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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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被带到员工餐厅的一个特别包厢。一张古色古香的红黑色中式大圆桌立在中央，目测可容纳三十人。中间的玻璃转盘雕着精致吉祥图腾，周围紫檀木雕刻的高背扶手椅坐起来既稳又沉，让人自然而然正襟危坐。
最引人注目的是四周墙上的展示柜。除了典藏中国四大名酒——贵州茅台、山西汾酒、陕西西凤与四川泸州老窖，还陈列着泸州老窖历代包装，仿佛诉说着一段酒的历史。另两面墙，则陈列着恒远食品的核心产品——香料。花椒、辣椒、八角、丁香、砂仁、小茴香、草果、黄栀子、桂皮……都被妥帖地封装在透明罐中，如同置身法国香水展，还有一面墙则是公司的一些半成品和成品的商品，如豆瓣酱，酸菜鱼调料，卤包和锅底的随身包。令人目不暇给。
茶师端上一壶八宝茶，一场精妙的泡茶表演随之展开。陆颐成微笑介绍道：“这款八宝茶是我们的招牌产品之一。”一位漂亮的四川小妹妹介绍起茶的成分与养生功效，语速轻柔却条理分明，显得训练有素。
陆颐成语气轻松地聊起他们在英国求学的日子，眉眼间带着少年般的自在。
“要不是我妈特地寄香料过去，想吃水煮鱼简直要命。华人超市里，Tesco、Asda这些地方（英国大型超市），只能买到一些基本的调料，少了那点‘家传的味’，怎么做都差一口气。”
萧迪听得兴致勃勃，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麻辣胃’，就是你给惯出来的！还有Vivienne，她更夸张，我们回国后，她差点把整个city的火锅店都翻遍了，就为了找当年那股辣味。”
萧迪一边说，手上还比划着，好像又回到伦敦厨房里那锅滚烫的红油汤底。
——Vivienne。那个名字再一次闯进我的耳朵，像一根隐形的刺。
我望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神采飞扬，仿佛他们之间的默契、过去的记忆才是真正的主角。而我，不过是个被邀请却没有台词的观众。
这样的萧迪，与我熟悉的冷酷上司截然不同。他笑得爽朗，眼神发亮，整个人都带着温度。
我抬手端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指尖却紧得发凉。目光落在陆颐成身上——他英俊，自信，谈吐得体，不急不躁，像是浑然天成的绅士气度。那份亲和力，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相处舒适”的错觉。
我沉默地坐着，听着，喝着。笔记本摊开在桌前，却空白一页。忽然意识到，忘了记笔记了！
不，我根本不需要笔记——因为我的大脑，就是笔记本。
很快，主菜端上桌——酸菜鱼火锅，热气蒸腾，香气扑鼻。随后陆续上桌的是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回锅肉、水煮牛肉、鱼香肉丝、夫妻肺片；还有老妈蹄花、锅巴肉片、甜烧白、甜皮鸭与鸡豆花等不辣的川菜。
每一道菜都是艺术，麻得过瘾，辣得痛快，香得迷人，甜得收尾得当。我很快被辣到涨红了脸！
我从没想过，川菜可以如此精致——这不只是菜，是一场味蕾的交响。
而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茉莉香。我好奇的望着陆颐成！
陆颐成说，这个房间装有特殊无声抽气装置，就算吃的是麻辣火锅，离席时也不会沾染异味。我们不只卖香料，更卖餐饮理念，要让川菜如同粤菜一样，成为国际顶级中菜代表。
我静静坐着，忽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心虚与自卑。原来我竟是如此孤陋寡闻，还自以为是地在萧迪面前装作清高……
我正低头琢磨刚刚那句“贴身助理”，心里不是滋味。那些难堪、懊恼和莫名的羞耻感，一起涌上来，连我自己都没搞懂为什么会这么敏感。
但我还是抬头撑起一个完美的笑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场饭局，才刚开始。
陆颐成转向我，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我的时候，脸不由得有点微微发烫。
他微笑着说：
“谢谢李孟小姐昨晚做的数据和宣传报告，非常到位，也是我们今天顺利签约的重要原因之一。希望你们未来能常来工厂，更了解我们产品的制程细节，也许能擦出更多创意的火花。”
我一愣，半秒钟没反应过来。他在夸我？
眼角余光瞥见萧迪没什么表情，只轻轻转动茶杯。但我的心，却莫名震了一下。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像是裂开了——是我原本坚定的自信，还是那份死撑的骄傲？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靠实力独撑全场，不需要他的陪同，更不需要他的“顺风车”和“贴身助理”的称呼。
但今天这场饭局，我才看懂自己有多浅薄。
从展示墙到菜品设计、从八宝茶到香料文化，甚至连抽气装置都藏着一整套品牌理念——这不只是一顿饭，是一场完整的行
销现场。
我以为我准备得很好。其实，我什么都没准备好。
我终于明白，萧迪之所以要亲自出马，不是为了多此一举，而是因为他早就看见了我没看到的战场。
我低头看着茶杯里几朵泡开的茉莉花，喉咙像卡了什么，想说：“谢谢，我会再努力。”
但我没说出口——我知道，那句话，是我诚实地对自己说的。
萧迪，我可能不再执着于对抗来证明我能行。但今天，我仍不会向你低头。
饭后，萧迪起身与陆颐成握手：“陆总，请放心。我们会回去仔细研究您的方案，尽力在预定时间内给出回覆。”
他说得滴水不漏，稳健自若。我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忽然觉得他那张嘴，是天生为谈判和掌控设计的。
他转头问我：“要搭顺风车吗？这边很难叫计程车。”
我正要拒绝，陆颐成已经好心补了一句：“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派司机送你。”
我只好点头，无话可说，坐上萧迪的车。
车里一时安静，冷气吹得我有些烦躁。
我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贴身助理？”
他淡淡回答：“不是吗？从我一进公司，你就安插在我身边。我想甩都甩不掉。”
我冷笑一声：“你可以让我回原来的岗位。我可不想每天面对你。”
“我偏不。”他嘴角微扬，“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不用白不用——”
他斜眼看我一眼：“你不是说你很好用吗？”
我一时脑雾，完全接不上话。
是他反应太快？还是我太在意？
我干脆目视前方，不再开口。
他倒是语气一转，语速也慢了下来：“昨天我没叫你做分析报告，只说要去恒远集团。你却立刻把资料做成完整整合，逻辑很清楚，简报也很简洁。我当晚就发给陆总了，他也回应得很快。说真的——”
他看了我一眼，语气像在做结论：“你的积极。我想，是为更好的靠近我，下了不少功夫！我们可以是很好的工作伙伴。但与『贴身助理』无关。”
他那句“你不是说你很好用吗？”
调侃，讽刺，以为——说中了我最不愿被揭穿的心思。
我努力表现，是想证明自己，不想被轻看。可在他眼里，这却成了“靠近他”的野心。
他总是这样，把我的坚持解释成依附，把我的努力看作讨好。
一瞬间，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和他较劲，还是在和自己的影子较劲。
我没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他放在排档上的手。
我仍然不喜欢他语气里那股“我早知道你会上钩”的自信，但我承认，他不是全无眼光。
而我，也不是全无破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