大课间时，广播里放着熟悉的音乐。苏晓糖站在孟瑶后面，跟着节奏拍手，眼睛总忍不住往江砚那边瞟。转体运动时，她转得太急，差点撞到前面的人，江砚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
“小心点。”他的手轻轻搭在她胳膊上，暖暖的。
“知道啦，”苏晓糖的声音有点软，“可能是想离你近点。”
听到这江砚的手猛地缩回去，转身时动作快得像被烫到，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草莓。
苏晓糖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风从操场吹过，带着点雪融化的清新气息。她想，新学期才刚开始呢，以后还有好多好多机会，让江砚知道她喜欢他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