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来自大佬的凝视 ...
-
脖子上的疼痛像钝刀子割肉，时时刻刻提醒着沈艽他开局的地狱模式。被“扔”回西厢房后，一个面目严肃的老大夫被追风拎了过来，手法利落地给他处理了脖颈的淤伤，留下几贴味道感人的膏药和一句“少说话，多静养”的医嘱，便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一同被“搬”过来的，还有那几卷残破古籍和一套简陋的修复工具。
西厢房名副其实，位置偏僻，陈设简单，透着一股长期无人居住的清冷。但对沈艽来说，这简直是天堂——远离主院，远离风暴中心谢裕束，有书修，有地方躺。还要啥自行车？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把自己摔在硬邦邦的床板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生存点：16（中度危险）。系统提示：宿主成功度过初始杀劫，开启基础功能。可消耗生存点兑换辅助技能（详见技能面板）。】
沈艽心念微动，眼前浮现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光屏，上面罗列着几个灰扑扑的图标：
* **初级龟息术（5点）**：模拟濒死状态，持续时间15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备注：装死也要有技巧，别真把自己憋死。）
* **存在感-1（10点/小时）**：小幅降低自身在他人眼中的存在感。对目标意志力越强者效果越弱。（备注：苟命神技，但别指望在谢大佬面前完全隐身。）
* **古籍修复灵感小火花（3点/次）**：短暂提升专注力与修复灵感，提高复杂修复成功率10%。持续时间：30分钟。（备注：灵感来了，修书更快！）
* **痛觉暂时屏蔽（局部）（8点/小时）**：可屏蔽指定身体部位痛觉。（备注：脖子疼？不存在的！修书要紧！）
沈艽看得嘴角微抽。这系统…挺务实（沙雕）。龟息术和痛觉屏蔽看起来是刚需，存在感降低是长期投资，灵感火花是生产力工具。只是这生存点…来之不易，得省着点花。
当务之急，是脖子疼得他脑仁都跟着突突跳，严重影响他思考如何更好地苟命。沈艽咬咬牙，花了8点兑换了【痛觉暂时屏蔽（局部）-颈部】，设定一小时。
瞬间，脖子上那火辣辣的钝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点轻微的异物感。沈艽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他摸了摸依旧青紫的皮肤，感觉世界都清净了。
“爽！”他低叹一声，立刻精神抖擞地从床上爬起来，目标明确地扑向那几卷古籍。
修书！这才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也是他目前最大的护身符！
他先仔细检查了环境。西厢房光线尚可，但通风差了点，湿度偏高，对古籍保存不利。他挪动桌子，将工作台安置在靠窗通风最好的位置。又找来几个干净的陶碗，装上清水放在角落，利用蒸发稍微调节一下湿度（聊胜于无）。条件简陋，只能因地制宜。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卷《青溪笔谈》。虫蛀、霉斑、脆化、粘连…问题比之前匆匆一瞥时看到的还要严重。这书能撑到现在没散架，全靠祖宗保佑。
沈艽的眼神却亮了起来，如同猎人看到了最心仪的猎物。他挽起袖子（原主宽大的袍袖实在碍事），净手，凝神静气，开始了他穿越后的第一项正式工作——拯救这本命途多舛的古籍。
他先用柔软的毛刷，极其轻柔地拂去表面的浮尘。然后针对虫蛀区域，用细如牛毛的针尖一点点挑出残留的虫尸和蛀粉。对于霉斑，则用特制的棉签蘸取微量药水（幸好老大夫留下的伤药里有些成分他能利用），小心翼翼地局部处理。粘连的书页最为棘手，他用自制的竹起子，配合着口中呵出的微弱湿气，屏住呼吸，一点一点、以毫米为单位地分离……
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沈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脖子的伤，忘记了危险的处境，忘记了那个叫谢裕束的冰山阎王。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破损的纸张、需要拯救的文字和指尖传来的微妙触感。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西厢房外不远处的一株高大梧桐树上，两道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的目光，正透过半开的窗户，无声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追风如同雕塑般蹲在树杈上，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他奉命监视这个叫沈艽的“玩意儿”。最初，他以为会看到对方哭哭啼啼、或者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专注得近乎忘我的“工匠”。
那青年侧对着窗户，脖颈上狰狞的指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怨怼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他伏在案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孩，眼神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有他手下那堆破烂纸片。偶尔，他因为某个难题微微蹙眉，旋即又舒展开，眼神亮起找到解决办法的光芒。那周身散发出的沉静气场，与这侯府的森严压抑格格不入。
追风甚至看到，当沈艽成功分离开两页粘连得异常顽固的书页时，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弧度。那笑容干净纯粹，带着纯粹的满足，与他印象中所有接近侯爷的人那种谄媚或畏惧的笑都截然不同。
这个沈艽…真的变了？还是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追风心中疑窦丛生，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悄然滋生。他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记下，准备汇报给侯爷。
与此同时，靖安侯府的主书房内。
谢裕束端坐于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扳指，眼神却落在虚空处，有些心不在焉。案上堆着亟待处理的军政要务，他却罕见地有些烦躁。
“追风还没回来？”他冷声问侍立一旁的另一个心腹幕僚，文士打扮的程砚。
“回侯爷，追风统领还在西厢。”程砚恭敬回答。
谢裕束“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扳指上摩挲。西厢…那个叫沈艽的…修书？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双清亮平静的眼睛，以及他当时专注修复的模样。那神态…竟与他记忆中母亲伏案整理古籍时的剪影，有了几分模糊的重叠。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莫名一刺，随即升起一股更深的烦躁。他怎么会把那个卑贱的玩意儿和母亲相提并论？简直是亵渎！
“程砚。”
“属下在。”
“府库里，是不是还有一批前朝御史的奏折残本？”谢裕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虫蛀鼠啮，污损严重，几乎无法辨认的那批。”
程砚一愣，随即点头：“是，侯爷。那批东西破损太过，几个老师傅都束手无策，一直封存在库房角落。”
“找出来，给西厢送去。”谢裕束淡淡道，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告诉他，修好它，本侯有赏。修不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书房内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程砚心中一凛：“是，属下这就去办。”他明白，这是侯爷的试探，更是一道催命符。那批奏折残本，破损程度堪称“古籍地狱”，修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侯爷这是…根本不信那沈艽有真本事？还是想用更残酷的方式碾碎他？
当那箱散发着浓重霉味、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古籍残骸”被抬进西厢房时，沈艽刚处理完《青溪笔谈》最麻烦的一处粘连，正小心翼翼地用同色旧纸补着虫洞。
他看着那箱“破烂”，再看看传话侍卫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那句“侯爷有令，修好有赏，修不好…”，内心波澜壮阔：
【系统！出来！工伤赔偿没要到，资本家又派新活了！还是地狱难度plus版！这合理吗？！】
【生存点…能兑换“老板去死光波”吗？】
当然，吐槽归吐槽，沈艽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佛系认命的模样。他走到箱子边，蹲下身，仔细查看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十倍不止。纸张碳化、板结、碎片化严重，墨迹几乎完全被污损覆盖，还混杂着泥土、虫尸、甚至可疑的霉斑结晶…
这根本就不是修复，是考古加拼图加开盲盒！
饶是沈艽这样经验丰富的修复师，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骂娘的冲动（主要是怕被听见），眼神却渐渐燃起了斗志。越是困难，越有挑战性！修好了，生存点会不会暴涨？苟命的资本会不会更雄厚？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相对完整的碎片，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对着光线仔细辨认着上面残留的墨痕。
“麻烦回禀侯爷，”沈艽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东西…我收下了。但修复此物，非一日之功，需…徐徐图之。”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能否请程先生…拨些材料？如：上好的宣纸、皮纸、明矾、川椒、黄柏…还有干净的细沙、蒸过的竹签……”
他报出了一连串专业的名词，有些连那侍卫都闻所未闻。
侍卫愣了一下，记下要求，转身离去。
沈艽看着那箱“地狱级任务”，又摸了摸暂时不疼的脖子，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炮灰生存法则第二条：老板给的任务，跪着也要修完！修得好，是护身符；修不好…可能就是催命符了。加油，沈艽！你能苟住！】
他挽起袖子，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锐利，仿佛一位即将踏上最艰难战场的将军。西厢房内，只剩下纸张被极其轻柔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沈艽偶尔因为发现某个微小线索而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吸气声。
窗外梧桐树上，追风的目光更加深沉。他看着沈艽面对那箱“垃圾”时，从最初的凝重到燃起斗志的眼神转变，看着他熟练地检查碎片、提出专业要求时的镇定自若。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侯爷的这道考题，他…能接得住吗？
追风悄然隐入更深的树影，将沈艽面对“地狱任务”时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神情，再次记入汇报的密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