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文明余烬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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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思诺还没研究出照片的问题所在，就被眼镜里传回的画面吓了一跳。
韦斯卡尔攥住博朗的手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是瑞思诺？”
他想起昨天司法部门监禁瑞思诺的新闻，当时只以为这位政敌是想趁战乱刷存在感，现在看来，那恐怕是一场针对博朗的、精心策划的苦肉计。
韦斯卡尔从博朗颤抖的手中抽走那本纯白的《美丽新世界》，缓缓将其推回书架原位。随着书脊与隔板严丝合缝地贴合，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书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扇泛着冷光的漆黑金属门。
“是时候告诉你一切了。”韦斯卡尔回头，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慈祥的笑容。他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博朗柔软的褐色短发。
然后，指尖下移，精准地捏住了博朗颈间悬挂的行政部徽章，略一发力，便将其拧断取下。
断断续续的画面至此彻底中断，陷入一片漆黑。
“呵。”瑞思诺冷笑一声，摘下了那副已无用的古董眼镜。她没想到韦斯卡尔的警惕性高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时刻提防。本想通过博朗这颗棋子从韦斯卡尔嘴里套出些关键信息，看来是痴心妄想了。
十几天前，“独狼”传来那张韦斯卡尔在渊缘星的背影照，并附上“厄尔庇斯实验”的简短讯息。瑞思诺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随后的调查证实了她的猜想——韦斯卡尔不仅在重启那个造成无数人噩梦的禁忌项目，而且似乎……取得了成功。
这情况可太不妙了。即便抛开她与韦斯卡尔的个人恩怨，她也绝不认同这种践踏思想自由的行径。
为保护好不容易安插的暗哨“独狼”，她令其静默。同时，她的调查也陷入僵局，这才把希望寄托在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的、韦斯卡尔唯一的亲人身上。
可惜，功亏一篑。
她疲惫地仰靠在办公椅上，揉了揉眉心。说实话，在即将到来的“大爆炸”面前，她也想不出比“厄尔庇斯”更立竿见影的文明存续方案。但这代价，未免太过惨重。
可他们带不走混球上的所有人，又怎么能让大家心甘情愿地选出谁该逃出生天谁该留下等死呢？
最科学的方法就是选出各行各业的精英来更好的延续文明。但是，剩下的普通人就该死吗？凭什么？他们明明口口声声地喊着众生平等。而且以践踏自由平等信仰延续下的文明真的科学吗？
“你继续说。”她摆摆手，示意被吓到的迷艾莉继续汇报。
迷艾莉连忙递上照片，并将其置于一杯热水之上，水汽氤氲中，照片上逐渐浮现出一行隐藏的小字：「顾将军即将前往半千星，战局恐不妙，尽早逃离混球。」
瑞思诺嗤笑一声。韦斯卡尔竟然派顾汝之去偷袭半千星？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不过转念一想，若真要推行“厄尔庇斯”，顾汝之这种热爱自由、在军中威望极高的“英雄”，确实是最大的绊脚石，及早除去倒也符合逻辑。
只是，顾汝之前不久才在天琴座边缘遇险，如今伤势未愈就被再次推入火坑……韦斯卡尔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难道是因为……
一个念头闪过，瑞思诺当机立断：“想办法，联系辑封允。”
星舰休息室内，辑封允僵立在椅子旁，看着沙发上好整以暇的顾汝之。灵则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隔在两人之间，气氛凝滞而诡异。
忽然，辑封允脑内的私人通讯频道收到了一条来自瑞思诺的加密信息。他瞳孔骤然收缩——这可是在顾汝之的星舰上，信号屏蔽严密，对方竟能如此精准地切入！
果然，灵立刻察觉，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辑将军真是交际广阔，比混球最炙手可热的交际花认识的大人物还多。”
早在筹划改革时，辑封允就暗中接触过瑞思诺。那老狐狸既不想放弃在军方埋钉子的机会，又不愿全力支持他，一直若即若离。直到前不久，她突然抛出“韦斯卡尔进行厄尔庇斯实验”这个重磅炸弹，大概是想挑起军部内斗，她好坐收渔利。此刻突然来信，意欲何为？
零毫不客气，一字不差地将讯信念了出来：“顾汝之将军最近有无异常？与韦斯卡尔元帅关系如何？”
许宁溪微微挑眉，语气带着点玩味：“怎么最近对我感兴趣的人这么多？”
同时在脑内疯狂呼叫：‘我艹！小人机！这又是哪路神仙？她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又暴露了？’
‘混球最高执政官，瑞思诺。应该不是身份问题——她和顾汝之没什么交集，我们的关注点应该放在后半句。’ 零冷静地回应。
又是韦斯卡尔。为什么她会这么问？难道韦斯卡尔近期和顾汝之产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这位最高执政官，她知道“厄尔庇斯”吗？甚至……她是否也参与了？
等等，辑封允知道“厄尔庇斯”是源于他祖父的调查，那他如何断定韦斯卡尔重启了实验？再结合他之前和奥尔加策划改革……
许宁溪心里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便故意试探道：“怎么不回复？人家之前给你透了这么重磅的消息，你不得礼尚往来一下？”
辑封允脸色瞬间煞白。他怎么会知道我和瑞思诺有联系？！瑞思诺为何突然这样问？细想之下，韦斯卡尔一贯将顾汝之视为接班人培养，此次却派他来执行这近乎送死的任务，两人之间定然发生了巨变。难道顾汝之早就知道“厄尔庇斯”，却一直隐而不发？他究竟想干什么？
辑封允不敢轻易回答，只好佯装震惊，模棱两可地反问：“您……您都知道了？”
这老狐狸，又把皮球踢回来了。许宁溪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敲两下，冷笑一声：“不知道，正等着听你坦白从宽呢。”
……
他真的变了，现在说话风格都这么……阴阳。
为何从半千星归来后，顾汝之就像换了个人？灵说他们归途遭遇不明袭击，为何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他，也不是奥尔加，谁能在那么短的航程内，几乎无声无息地差点干掉顾汝之？
接二连三的重大发现让辑封允心绪难平。他原以为自己游走于混球黑白两道，背信弃义，算无遗策，不择手段，已将军政关系网基本摸透。如今看来，这些大人物隐藏之深，远超他的想象。
辑封允苦笑一声，知道再隐瞒已无意义：“要推进改革，离不开行政首席的支持。我们很早就接触了瑞思诺，但她一直态度暧昧，跟我们打太极。直到几天前，她突然发来元帅在实验基地的照片和详细说明。我在元帅身边也安插了人，虽是边缘角色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但传回的消息显示，元帅的消失时间与星港记录完全吻合。我也私下调用过探测器前往渊缘星探查……她所言，八九不离十。”
许宁溪听到最后，终于缓缓坐直了身子，双手无意识地合拢，指尖抵着下巴：“你调用的是哪个探测器？”
“TQYY-2580。”
……
许宁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如果他没记错，第一次见韦斯卡尔时，那面巨大的动态星图上，有一个被特意标红的坐标，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好家伙，敢情那时候韦斯卡尔就在怀疑他、试探他！感谢自己当时是个一无所知的“冒牌货”，没露出任何破绽。但即便如此，韦斯卡尔显然也没打算放过他。
许宁溪单手扶额，语气充满了无奈的荒谬感：“少年，你运气真好，一挑就挑中了元帅给自己留的后门。你该不会……用的还是前锋军的资源吧？”
辑封允立刻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发紧：“元帅因此怀疑是您发现了秘密？”
“是啊，”许宁溪往后一靠，摊了摊手，“正打算把我灭口呢。”
“那您准备……”
许宁溪心里也在疯狂吐槽：是啊，我他妈该怎么办？！
零适时地走上前，倨傲地扬了扬下巴，语气冰冷：“我们准备做什么，与辑将军何干？您还是先把自己那一堆烂摊子收拾干净，把尾巴藏好吧。”
辑封允一时语塞。原来这家伙以前那副温润顺从的样子，也全是装的？！
从他们军事部的头头韦斯卡尔元帅，到他们少年成名的顾汝之将军，再往下数辑封允，奥尔加，灵，一个个都和要角逐奥斯卡似的，莫非军事部升官发财的隐形快速通道是考验演技？
许宁溪轻咳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你去和奥尔加将军磨合一下吧，未来这段时间，少不了要并肩作战。”——这个祸害，还是留给已经跟他反目成仇的另一个祸害去头疼吧。
辑封允一离开，许宁溪立刻卸下了“高深莫测”的伪装，有气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
零在他身旁坐下。
‘这样一来，思路就清晰多了。让我按时间线帮你梳理一下，如何，宿主大人？’ 零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许宁溪偏头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笑了笑：‘果然，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小人机。’
零无视了他的贫嘴，继续分析：‘综合各方信息，事件脉络大致如下：多年前，威尔星率先进行“厄尔庇斯”实验，引发临安惨案，成果被各大行星瓜分，但后续研究基本停滞。直至贝托星将其改造成杀伤性武器“冲击波”，顾汝之在此背景下崛起。同时，我们的韦斯卡尔元帅在渊缘星秘密实验，并取得成功。随后，瑞思诺获知情报，透露给辑封允。辑封允为验证，调用探测器TQYY-2580，因其使用前锋军资源，导致韦斯卡尔怀疑到顾汝之头上。’
‘但有两点存疑，’ 许宁溪接上，‘第一，顾汝之和灵的真实死因。真是韦斯卡尔灭口吗？那为何我们活着回到混球后，他按兵不动，直到现在才借刀杀人？他不怕顾汝之被逼急了，直接揭发他？’
零无奈地笑了笑：‘我想，是因为真正的顾汝之不会这么做。他会为了大局，在事情没有查清、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前，选择暂时隐忍。最初韦斯卡尔只是怀疑，所以试探你，可惜他不知道壳子里换了人，试探无果。但你仔细回想，你到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许宁溪歪着头看他：‘去找他汇报工作——用的还是你给的假情报。’
他眨了眨眼，故作嗔怪：‘一会儿再跟你算这笔账！汇报时他试探我，然后放我回去。接着是贝托星同盟事件，我和奥尔加带队远征，被威尔星伏击，被俘，被注射“青梅”，返回混球时又遇袭……嚯，还真是波澜壮阔，我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零接着分析：‘顾汝之和灵之死，韦斯卡尔嫌疑最大，但死无对证，暂且搁置。后续远征队遇袭是辑封允为逼奥尔加站队所为。“青梅”一事，奥尔加和辑封允均否认，他俩确实没必要多此一举，下毒者应是当时威尔星军官，当事人全部被奥尔加杀了，这个也是死无对证，背后深层的动机与凶手不得而知。至于返程时被混球安防系统攻击，有惊无险——混球那个破安防系统就是一个聊胜于无的摆设。所以我倾向于那是奥尔加自导自演，只为逼你与她绑定。这个可以直接问她。’
许宁溪点头：‘随后战争爆发，奥尔加上前线，我们被派往半千星执行“特殊任务”。
也正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厄尔庇斯”的真相浮出水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文明余烬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