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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两国之战(8)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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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漫过卫国都城的城门,萧凡栎便扶着刚能勉强行走的范青筠踏上官道。
范青筠身上裹着件粗布外衫,遮住了杖伤留下的痕迹,脸色依旧苍白,却比昨日好多了。
官道旁的集市正热闹,叫卖声、马蹄声混在一起,衬得两人的身影愈发冷清。
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从集市口传来。
范青筠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群侍女簇拥着一位身着淡紫色罗裙的少女走来。
少女约莫十六岁,梳着双环髻,发间缀着几颗宝石,精致而又不张扬。肌肤白皙,眉眼弯弯,手里正拿着一串糖葫芦,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她身边的侍从捧着各色小玩意儿,显然是刚逛完集市,正准备回宫。
“那是南王的女儿,宁瑶郡主——华仪。”
萧凡栎瞥了一眼,淡淡开口,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南王是华朔的弟弟,在卫国地位尊崇,华仪作为他唯一的女儿,从小被宠得天真烂漫,是都城出了名的无忧郡主。
范青筠却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着华仪的身影,直到那抹淡紫色消失在人群中。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羡慕:“若是我的身世不那么波折……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样,不用藏着掖着,不用做别人的棋子,每天只想着吃糖葫芦、逛集市就好?”
她自小就被母亲送到乡下,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十四岁入宫本想为父报仇,却没想到刚踏入皇宫,就成了窦贵妃手里的刀,后来又被燕敕当成棋子利用。
这些年她步步为营,活得小心翼翼,从未有过一天真正的快乐。
萧凡栎闻言,却只是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想这些没用。”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递给范青筠,“赶紧走,天黑前要赶到下一个驿站。”
范青筠接过干粮,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武功高强,做事利落,可情商却低得可怜,跟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咬了口干粮,不再说话,默默跟上萧凡栎的脚步。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一路赶路,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没什么话。
官道两旁的风景从繁华的都城,渐渐变成了荒凉的郊外,偶尔能见到几户人家,也是闭门不出,透着几分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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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傍晚,两人在一处破庙里歇脚。
萧凡栎生了堆火,烤着刚打来的野兔,火光映在他脸上,竟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
范青筠靠在墙角,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开口:“你跟在宁骛身边,应该很久了吧?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凡栎翻动着野兔,沉默了片刻,才用近乎平淡的语气开口:“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我十九岁。”
“十二岁?”范青筠惊讶地抬头,“那时候他不是已经被逐出京城了吗?怎么……”
“被绑了。”
萧凡栎简单地解释:“我那时候在一个叫‘归云楼’的地方做杂役,他是被人绑去抵债的。”
他回忆起当年的场景,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他刚去的时候,脸上戴着个破面具,说是被火灼伤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被人认出来。”
范青筠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追问:“那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归云楼我听说过,楼主手段狠辣,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是他想的办法。”
“他虽然年纪小,却比谁都聪明。他先是跟楼主说能帮他赚更多钱,骗来了一些自由,然后又偷偷收集楼主的罪证,最后联合楼里几个被压迫的人,一把火烧了归云楼的账房,趁着混乱逃了出来。”
他想起当年宁骛站在火光里,虽然身形瘦小,却眼神坚定地对他说“跟着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样子,心里忽然暖了几分。
“他说,最讨厌城府深的人,所以我跟着他这些年,从不多问,也不多想。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范青筠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萧凡栎会对宁骛如此忠心。
那个十二岁就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却依旧能保持清醒和智慧的少年,确实值得人去信赖。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归云楼做杂役?你的家人呢?”
萧凡栎翻动野兔的手顿了顿,语气又恢复了平淡:“我父母以前也在归云楼做杂役,后来生了重病,没钱医治,死了。”
“楼主说,他们欠了楼里的钱,要我卖身抵债。”
“我以前还有个小主人,叫谭懿,是个富家公子。我离开他,也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想拖累他。”
“谭懿?”范青筠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她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是不是燕国派来的使者谭懿?”
萧凡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想认谭懿,只是现在他的身份特殊,跟着宁骛在卫国做的事,随时都可能掉脑袋。
他不想把谭懿牵扯进来,更不想让谭懿看到现在的自己——一个靠收集情报、打打杀杀为生的人。
范青筠看着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个情商低的人,也有自己的顾虑和温柔。
她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焰。
第二天一早,两人继续赶路。
范青筠看着走在前面的萧凡栎,忽然开口:“等我回到燕国,就找个地方隐居,再也不掺和朝堂的事了。”
萧凡栎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