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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十月金桂飘香

      太尉府内

      暖阳斜照,微风轻拂,府内传来一声嚎叫:“哥!哥、哥轻点——别再揪我耳朵了!嗷!疼、疼、疼!”

      “这次我真没胡扯!真的,那玉佩真能带我瞬间移动!真的,你试试…”

      “哥——嗷!耳朵痛痛痛痛,松、松手……”

      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少年被揪着耳朵,龇牙咧嘴地被抓进了书房。

      有新来的小厮第一次见这场景,碰了碰旁边的人小声问:“这是谁,怎么嚎的这样惨,怪叫人不忍心的。”

      府中的仆人早已见怪不怪,手里的活计不停,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笑道:“嗐、这是府里的小少爷。”

      “你刚来不知道,小少爷从小惯会使这招,只要一挨罚便鬼哭狼嚎,撒娇卖乖,这会儿嚎这么大声估计是又犯什么错叫大少爷拿住了,嚎大声些好叫他兄长心软呢。”

      “这还算小声些的,前年小少爷贪玩打碎了太尉大人最爱的古董花瓶,那嚎的,我看整个太师府都要听见啦!”

      想到那画面不禁莞尔一笑,“小少爷活泼跳脱,从小最是调皮捣蛋,要不是当年的事…”

      “嘘——噤声。”旁人脸色骤变,“若是被夫人听见,又是一场伤心,大家免不了挨罚。”

      “怎么了,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快说与我听听”新来的小厮一头雾水,缠着一同说话的人连连追问。

      那人被问的烦不胜烦,这才小声说:“小少爷十岁那年陪夫人回娘家探亲,半道冲出来一伙亡命之徒,将小少爷绑了去,向太尉索要三千万两黄金的赎金。”

      “三千万两?!”新来的小厮惊呼,“这怕是将整个太尉府搬空也凑不出啊。”

      “正是呢!可见这伙贼人不是为财,只怕是太尉在朝中树敌太多,有人买通贼人为杀人而来。”

      “那几日,阖家焦心如焚,夫人哭晕过去好几次,大少爷和三少爷点了一队人马,便要去和匪徒拼命,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就怕打草惊蛇,伤了小少爷性命。”

      小厮听得手心冒汗,“那后来呢?”

      “后来?小少爷自己逃出来啦!可怜见的,多亏小少爷机敏,趁夜半匪徒困乏,悄然挣脱绳索溜了出来。

      谁成想快要逃出之时,被起夜的贼人发现,小少爷身手灵敏,拼死刺死了匪首,又刺伤了好几个匪徒,可匪徒人数众多,眼看自己就要力竭,小少爷只得跳入河中求得一线生机了。”

      “乖乖……竟如此惊险” 新来的小厮瞠目结舌。

      “还有更险的呢!小少爷人虽救了回来,但连日高烧不退,呕血不止。

      老爷夫人四处求医问药,连宫中都惊动了,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不见好。

      后来来了个游方医士,一套金针使得出神入化,扎了三天针,愣是将小少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临走那医士给了小少爷一块玉,说小少爷大难不死,后头自有机缘造化。”

      “难怪小少爷腰间总缀着一枚白玉佩。”新来的小厮喃喃道,“也不知是有什么机缘…”

      “要说什么机缘,倒也没看到。但小少爷虽救了回来,也伤了根骨,三痛四病不断,按太医意思,将来恐怕寿数不足。小少爷自己不当回事,每日招猫逗狗,还和以前一样。其他人却都疼惜不忍,尤其是夫人,一想起这事便要落泪,因此老爷才不许我们多议论,免得图惹夫人伤心。”

      “原来如此。”新来的小厮了然点头,“如此说来,小少爷真叫人可叹。”

      “………”

      沈淮序不知道府中众人正心疼他呢,他捂着被揪得滚烫的耳朵,契而不舍地缠着他大哥,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哥!我真没骗你!这玉佩真有神通。”

      “只要对着它许愿,不管身在何处,都能瞬间移动到同一处小院里!一开始我也被吓了一跳,多试几次之后还挺好玩的,大哥你也试试?”

      沈淮序熟练地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来,兴致勃勃地递过去:“不过得要屏退众人,独自一人时再试,若有旁的人它便不显神通了。”

      沈家大哥接过玉佩,叹了口气,揪着沈淮序的衣领,让他站定,帮他将玉佩系回腰间:“又想耍什么把戏,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那游医说,这玉不得离身忘了?”

      “哎呀,哥!我这次真没开玩笑,这玉真有神通。”

      “嗷——又揪我耳朵!回回都这样!”

      沈家大哥板起脸,“不许再胡闹,今天下午哪都不许去,给我一个人在书房里老实抄书,我叫长顺在外头看着你。”

      说罢抬脚往外走,刚出门想起来又回头道:“不许翻窗偷溜!若是叫我发现,抄书翻倍。”

      “……”沈淮序气成河豚

      是真的能瞬间移动!

      为什么!没!人!信!

      算了,没人信他自己信。

      眼下正好只有他一个人,沈淮序将玉佩拢在手里,熟练许愿:“祝我日进斗金!”

      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便已换了地方。

      果然还是来到了这里。

      沈淮序这回不急着回去了,大着胆子四处瞧,但见墙壁涂着红漆,但年深日久,早已斑驳褪色,屋顶覆着琉璃瓷瓦,但瓦片七零八落早已残破不全,屋檐四角高高翘起,屋脊吻兽早已看不清模样。

      “这规制——”沈淮序眯着眼睛仔细瞧,

      该不会是个荒废的宫殿吧!

      沈淮序瞪大眼睛。

      还没来得及多想,只听得背后“吱呀——”一声推门声,殿门被推开,沈淮序僵在原地,缓缓转身。

      两人四目相对。

      鬼啊!!!!沈淮序飞速扯下玉佩,嘴里胡乱念了个心愿,嘭的一下就逃跑了。

      跑……跑,没跑掉。

      秋风吹过,卷起院中落叶,熟悉的眩晕感没有袭来,沈淮序依然稳稳立在原地。

      “……”

      不信邪的试了好几次,玉佩如同从未显过神通一般,一动不动。

      沈淮序讪讪将玉佩别回腰间,看向来人尴尬一笑,摸了摸脑袋:“对不住对不住…误入此地,打扰了。”

      方才还以为见鬼,现在仔细一看,推门的是个十二岁上下的少年,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长衫,凌乱的头发如枯草一般,手上满是脏污,手里攥着一个陈旧的木制食盒,一双漆黑冰冷的瞳仁静静的看过来,无机质般毫无温度,凛若冰霜。

      沈淮序一时愣在原地,少年一语未发,绕过他抬脚往里走,院中大树下有张石桌,少年拿着食盒径直走过去坐下。

      沈淮序是最闲不住的性子,见少年没赶人,跟着他走到石桌旁,凑过去小声问:“你可是在此处当差的宫人?”

      少年不答沉默打开食盒,将食盒中的食物取出。

      沈淮序看过去,只见小半个颜色略微发黄的馒头和一碗半馊不馊的菜汤。

      “……”别说是在宫里当差,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不吃这样的饭菜,看来他怕是在宫里被欺负了,沈淮序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早知道就把书房里那碟桂花糕揣兜里再来了!沈淮序正暗自懊恼,余光里隐约瞥见少年袖口有处些异样,转过身定睛一看,手臂露出袖口之外的地方有好几道伤痕

      “这……”沈淮序也顾不得别的了,上前一步握住少年的手腕,轻轻掀起袖子,整个手臂布满深浅不一的新旧疤痕,沈淮序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见少年的模样,沈淮序便猜测他是宫中当差的宫人,如今见他这一身伤痕,更加确信起来。宫中怙势凌弱的现象不在少数,也不知他是得罪了谁,竟被欺负成这样!

      沈淮序紧皱眉头,正想追问,少年起身后退一步,将手臂抽回。

      冷冷开口:“……你是谁?”

      “……”哦豁,这个问题…

      该怎么说?

      说他是沈太尉家的幺子,在家行六,偶然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可以带人瞬间移动,因为好奇心过重,几次三番用玉佩来来去去,结果玩脱了,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若是这少年将他的身份说出去,有人追究起来,得个私闯宫禁的罪名,沈家整个怕是都要跟着遭殃。

      不成不成不成

      沈淮序在心里连连摇头,忽而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睛一亮,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咳——我乃是这皇城之中的……柿子树成精,今日刚刚修炼出人形,一睁眼便见到了你,少年郎,你我颇有缘份呐!”

      “若是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大哥,从今以后,我罩着你。”沈淮序朝着少年一笑

      一派胡言

      少年不置一词静静地打量他,眼前的人笑得矜骄,一条绯色腰带勾勒出清瘦腰身,乌发如缎,肌肤如雪,唇色却艳的像是刚染的胭脂,唇红齿白,形貌昳丽。

      看样貌倒真像是精怪化形,摄人心魄。

      但他一身束腰长袍,用的是最名贵的缎料,若非钟鸣鼎食之家,娇生惯养的长大,是养不出这样矜娇的少年郎的。

      “真的!你别不信!”沈淮序凑过去比划

      “可惜我刚刚化形,精力不济,不然我随手一挥,咻——的一下就能……”熟悉的拉扯感传来,沈淮序话未说完,啪的一下便被扯回了自家书房。

      “……原地消失。”书房内寂静无声,沈淮序未尽之于语消散在书房的空气里。

      “回、回来了!”沈淮序伸手去摘腰间的玉佩,举起来看了半天,任是寻常玉佩的模样,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一时没有头绪,沈淮序将玉佩重新系好,悄悄推开窗,单手撑着窗沿,借力灵巧翻窗而出。

      然后被守在窗口的长顺逮了个正着

      “……”不妙,忘了这茬了

      “小少爷书抄好了?”长顺双手交握站在窗边,笑眯眯看着他

      “……”一个字都没抄的沈淮序

      长顺从小看着顾淮序长大,对他的脾气一清二楚,看他心虚的表情就知道铁定没抄。

      长顺做了个手势,两个仆从端着药碗来到廊下候着,长顺转身接过药碗,递到沈淮序面前:“大少爷嘱咐,叫小的们在此处候着,待您翻窗而出,便将药碗奉上,今日的药您还没喝吧。”

      看来他哥真的很了解他

      沈淮序举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等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嗷的一声嚎出来:“今天的药怎么这么苦?!!”

      “呵呵呵大少爷命医师改了今日药方。”长顺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笑,“今日的药放了双倍黄连。”

      “!!”

      “大少爷说,这是罚你不听劝告非要翻窗的。”

      “救命……”

      ———————

      夜幕降临皇宫永信殿内

      朱红斑驳的殿门被一脚踹开,发出一声陈旧的巨响。

      大虞朝三皇子带着十数个仆婢,闯进这处破败荒芜的宫殿,宫灯大亮,将破败的院子照得格外清晰。

      “本皇子今日心情不好,特来找五弟玩耍。”三皇子身上酒气熏天,颐指气使地站在院内,三步一晃高声道:“人呢——”

      院内鸦雀无声

      见无人应答

      三皇子怒气冲冲,猛踹一脚旁边的太监,大声喝斥:“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拖出来?!”

      小太监被踹得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出去,同几个侍卫一起冲进屋内,不一会便将人拖拽出来,摁倒在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睨视着地上的人,缓缓在他面前蹲下,醉酒使他眼神迷离,言语之间更加放肆。

      “好你个裴玄,你、你三哥我到你这儿来,你就该扫塌相迎,竟敢…冷待本皇子,看来是之前挨得打还不够!”

      “来人——”三皇子一挥手,“把他给我摁住咯,先打他个三十打鞭,给本皇子出出气。”

      太监们应声答是,几人死死摁住裴玄,十几鞭子挥下去,皮开肉绽。

      如果沈淮序在这里,就会发现今日他见到的少年,正是此时此刻被摁着的五皇子裴玄。

      三皇子看着裴玄苍白的脸色,额间不断沁出的冷汗,拍手叫好桀桀笑道:“每次本皇子心情不好,来五弟这儿转转总能舒心。幸好五弟从小就是皮糙肉厚的贱骨头,打不坏,不然做哥哥的哪再去寻这样的乐子呢。”

      持续的疼痛使得裴玄咬紧了牙关,额间青筋暴起,他抬头看向三皇子。

      这一瞬间,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珠十分凌厉,杀意四溢。

      三皇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忍不住退后一步,酒醒了大半,一阵胆寒过后更加怒不可遏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来人!来人!来人!三皇子恼羞成怒,肥胖的身子挥着衣袖怒道“将这地上撒上碎瓷片!”

      仆婢们应声,立刻将茶盏瓷片的碎片撒在院中。

      三皇子看着锋利的瓷片尖,盯着裴玄,扯开嘴角阴冷笑道:“五弟便跪在这碎瓷片上,好好反省到天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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