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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双冠暗涌 ...

  •   期中考试前一周,秋雨连绵不绝。温浅站在教学楼走廊,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树叶,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台。距离辩论赛已经过去两周,他和陆时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从被迫相处的"兄弟"变成了某种类似朋友的存在。

      “看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时递过来一罐热咖啡,“给,提神。"

      温浅接过咖啡,温热透过金属罐传到掌心:“谢谢。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陆时靠在窗边,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就是数学最后几道大题还有点问题。"

      温浅挑眉:“需要我帮你看看?"陆时眼睛一亮:“真的?学霸亲自辅导?"

      “只是互帮互助。"温浅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你辩论赛帮过我。"

      “那放学后图书馆?"陆时问,“我请你吃晚饭作为报酬。"

      温浅点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这些与陆时共处的时光。

      放学后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页声。温浅和陆时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各种复习资料。温浅正详细讲解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陆时则时不时提出一些角度刁钻的问题。

      “这里为什么要用这个公式?"陆时指着草稿纸上的一行推导。温浅思考了一下:“因为题目中隐藏了这个条件..."他翻出另一道类似题目,“看,这两题其实是同一种类型。"

      陆时恍然大悟:“所以这类题都有相同的陷阱?"

      “可以这么理解。"温浅点头,“你学得很快。"

      陆时咧嘴一笑:“名师出高徒嘛。"

      温浅白了他一眼,却掩饰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他发现陆时虽然平时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学习时专注力惊人,思维也异常敏捷。

      “你其实很聪明。"温浅忍不住说,“如果平时多用点功..."
      “那就不是我了。"陆时伸了个懒腰,“死读书多没意思。"

      温浅想反驳,却想起自己房间里那些按颜色分类的书本和精确到分钟的作息表。也许陆时是对的,生活确实不该只有学习和规则。

      “继续吧。"温浅收回思绪,“还有三道大题。"

      两人一直复习到图书馆闭馆。走出大门时,雨下得更大了,水洼里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

      “说好的晚饭。"陆时撑开伞,“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开到很晚。"

      温浅犹豫了一下:“明天还要上课..."

      “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陆时已经拉着他走进雨里,“别告诉我你不饿。"

      温浅确实饿了。他们冒雨跑到那家藏在巷子里的小面馆,推门进去时带进一阵潮湿的冷风。面馆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但热气腾腾的面汤香味立刻驱散了寒意。

      “老板,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陆时熟门熟路地点单,转头对温浅解释,“这里的牛肉面是全市最好吃的。"

      温浅环顾四周,墙上贴着泛黄的菜单和几张老照片,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正无声地播放着新闻。这种地方他平时绝不会来,太不“高效"了。但此刻,坐在陆时对面,听着雨声和厨房里锅铲的碰撞声,他竟然感到一种奇怪的放松。

      面很快上来,汤色清亮,牛肉片得极薄,葱花翠绿。温浅尝了一口,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确实好吃。“怎么样?"陆时期待地问。

      “不错。"温浅保守地评价,但筷子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向第二口。

      陆时笑了,低头吃自己的面。两人安静地吃完,陆时又加了一盘煎饺。

      “你胃口真好。"温浅忍不住说。

      “正在长身体嘛。"陆时夹起一个饺子,“你也吃点?明天考试,需要能量。"

      温浅犹豫了一下,还是夹了一个。饺子皮薄馅大,咬下去满口汁水。

      “好吃吧?"陆时得意地问。

      温浅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这学期第一次在外面吃饭。以往考试前,他都是独自在家随便吃点然后继续复习。这种与他人共享食物的感觉...很新奇,但并不讨厌回家路上,雨小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陆时突然停下脚步:“等一下。"

      他拐进一家便利店,几分钟后拿着两瓶热饮出来:“给,热巧克力。晚上喝咖啡你又要失眠了。"

      温浅接过瓶子,热度透过包装传到指尖:“...谢谢。"

      “别客气,弟弟。"

      “闭嘴。"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肩膀相碰又分开。温浅发现自己竟然记住了陆时走路时轻微的脚步声,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柑橘香气。

      回到家,温岭和林姨已经睡了,桌上留着字条和点心。温浅洗漱完毕,坐在书桌前准备再看一会儿书,房门却被轻轻敲响。“进来。"

      陆时探头进来,头发还滴着水:“能借一下吹风机吗?我房间的坏了。"

      温浅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递给他。陆时接过,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温浅摊开的笔记:“还在复习?"

      “最后过一遍错题集。"温浅说。

      陆时点点头:“别太晚,明天考试需要清醒的头脑。"

      温浅挑眉:“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奇怪。"

      “我是你哥嘛,关心你是应该的。"陆时故意拖长声调。

      “滚。"
      陆时大笑着离开,顺手带上了门。温浅摇摇头,低头继续看笔记,却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脑海中全是今晚的画面——图书馆里陆时专注的侧脸,面馆里他笑着递来的饺子,雨中并肩行走时偶尔相碰的肩膀...

      他强迫自己回到错题集上,但那些数字和公式似乎都变成了模糊的符号。

      期中考试第一天,温浅状态出奇地好。试卷上的题目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有几道题和昨晚他与陆时讨论过的类型极为相似。交卷时,他难得地感到一种轻松的自信。

      午餐时间,他在食堂遇到了江夏和木知静。

      “温浅!"江夏招手,“考得怎么样?"“还行。"温浅端着餐盘坐下,“你们呢?"

      “数学最后大题完全没思路。"木知静叹气,“听说陆时做出来了?"

      温浅抬头,正好看到陆时和几个男生走进食堂。他穿着校服,但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在一群规规矩矩穿校服的学生中格外显眼。

      “温浅帮他复习的。"江夏对木知静说,然后转向温浅,“你们俩现在关系挺好的嘛。"

      温浅低头吃饭:“只是互相帮助。"

      “得了吧,"江夏笑道,“全班都看得出来你们关系不一般。陆时转学来才一个多月,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多。"温浅想说那只是因为住在一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确实,他和陆时的关系已经超出了被迫同住的范畴,变成了某种...他说不清的东西。

      考试持续了三天。最后一场结束的那天下午,温浅走出考场,发现陆时靠在走廊栏杆上等他。

      “考得如何?"陆时问。

      “还不错。"温浅回答,“你呢?"

      “应该不会给你丢脸。"陆时笑着说,“庆祝一下?我请客吃冰。"

      温浅想拒绝,但看到陆时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陆时点了两份芒果冰,堆得高高的,上面浇着炼乳和新鲜果粒。

      “尝尝,超级好吃。"陆时推过一份。温浅舀了一勺,冰凉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抬头,发现陆时正盯着他看。

      “怎么了?"温浅问。

      陆时摇头:“没什么,就是第一次看你吃这种东西。"他模仿温浅平时严肃的表情,“糖分过高影响大脑运转效率'。"

      温浅踢了他一脚:“我没那么刻板。"

      “是吗?"陆时挑眉,“那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这次期中考试,谁的名次更高。"陆时眼睛闪闪发亮,“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温浅思考了一下:“什么要求?"
      “随便提,不能拒绝。"陆时凑近一些,“怎么,年级第一不敢赌?"

      “赌就赌。"温浅被激起了好胜心,"你输定了。"

      陆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等着瞧。"

      成绩公布那天,全班都挤在公告栏前。温浅站在人群外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他从未担心过自己的成绩,但这次...他竟然在担心陆时的排名。

      “温浅!"陆时从人群中挤出来,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

      “怎么样?"温浅问,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陆时深吸一口气:“我们...并列第一。"

      温浅愣在原地:“什么?"
      "真的!"江夏跑过来,"你们两个都是年级第一,太厉害了!"

      温浅挤到公告栏前,果然在最顶端看到了自己和陆时的名字,后面跟着相同的总分。他转头看向陆时,对方正咧嘴笑着,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看来我们都没输。"陆时说,“但也都没赢。"

      温浅突然感到一种奇妙的喜悦,不仅因为自己保持了第一的位置,更因为陆时和他站在了同一个高度。这种并肩而立的感觉...很好。

      “不过,"陆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还是会满足你一个愿望。就当是...庆祝我们夺冠。"
      温浅耳根一热,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同学们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学习秘诀,还有人起哄让他们请客。在一片喧闹中,温浅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陆时,而对方似乎也在做同样的事。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陆时冲他眨了眨眼。

      那天晚上,温岭特意提前下班,和林姨一起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庆祝。餐桌上,温岭不停地夸赞两个孩子,林姨则温柔地给每个人夹菜。气氛温馨得让温浅有些不适应,但看着陆时自然地和长辈说笑,他也渐渐放松下来。

      “小浅,"温岭倒了一杯果汁递给儿子,“爸爸为你骄傲。"

      温浅接过杯子,突然注意到父亲脸色有些发白:“爸,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温岭摆摆手,“年纪大了..."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突然扭曲,手捂住胸口,整个人向前栽去。

      “爸!"温浅跳起来。

      陆时反应更快,一把扶住温岭:“可能是心绞痛!快叫救护车!"

      林姨立刻拨打120,温浅则跪在父亲身边,手足无措。他看着父亲痛苦的表情,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就像五岁那年,看着母亲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时一样。

      “温浅!"陆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去把门打开,方便救护人员进来。然后准备医保卡和病历本,你知道在哪吗?"温浅机械地点头,按照陆时的指示行动。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医护人员迅速给温岭做了初步检查。

      “可能是急性心绞痛,需要立即送医。"医生说。

      “我跟车去。"温浅立刻说。

      陆时按住他的肩膀:“我和你一起。"

      救护车上,温浅坐在角落,看着医护人员给父亲输氧、测心电图。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脑海中闪过最坏的画面。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

      “会没事的。"陆时低声说,手指坚定地扣住他的,“温叔身体一向很好,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温浅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只能紧紧回握陆时的手,仿佛那是暴风雨中唯一的锚点。

      医院里,医生确诊是劳累引发的急性心绞痛,不算太严重,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等温岭被安顿好,输液开始起作用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你们两个孩子先回去吧。"林姨说,“我留在这里陪老温。"

      “我不走。"温浅固执地说。

      陆时看了他一眼:“那我也不走。"

      林姨还想劝说,但看到两个孩子坚决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那你们至少去休息室睡一会儿,这里有我看着。"休息室里,温浅坐在硬邦邦的长椅上,盯着墙上的时钟。陆时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热奶茶,递给他一罐。

      “喝点热的。"陆时说,“你从刚才起就没说过话。"

      温浅接过罐子,热度透过金属传到掌心:“谢谢...今天要不是你..."

      “别这么说。"陆时坐到他身边,“温叔也是我的家人。"

      家人。这个词在温浅心中激起一阵涟漪。是啊,不知不觉中,陆时和林姨已经成为了他的家人。这种联系,比血缘更真实,比法律更牢固。

      “我爸...一直工作很拼。"温浅轻声说,“自从我妈走后,他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和...我身上。"陆时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我总是想做到最好,不让他失望。"温浅继续说,声音几乎是一种自言自语,“考第一名,参加各种比赛,拿奖...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他失去的一切。"

      陆时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温浅,温叔爱你不是因为你是第一名。他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温浅抬头,对上陆时认真的眼神。在昏暗的医院灯光下,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老套。"陆时笑了笑,“但有时候最老套的真理就是最真实的。"

      温浅想说些什么,但疲惫和情绪终于压倒了他。不知不觉中,他的头靠在了陆时肩上,眼睛慢慢闭上。“睡吧。"他听到陆时轻声说,“有我在呢。"

      半梦半醒间,温浅感觉有人轻轻拨弄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

      三天后,温岭出院回家。医生嘱咐要多休息,避免劳累。陆时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家务,温浅则负责整理父亲的药物和复诊时间表。两人配合默契,仿佛已经共同生活了很多年。

      周末,陆时的朋友黎扬和汪炀来家里玩。温浅在书房看书,能听到客厅里传来的笑声和游戏音效。

      “陆时,你变了。"黎扬的大嗓门穿透房门,“以前周末你都是第一个提议去网吧通宵的,现在居然说要早点回家做饭?"

      “滚蛋。"陆时的声音带着笑意,"家里有人等着呢。"“谁啊?你那个学霸弟弟?"汪炀调侃道,"说真的,你现在三句话不离'温浅说''温浅觉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

      “放屁!"陆时的声音突然提高,接着是一阵打闹声。

      温浅低头看着书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的耳朵发烫,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陆时经常提起他吗?在朋友面前?

      晚饭时,黎扬和汪炀对林姨的手艺赞不绝口,餐桌上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和笑声。温浅安静地吃饭,偶尔被问到学校的事才简短回答。但没有人觉得他不合群——陆时总会适时地把话题引到他身上,让他不至于被冷落。

      “温浅数学超级厉害。"陆时对朋友们说,“上次那道变态难题,他用了三种解法。
      温浅低头喝汤,掩饰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这种被公开称赞的感觉...不坏。

      送走朋友后,陆时帮着收拾餐具。温浅擦桌子时,发现一张照片从陆时的钱包里滑了出来。他弯腰捡起,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眉眼间和陆时有几分相似。

      "我妈。"陆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三年前拍的。"

      温浅小心地把照片递回去:"她很漂亮。"

      "嗯。"陆时接过照片,轻轻摩挲着表面,"她走得太突然了...车祸。有时候我还会忘记她已经不在了,早上起床还想叫她..."

      温浅第一次听陆时谈起母亲的去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那儿,感受着陆时声音中的细微颤抖。"所以..."陆时突然抬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很理解你爸爸对你的重视。失去过的人,会更害怕再次失去。"

      温浅点点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让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陆时的手腕。两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但某种无声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

      那天晚上,温浅躺在床上,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辩论赛、期中考试、父亲生病...每一个重要时刻,陆时都在他身边。这种有人并肩而行的感觉,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窗外,秋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温浅想,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最意想不到的礼物。而陆时,或许就是他十七年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双冠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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