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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两国之战(9)隐/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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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的城门就在眼前,青灰色的城墙巍峨耸立,城楼上飘扬的燕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范青筠站在城外的柳树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都城,眼眶忽然有些发红。
如今回来,竟成了武功尽失、满身伤痕的弃子,连踏入城门的勇气……都有些不足。
萧凡栎站在她身后,玄衣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扫过城门时,多了几分警惕。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到范青筠面前:“这里面有一些碎银,足够你找个地方安身。”
范青筠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的硬物,心里忽然一暖。
她抬头看向萧凡栎,轻声道:“谢谢你。这一路,辛苦你了。”
“主上的吩咐,谈不上辛苦。”萧凡栎淡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还是补充了几句。
“燕城不比卫国,窦贵妃和燕敕的人还在,你最好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别再露面。”
“要是遇到麻烦,就去城南的‘悦来客栈’,找一个姓陈的掌柜,提‘箫客’二字,他会帮你。”
这些都是宁骛临走前特意交代的,既算是给范青筠留条后路,也算是彻底断了她与燕敕、窦贵妃的联系。
范青筠听得心里一震——原来宁骛早就替她想好了退路。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宁骛他……倒是个好人。”
“主上从来不是好人,只是不滥杀无辜。”
萧凡栎纠正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宁骛的敬重:“他让你活着,是希望你能赎罪,好好过日子,别再重蹈覆辙。”
范青筠点了点头,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布包。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看着萧凡栎,又问道:“你接下来,要回卫国吗?”
“嗯。”
萧凡栎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主上还在等我的消息,我得尽快回去。”
他看着范青筠,又嘱咐了一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掺和那些争斗了。你的身世不是你的错。”
这话虽然说得直白,却又温暖。
她这些年一直因为自己的私生女身份自卑,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活在阴影里,可萧凡栎的话,却让她忽然明白,她也可以选择一个不一样的、有阳光的人生。
“我知道了。”范青筠笑了笑,眸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你也多保重。替我……谢谢宁骛。”
萧凡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他的脚步很快,玄衣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城外的树林里,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范青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缓缓转过身,朝着燕城的城门走去。
手里的布包很沉,却也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谁的棋子,她要为自己活一次,就像宁骛说的那样,好好过日子,赎罪,也救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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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西侧的竹林深处,一方青石板铺就的空地隐在绿荫里,地面上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这里曾是范青筠入宫后偷偷练剑的地方,如今却成了燕稔排解心绪的去处。
范青筠坐在竹林边缘的石头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衣角,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连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都觉得格外刺耳。
不知等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脚步声。
范青筠猛地抬头,只见燕稔身着月白锦袍,腰间束着玉带,手里提着一柄长剑,缓步走了过来,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清冷。
燕稔看到范青筠时,脸色骤然一沉,眼底瞬间燃起怒意。
他永远忘不了,眼前这个人,当年是如何帮着燕敕和窦贵妃,将宁骛诬陷成下毒凶手,让那个总是吵着要带他出去玩的少年,被杖责贬为庶民,逐出京城。
“你来这里做什么?”燕稔的声音冷得像冰,随手将长剑扔在范青筠脚边,剑刃插入青石板,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是燕敕让你来的?还是窦贵妃又有什么新的算计?”
范青筠被他的气势吓得浑身一颤,却还是强撑着站起身。
她刚想弯腰去捡剑,却发现自己连握住剑柄的力气都没有——宁骛废了她的武功,如今的她,比普通人还要弱。
燕稔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眉头忽然皱起。
他虽未与范青筠交过手,却也听说过她身手不错,可此刻她的动作,竟比寻常女子还要笨拙。
心里疑窦丛生,他的语气稍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武功……”
“我的武功被废了。”
范青筠轻声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是宁骛废的。”
“宁骛?!”
燕稔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范青筠的手腕:“你说什么?宁骛?他还活着?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里?”
七年了啊……
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宁骛,梦见那个穿着黑蓝色衣服的少年,笑着叫他“阿稔”,拉着他去爬树掏鸟窝。
可每次醒来,都只剩下空荡荡的宫殿和无尽的思念。
有时他甚至以为宁骛早已不在人世,却没想到,今天会从范青筠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范青筠被他抓得生疼,却还是急忙点头:“他还活着!我在卫国见到他的,他现在……”
她想起宁骛的嘱咐,没有说出金府的事:“他现在很好,只是暂时不能回燕国。他废了我的武功,杖责了我四十,说是替相府、替你、替卢将军报仇。”
她将宁骛如何抓住她,如何戳破她的身世,又如何放她回来,还派人暗中保护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
“他让我告诉你,他还记得当年答应你的事,还记得那只金蜻蜓。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亲自为自己洗刷冤屈。”
燕稔的手渐渐松开,眼眶却慢慢红了。
原来宁骛还记得,还记得那只金蜻蜓。
这些年他所有的等待和坚持,都没有白费。
他看着范青筠,想起她的身世和遭遇,心里的恨意渐渐消散——宁骛已经罚过她了,而她,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苦命人。
“你走吧。”
燕稔转过身,背对着范青筠,声音有些沙哑:“以后别再出现在宫里,也别再掺和朝堂的事了。”
范青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对着燕稔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太子殿下。也请殿下放心,宁骛他……”
“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竹林。
燕稔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长剑,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只小小的金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