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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父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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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的正厅里……
林氏攥着传旨太监刚递来的口谕,绢帕都被绞出了褶皱。
她听完太监的话,先是僵了片刻,随即猛地抬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你说什么?陛下说……说骛儿下毒害死了刘贵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快步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那孩子怎么会下毒害人?!还是害贵妃!那颗玛瑙珠是我步摇上的,我亲手戴了五年,前日他偷拿时我还瞧过,光溜溜的哪有半分异样?!定是哪里弄错了!”
宁镧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沉得跟锅底没两样儿。
他表面上没像林氏那样激动。
他比谁都清楚,宫里的事,“弄错”两个字从来就不是借口。
宁镧终于开口,声音又低又哑,“不是弄错,是有人故意要栽赃骛儿。”
“故意?”
林氏猛地回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困惑:
“咱们家在宫里哪里得罪人了啊!你在朝堂上一向中立,从不掺和皇子争斗。”
“骛儿才十一岁!除了跟七殿下、卢归玩闹,连宫墙都没多出几次,谁会跟他过不去?!”
宁镧站起身,走到厅中央,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千里江山图》上。
眼神,却飘得很远:“不是跟骛儿过不去,是跟我,跟相府,甚至……跟七殿下过不去。”
他想起前日朝堂上,窦贵妃的兄长、户部尚书窦明突然发难,弹劾他“治家不严”。
当时他只当是寻常的朝堂攻讦,如今想来,竟是早有铺垫……
又想起骛儿前几日跟他提过,说宫里有个叫范青筠的宫女,总缠着三皇子燕歲,还打听大皇子燕敕的行踪。
当时……他只叮嘱儿子少管闲事,没承想,那宫女竟是把刀子,最后还要架在自己儿子脖子上。
“刘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一向跟窦贵妃不对付,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争斗就没断过。”
宁镧缓缓分析道:“如今,刘贵妃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窦贵妃,是大皇子燕敕。”
“可他们杀了刘贵妃,总得找个替罪羊,既能撇清自己,又能顺便铲除异己。”
“骛儿,就是他们选好的靶子。”
林氏听得浑身发冷,扶着桌沿才站稳:“可为什么是骛儿?宫里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偏偏选上咱们家?”
“因为骛儿有‘证据’。”
宁镧闭了闭眼,声音里满是懊悔:“那颗玛瑙珠是骛儿输给燕歲的,燕歲又给了刘贵妃,毒在珠子上,所有线索都能指向骛儿。”
“最‘合理’,也最容易让陛下暂时相信。”
他的语气更沉了:“而且,骛儿跟七殿下交好,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
“燕敕素有夺嫡之心,七殿下虽年幼,却因性情温和,颇得陛下喜欢,将来难免会成为他的阻碍。”
“现在把骛儿扳倒,一来能断了七殿下未来可能有的助力,二来能借着‘相府涉毒’的由头,削弱相府的势力!”
“相府中立,不偏不倚,本就是他们眼中的‘眼中钉’,如今正好借机拔掉。”
林氏这才明白过来,眼泪流得更凶了:“好狠的心!为了争权夺利,竟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下这种毒手!咱们骛儿招谁惹谁了啊?!”
“现在说这些没用。”
宁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担忧,走到林氏身边,扶住她的肩:“你先冷静,待会儿随我进宫。”
“你是珠子的原主人,你的证词至关重要。我会求见陛下,要求重新查验珠子,查清毒是何时下的。”
“只要能证明毒不是骛儿下的,总有翻案的机会。”
他眼神坚定,心里却清楚——这趟宫中之行,怕是凶险万分。
窦贵妃和燕敕既然敢设这个局,必定早就把后续的路铺好了……
太医院的人会不会被收买?
燕歲会不会被教唆着咬死不放?
这些都是未知数。
可他没有退路。
那是他的儿子!是他和林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过去!
林氏擦干眼泪,用力点头:“我知道。我会跟陛下说清楚,那颗珠子从来没有问题,骛儿也绝不会下毒。”
“谁敢冤枉我的儿子,我跟谁拼命!”
宁镧看着妻子眼底的决绝,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他转身吩咐管家:“备车,越快越好。另外,让人盯着相府四周,若有陌生人窥探,立刻报上来。他们既敢对骛儿下手,说不定还会对相府有别的动作。”
管家应声而去,厅里又恢复了寂静。
林氏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支少了玛瑙珠的步摇,指尖轻轻摩挲着断口。
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当初怎么就没看紧点,让儿子把珠子偷拿出去了呢?
若是早知道会惹来这么大的祸……
她宁愿把所有首饰都锁起来!也绝不会让儿子沾半点风险……
宁镧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骛儿的错。”
“是宫里的人心太黑,是这争斗太脏。”
他拿起一件石青色的褙子,递到林氏面前:“换上吧,打起精神。”
“咱们的儿子还在宫里等着咱们,不能让他失望。”
林氏接过褙子,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开始认真整理衣裳。
她知道,从踏出相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能再是那个只会插花、算账的相府夫人了。
她得是能护着儿子的母亲,得跟丈夫一起,把这场泼来的脏水,一点点泼回去!
连本带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