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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开局即地狱 ...

  •   沈艽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穿越的眩晕,而是脖子上一阵冰凉刺骨的剧痛。

      那感觉,活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冷藏车精准地碾过了咽喉。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从描金绘彩的繁复床帐顶棚,落到床边那个正掐着他脖子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暗金云纹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露出一张足以让日月失色的脸。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下颌线锋利得能割开空气。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此刻正翻涌着足以将人灵魂都冻毙的暴风雪,死死锁在他脸上。

      沈艽:“……” 很好,开局就是地狱模式,掐脖杀。这欢迎仪式过于硬核。

      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劣质电影胶片般强行灌入:

      大胤王朝,权倾朝野的靖安侯谢裕束,《凤倾天下》里对女主苏婉柔爱而不得、最终黑化搅动风云的疯批男二,冰山腹黑偏执的究极体。
      沈家庶子沈艽,一个被家族当作讨好谢裕束的“玩意儿”送进来的炮灰。原著里,这位仁兄因为嫉妒女主苏婉柔得了谢裕束的青眼,愚蠢地试图下毒,结果被当场抓包。然后…就被眼前这位大佬,像处理掉一块碍眼的抹布一样,咔嚓,扭断了脖子,卒于第十章。
      而他,现代社畜兼古籍修复界小透明的沈艽,刚熬完一个大夜修完一本宋版孤本,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了这个脖子正在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倒霉蛋沈艽。

      【炮灰角色绑定成功!宿主:沈艽。终极任务:在《凤倾天下》剧情中存活至自然死亡。警告:偏离原著炮灰行为模式可能导致不可预测风险及加速死亡!当前生存点:1(濒危)。】

      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沈艽内心一片麻木的草原,上面奔跑着十万头羊驼。濒危?谢谢提醒,我感觉到了!脖子要断了大哥!这系统是来搞笑的吗?绑定的时候能不能挑个好点的时间节点!

      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震惊和吐槽。沈艽用尽全身力气,从几乎被扼断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侯…侯爷…手…书…”

      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谢裕束那双淬了冰的眼眸里,暴戾之色未减,但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他显然没听清沈艽那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在说什么。

      沈艽抓住这零点一秒的间隙,肺部贪婪地吸入一丝宝贵的空气,用尽最后一点清明,抬手指向房间角落那张紫檀木书案——案上摊开着几卷破损严重的古籍,旁边散落着修复用的工具和浆糊小碟。那是原主为了附庸风雅(或者说为了引起谢裕束注意,毕竟传闻谢侯爷的母亲酷爱古籍),装模作样摆出来的。真正的原主沈艽,连那是什么书都未必认得全。

      但此刻,这是沈艽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的金手指不是系统,是他吃饭的家伙!

      “书…快…坏了…” 沈艽艰难地补充,眼神努力传达出一种“那书再不抢救就完犊子了”的急切。天知道他多想喊“大佬饶命!我只是个修书的!工伤鉴定都没这么狠的!”,奈何硬件条件不允许。

      谢裕束的目光,顺着沈艽颤抖的手指,落在那几卷古籍上。他记得,那是前几日下面人搜罗来,据说是前朝某个大儒的手稿残卷,破损得厉害,他随手扔在了这里。这个被他掐得快断气的玩意儿,临死前关心的是这个?

      荒谬感冲淡了一丝纯粹的杀意。谢裕束手上的力道,终于松开了几分。

      “咳咳…咳咳咳…” 大量空气涌入,沈艽蜷缩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狼狈不堪。脖颈上那圈青紫的指痕触目惊心。

      谢裕束嫌恶地皱紧眉头,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猛地收回手,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如玉、却刚刚行凶的手指。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蜷缩成一团、咳得惊天动地的沈艽,眼神冰冷而审视,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最后的残值。

      “书?” 他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冽,却毫无温度,“你懂?”

      沈艽好不容易缓过气,喉咙火辣辣地疼,每说一个字都像吞刀子:“略…略懂…那卷《青溪笔谈》…虫蛀严重…浆糊…快干了…纸筋…会断…”

      他断断续续,精准地指出了那卷古籍当前最危急的状况。对于一个顶级修复师来说,一眼扫过去,书的状态就如同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病灶清晰可见。他甚至能闻到那劣质浆糊即将失效的酸味。

      谢裕束擦拭手指的动作彻底停住了。他再次看向书案,又看向床上那个脸色惨白、脖子上带着自己“杰作”、眼神却意外地透着股清亮和……近乎虔诚的专业?的家伙。这和他印象中那个只会涂脂抹粉、眼神浑浊、蠢笨如猪的沈艽,判若两人。

      【生存点+5。当前生存点:6(危险)。】机械音及时播报。

      沈艽内心泪流满面:谢天谢地谢大佬!赌对了!这疯批果然对他娘亲的遗物有执念!古籍修复师,专业对口就是香!

      “你是谁?” 谢裕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更深的危险气息和探究。他缓步走近床榻,玄色的衣袍带来沉重的压迫感,阴影将沈艽完全笼罩,那股冷冽的沉水香气息也浓郁起来。

      沈艽心头警铃大作!灵魂拷问来了!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沈…沈艽…” 他垂下眼睫,避开那几乎能洞穿人心的冰冷视线,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认命和自嘲,“侯爷…送的…玩意儿…” 他扯了扯嘴角,牵扯到脖子上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以前…不懂事…现在…只想…安分守己…修…修书…” 苟命!

      “修书?” 谢裕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讽刺至极的弧度,“凭你?” 他记得清楚,这沈艽被送来时,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更遑论识读古籍?如今却在这里大放厥词?是换了个人,还是……一直在伪装?

      沈艽知道空口无凭,再狡辩下去脖子可能又要遭殃。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慢慢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书案。每一步,都感觉脖子上的骨头在嘎吱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谢裕束没有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挣扎、试图证明自己并非蝼蚁的虫子。

      沈艽走到案前,无视散乱的原主留下的那些艳俗的胭脂水粉(内心疯狂吐槽原主品味:这都什么死亡配色!),目光瞬间锁定在那几卷亟待“抢救”的古籍上。他伸出因为疼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却异常稳定地拈起一根极细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粘连在一起、边缘已经翘起发硬的纸页。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重伤之人的虚弱,却奇异地透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旁边那个散发着恐怖气压的活阎王,都与他无关。他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指尖那方寸之间。镊子是他的手术刀,破损的书页是他的病人。

      谢裕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专注的神态,这沉稳的手法…绝非一日之功,更不可能是那个草包沈艽能伪装出来的。他眼底的冰层下,第一次裂开一丝名为“意外”的缝隙。

      沈艽用镊子尖蘸取了一点点碟子里快干涸的、明显配比不对的劣质浆糊(内心再次吐槽:这浆糊谁调的?简直是古籍杀手!),轻轻点在一处即将断裂的纸筋连接处,然后用指腹最柔软的侧面,极其轻柔地按压抚平。那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样,像是在修复一件易碎的绝世瓷器。

      “浆糊…稀了…粘性不够…久了…会脱开…” 他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解释,声音沙哑,但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纸筋…要用…同色…旧纸…撕出…毛边…补…才牢固…看不…出…”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里…虫蛀…得先…清理…再…加固…”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是疼的,也是虚弱的。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形,稳定得惊人。

      谢裕束的目光,从沈艽苍白却认真专注的侧脸,移到他稳定操作的手指,最后落在那处被他小心翼翼处理过、暂时稳固下来的破损处。冰封的眼底,困惑和审视交织,那纯粹的杀意悄然退去了大半。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沈艽偶尔因为疼痛而压抑的抽气声,以及纸张被极其轻微翻动的窸窣声。

      【生存点+10。当前生存点:16(中度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沈艽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体力彻底透支。他放下工具,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却强撑着扶住桌案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转头看向谢裕束,眼神坦荡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一种“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真的只想干这个”的佛系光芒:

      “侯爷…现在…能信…我只想…修书…活命…了吗?”

      他问得直接,没有哀求,没有辩解,只有最朴素的诉求:修书,活命。远离剧情,远离女主,远离您这位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

      谢裕束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沈艽脖子上的青紫指痕,那痕迹在他苍白脆弱的脖颈上显得格外狰狞。他又看了看书案上那卷被初步稳住伤势、仿佛重新获得一丝生机的古籍。最后,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沈艽那双清亮、疲惫却异常干净、仿佛除了眼前古籍再无他物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和他记忆里那个贪婪、谄媚、愚蠢的沈艽,完全不同。像是被换了一个灵魂。

      良久,久到沈艽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失血(?)或者缺氧再次厥过去,或者大佬觉得他这表演还不够真诚时,谢裕束终于动了。

      他转身,玄色的衣袍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比刚才少了几分杀伐之气:

      “来人。”

      门外立刻闪进一个气息沉稳、面无表情的黑衣侍卫,正是谢裕束的心腹,影卫首领,追风。

      “把他扔回西厢房。” 谢裕束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处理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找个大夫看看,别死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书案上那些古籍和工具,“这些东西…也给他搬过去。”

      说完,他再不看沈艽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空气中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沉水香气息,以及无形的巨大压力。

      追风领命,上前一步,动作谈不上温柔但也不算粗暴地架起几乎脱力的沈艽。

      被架着往外拖时,沈艽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头看了一眼书案上那些残卷,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炮灰生存法则第一条:远离剧情,远离男女主,远离疯批大佬谢裕束!目标——修书,苟命!攒钱,跑路!这侯府,迟早要完!】

      脖子还在火辣辣地疼,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沈艽那深植骨髓的佛系之魂,在经历生死时速后,终于缓缓归位,并迅速制定了“苟命三原则”。

      很好,开局地狱难度,但至少…命暂时苟住了,还捞到了吃饭(修书)的家伙事儿和一间远离风暴中心的西厢房。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绝对是曲折离奇且布满谢大佬牌冰锥的。沈艽同志,任重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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