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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解开斯芬克斯之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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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川瑶玩了一会儿游戏,觉得无聊,便离开了。她刚把香槟杯放下,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小桃子”三个字让她眉眼瞬间柔和,直接按了免提:“宝贝,怎么啦?”
奶声奶气的童音立刻炸响在空气里:“姑姑姑姑!我今天在幼儿园画了你的画像!”
“这么棒呀?”凌川瑶笑着转了转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扫出片阴影,“等我回家看好不好呀?”
“好!”小桃子在电话那头兴奋得直拍手,“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呀?小桃子想你啦!”
“马上就回……”凌川瑶话没说完,余光瞥见时潇琰端着威士忌杯站在两步开外,正往这边看。她没在意,继续温声哄:“宝贝乖乖吃饭,姑姑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时潇琰的脚步顿在原地,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晃了晃。他看着凌川瑶弯起的眉眼、柔软的语调,喉结微微滚动,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半分。
“姑姑最好啦!”小桃子咯咯笑着挂断电话,凌川瑶刚要锁屏,手机又“嗡嗡”震动——是应菍发来的消息,说沈知言喝醉了在泳池边闹笑话。她笑着摇头,转身往人群里走,没看见时潇琰盯着她背影,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
后来派对游戏间隙,时潇琰去露台透气,撞见凌川瑶和柳昙樱的侄女玩闹。小孩拽着她裙摆喊“姑姑抱”,凌川瑶弯腰把人捞起来转圈圈,笑声像串银铃:“小家伙,你姑姑又让你逮着我撒欢啦?”
这一幕落进时潇琰眼里,和刚才电话里的“宝贝”重叠。他望着凌川瑶毫无保留的温柔笑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转身时把威士忌一饮而尽,喉间烈酒烧心,却没心里那团酸涩火灼得厉害。
直到凌川瑶把小姑娘送回到柳昙樱手中,发现时潇琰靠在廊柱下,身影被月光剪得清瘦。她刚要开口,就听他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原来‘宝贝’是这么叫的。”
凌川瑶不语,径直从时潇琰身边走过。
派对泳池边,霓虹彩灯在水面碎成粼粼光斑。凌川瑶倚着藤椅,刚听完小桃子的睡前电话,手机还亮着通话结束的界面。
时潇琰端着酒杯从拱廊走来,恰好撞见她收手机的动作——屏幕熄灭前,“宝贝”备注的聊天框一闪而过。他脚步微顿,杯壁与掌心相贴的温度,瞬间凉得刺骨。
凌川瑶抬眼,礼貌颔首示意,便要融入人群。时潇琰却鬼使神差跟上去,在她与应菍擦肩时,听见她笑骂:“小桃子又闹着要我周末回去,这小皮猴……”
尾音消散在嘈杂里,时潇琰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仿佛望见了她与堂哥家小侄女追逐的背影——孩子扑进她怀里喊姑姑,她弯腰将人抱起,发梢垂落的弧度,和通话时的温柔重合。
原来“宝贝”是侄女排位,原来亲昵是亲缘惯性。时潇琰望着她毫无保留的笑,喉间烈酒翻涌,竟品不出滋味。
凌川瑶瞥见他身影,脚步不停。她习惯把私人生活圈起,连对家人的牵挂,都成了藏在礼貌里的秘密。不是不愿说,而是太清楚:有些温柔一旦摊开,会让曾经的遗憾,在对视时变得难堪。
时潇琰看着她与宾客谈笑风生,指尖摩挲杯沿。他突然懂了,她的疏离从不是针对,只是把最柔软的部分,牢牢锁在只有至亲能叩开的地方。而他,还在这扇门外,听着她对别人说“宝贝”,尝着自己酿的酸。
霓虹渐暗,两人身影被灯光揉碎在池面。那些没说出口的“我在意”,混着泳池里的水汽,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成了派对散场后,各自心底的未解谜题。
叶垒涵整理衬衫袖口,刚从应菍那堆“你别碰我”的慌乱里脱身,转身撞见时潇琰倚着栏杆抽烟。
火星明灭间,时潇琰先开了口:“恭喜,旧情复燃进度条,目测已读50%。”
叶垒涵扯了扯嘴角:“彼此彼此。刚才在花园,我看你盯着凌川瑶的背影,比我当年被处分时还沉。”
时潇琰碾灭烟蒂,烟灰簌簌落在露台瓷砖:“她侄女排位赛,我输得彻底。”
叶垒涵挑眉,想起刚才泳池边撞见的“姑姑抱”,瞬间懂了误会,却没急着拆穿,反而笑:“你说巧不巧,我当年也被应菍的‘异性朋友’刺激过——她大学同学找她修电脑,我在网吧守了整夜,结果人姑娘纯当他是‘工具人’。”
时潇琰瞥他:“所以你现在把人堵墙角,要讨回来另外两次恋爱?”
叶垒涵:“不重要,重要是我现在要复合。”
时潇琰没接话,远处派对喧嚣涌来,两人沉默着听了会儿,叶垒涵忽然问:“打算继续当哑巴?”
时潇琰望向凌川瑶所在的方向,光影里,她正和应菍比划着什么,笑声穿透夜色:“比起‘说破’,我更怕……”
“怕什么?”叶垒涵接得快,“怕她连‘误会’都懒得解释?得了吧,当年我守着应菍的‘分手快乐’喝到断片,第二天不也照样堵她宿舍楼。”
“应菍和川瑶,不一样…”时潇琰的声音很轻,像被夜风吹散了大半。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锈迹,目光追着凌川瑶的身影——她正被应菍拽着胳膊,指着泳池里的人笑,侧脸在彩灯下亮得像块剔透的玉。
“应菍会把‘在意’写在脸上。”时潇琰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她不高兴会炸毛,想复合会偷偷看你,连撒谎都带着三分心虚。可川瑶……”
叶垒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凌川瑶被人敬酒,举杯时手腕微抬,动作从容得挑不出错。哪怕刚才被柳昙樱的小侄女闹得发梢散乱,转身整理衣领的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川瑶的‘不一样’,是连难过都藏得严实。”
时潇琰的叹息声融进晚风里,朝月亮奔去。
叶垒涵想起什么,忽然笑了,“当年应菍跟我提分手,最后一句话是:'别删我微信,电话,别取关我抖音,小红书,微博,我是她的人脉和流量之一'可凌川瑶呢?”他看向时潇琰,“你俩分完手,她该上班上班,该聚会聚会,取关你的一切社交软件,删掉你的微信和电话,对吧?”
时潇琰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看应菍,现在还在跟我嘴硬‘过期前任别烦我’,可刚才在花园,她攥着我袖口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叶垒涵往栏杆上靠了靠,声音里带了点过来人的通透,“但凌川瑶不会。你要是现在去问她‘还在意吗’,她能笑着回你‘时总说笑了’,然后转身给你递杯香槟,礼数周全得让你挑不出刺。”
时潇琰望着远处凌川瑶举杯的背影,忽然觉得手里的酒杯沉得厉害。他知道叶垒涵说的是对的——凌川瑶的冷静从不是不在乎,而是把所有情绪都叠成了密不透风的纸船,表面漂在平静的水面上,底下却藏着翻涌的浪。
“所以你才怕?”叶垒涵戳破他,“怕说了‘我还在意’,她连那点客气都懒得给你,直接把船划到你够不着的地方?”
夜风吹过露台,带起凌川瑶的笑声。时潇琰沉默着,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他确实怕,怕自己这点迟来的坦诚,在她那片精心维持的平静里,连个涟漪都激不起来。
叶垒涵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花园走——那边传来应菍气呼呼的喊声,大概是又在跟沈知言拌嘴——应菍正背对着他,跟沈知言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果汁杯都晃出了水痕。沈知言不知说了句什么,她抬手拍了下对方胳膊,动作自然得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叶垒涵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杯沿磕在唇边,留下道浅印。他没回头,只是声音里的漫不经心淡了几分,原本微挑的眉峰悄悄压了下来。
时潇琰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低笑一声:“怎么,刚在花园里占了点上风,这就又酸了?”
“谁酸了。”叶垒涵扯了扯嘴角,目光却没从应菍身上移开——沈知言正弯腰给她捡被风吹掉的发夹,指尖擦过她颈侧时,应菍缩了下脖子,笑骂了句什么,脸颊却泛着红。
“只要是帅哥,她都能聊得欢。”叶垒涵的声音沉了点,像被夜风裹了层凉意,“大学时加遍了系草的微信。”
“但她跟你闹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时潇琰慢悠悠地转着酒杯,“跟沈知言笑,更像……对付酒局,或许是习惯了。”
叶垒涵没接话,只是看着应菍转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这边,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下,随即慌忙转回去,跟沈知言说话的语速都快了半拍。叶垒涵忽然低笑出声,眼底那点紧绷的情绪散了,反倒多了点了然的笃定。
“看,”叶垒涵抬了抬下巴,“慌了。”
时潇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应菍背对着他们,手却在身后悄悄拽着裙摆,那是她心虚时的小动作。
“你倒是比我看得透。”时潇琰挑眉。
“毕竟跟她耗了三年。”叶垒涵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带着点势在必得,“她那点‘欲盖弥彰’,我闭着眼都能闻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应菍找了个借口往这边走,路过他们时脚步飞快,像怕被抓包似的。叶垒涵故意侧身挡了下她的路,语气闲散:“聊完了?沈飞行员好像挺懂你笑点。”
应菍的脸“腾”地红了,瞪他一眼:“要你管!”说完绕开他就走,却没发现叶垒涵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着抹藏不住的笑。
时潇琰看着这出闹剧,忽然觉得手里的威士忌都多了点甜味。原来不管是藏着刺的还是裹着壳的,面对上心的人时,总会露出点破绽来。
时潇琰站在原地,望着凌川瑶的方向。她正低头听应菍说着什么,嘴角弯起的弧度柔和了轮廓,像块被月光泡软的玉。
他忽然想,或许叶垒涵说得对,应菍的刺里藏着糖,而凌川瑶的糖外裹着壳。只是剥壳的人,得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愿意自己把壳打开。
时潇琰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没再回应,却在叶垒涵离开后,重新摸出根烟,火星亮得比刚才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