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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久不见 ...

  •   “醒醒,宋先生,快醒醒。”

      “别打扰我殉情。”肩膀被人推搡着,我抬起胳膊推开他的手。

      谁在打扰我寻找温忱的美梦。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胳膊肘撑着桌面坐直身子,愤怒地瞪着吵醒我的人。

      面前是一个顶着棕褐色卷毛,戴着黑框眼镜,鼻梁高挺的男子,正缩着头看着我,还说出几句听不懂的话。

      眼前的男子是我在美国上班的搭档。

      “兄弟,你怎么睡着了。”卷毛说出一句流利的英文。
      “啊,犯困了,不好意思。”我挠挠头发,用英语回答他。
      “你刚刚睡着说了‘wenche’、‘xuqi’,这是什么意思?”

      我抿抿嘴,想起飞机着陆时窗外飞掠过的残影,南方晚风吹入昏暗房间的一点儿湿热。
      Wenche是什么。

      温忱!

      我的脑袋飞速转动,用低沉颤抖的声音问卷毛:“今天日期是什么?”

      卷毛紧皱眉头,拿起他工作台上的日历看了几眼,“现在是20年6月18日。”

      20年6月18日。

      我紧紧掐住自己的腮帮子,火辣辣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重生回到之前的日子了。

      如果我都重生了,那么愿望就实现了,温忱就没有死。

      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在通话录里寻找赵华的电话,拨打过去。

      隔着大洋,我无法及时赶回去,拯救任务只能依靠赵华了,虽然他总是吊儿郎当,但是做事上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人。

      过了半分钟对方才接通电话,“喂?”

      “我是宋怀远。”

      “什么!宋怀远?!你打国际电话给我干什么。”赵华的声音中流露出震惊与闷闷不乐。
      “我问你,你知道……温忱现在怎么样了吗?”

      向赵华询问温忱的状态已经成为我的阴影,唯恐只听到一句温忱死了的消息。

      “温忱……他,额,怎么说呢。”

      “他怎么样了?”我焦灼万分追问。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样了,你不是说要忘记这段过去吗,心里还记念着人家不成?”赵华反问道。

      我绞尽脑汁回忆起如意饭店里赵华的那段话,温忱自杀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

      六月……

      对,6月19日下午。
      现在是6月18日,温忱自杀的前一天。

      时间紧迫,但还有机会。

      我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认真说:“赵华,看在我们十几年的情分上,帮我一个大忙。”

      “宋怀远,你脑袋抽了啊,你以为我谁啊,就算我们只有一年情分我也会帮你的。你说,啥事,我会尽力的。”

      “明天下午有空吗?”

      “明天下午?我想想,中午陪个客人吃完饭后都有时间。”

      “那就行,你明天下午去xx小区x栋七层2号,必须开车过去,身上必须拿好手机,可以随时打电话,你吃完饭后就赶紧过去,敲敲门,如果没有动静就打开门进去里面看看什么情况。”

      赵华迟疑一阵:“什么?你要我非法入室啊,违法的事情我不做。”

      我连忙解释:“不是,那是温忱的家,你帮我看看温忱怎么样就行。”

      “可我跟他关系一般般,他也知道我是他前男友的朋友,这不太好意思吧。”

      感觉赵华有点为难,我哀求道:“没事,你就说找错人了。反正你先在门外听听情况,感觉不妥再进去也可以。求求你了,赵华,我把爹的称呼给你也可以。”

      爱人的生命哪有面子重要。

      尊严可以之后再挽救,温忱的命只有一条。

      “额,那好吧。我想听你叫一声。”

      虽说是电话相隔,我似乎看见他那狡猾的笑容。我装作不知道,“叫什么。”

      “刚才那个。”
      “……”
      “爹。”
      “芜湖!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大儿,你爹说到做到,拜拜啦!”

      只听“嘟”的一声,赵华挂断电话,真是怕我出尔反尔。

      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我内心仍是不安,重生前我是7月才正式辞职回国,那时温忱已经离开一个月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得提早回国。

      一切不是梦,我带着救妻任务重生,随后径直走向人力资源部门。

      公司的待遇很好,但我不想和温忱分开。当初也是与温忱分手后,他劝我接受这份外聘,我才抱着心死的悲伤到这个国家。如今没做两年就辞职,我一纸辞职书投上去时,主管部门都私下找我聊了几遍,希望我继续待着公司。

      可是,我对公司没有任何抱怨。真正让我想离开的,是我一颗无法追寻爱人的心。

      上一世,我早在前几个月将辞职书投递上去,半个月将手头的项目做完就可以华丽脱身,但还是晚了一个月。现在我要提前一个月结束剩下的工作,提早回国。

      进了主管办公室,我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情况,再随意编造个理由想提前回国。

      毕竟面前提出辞职的是公司里不可或缺的新人才,在国内掘地三尺找到了我,还没好好展示才能就要辞职。主管舍不得人才的流失,但也无法拒绝,失落地摇摇头,最终答应我的请求。

      一下班,我就立马飞奔回家。

      作为计划周全的ENFJ,我之前早已收拾好大部分行李,房屋钥匙还给房主,订好红眼航班,叫上出租车就赶往机场,一刻都不能停留,生怕温忱那薄如空气的生命就从我手中散开。

      漆黑夜幕上的星光点缀着陌生国度的夜晚,飞机迅速升起,机翼闪烁着白色的光,十四个小时的飞行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飞机着落的缓冲把我从发呆中抽回神了,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多。果然,我是赶不回温忱家里,幸亏找了赵华帮一手。

      下机后我开启手机,迅速拨打赵华的电话。
      赵华小声说:“宋怀远,我现在在他家楼下了,怎么做?”
      “上去七层2号。”
      “噢,好好好。”
      “保持联络,不要挂断电话。”
      “好,等会你先别说话,我到了再告诉你情况。”
      “嗯。”

      我站在机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先到温忱家。出租车堵在机场外的高速路上,向前一段又停下一段,我“啧”了一声,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里边传来赵华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我那一晚是不是也是他这样的声音,也许可能我的脚步声更加沉重。

      “怀远,我到了,下一步怎么做?”
      “去敲门,看看温忱有没有开门。”
      “啊!”
      “快去。”

      我听见三声敲门声就停下了,然后赵华小声地说:“他的门没锁,我敲的时候门是动了。”

      我看着前方逐渐松动的车流,内心早已悬着一把剑,意识到不对劲,大声喊:“快进去!”

      赵华不解:“真的啊?”

      “他有危险,快去!”我握紧手机,仔细聆听手机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开了,随后是一阵安静,紧接着是赵华颤抖的声音。

      “温忱,温忱,快醒醒啊!宋怀远,温忱……他……”

      那把剑直接掉下天平,从头刺向双腿,我还是晚了一步吗?

      我用仅剩的理智做出最合理的打算,“你挂断电话,快打120!”

      赵华立刻挂了电话,我拍拍司机后座,“不好意思,换个地点,我要去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带着狐疑的神态他换了导航终点,车辆驶入城市中心地区。

      繁华的地貌,霓虹灯闪烁在商业街,车水马龙,这是属于富人的生活区。温忱住在城市历史悠久的老城区,由于翻修成本高,政府早早放弃那块地的管理,从北方南渡打工的、没钱买房的,都住在肮脏恶臭的老城区。

      贫富差距尤为明显。

      富的只会更富,穷的只会更穷。

      好在温忱家离市医院很近,这也是我大学时常常陪他一同去才知道的。

      温忱有中度的抑郁症,一开始我没有发觉,直到有一天他砸烂了自己家里的玻璃窗,弄得客厅满是狼藉,满手是血的跪坐在地面上,玻璃渣嵌在他洁白的腿上也浑然不知痛。

      好在我及时赶到,把他抱起送到医院进行包扎。医生建议我带他去神经科看看。包扎完后,温忱像木偶一样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我就牵着他的手上了神经科进行检查。

      起初医生问他问题,他一句话也不说,我轻轻梳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在他耳边安慰他,他才肯发出声音。后面做了心理测试、抽血和脑电波检测,我就把他接回我的家。

      躺在床上,他流着泪问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好累啊。”

      我抱着他的身子,把下巴放在他的发圈上,回答:“还有我在,有什么事情我来扛。”

      最后,他在抽泣中睡着了。
      可那个晚上,我却失眠了。

      又是深夜,死神很喜欢在晚上出没,在一个人身心疲惫的时候,用镰刀勾着衣领拉你走上不归路。

      现在还没到深夜,四点的天空月亮还没升起,太阳还没落下。

      我下了车,将行李直接放在医院门卫室就火速赶往急救中心。
      中途还有人提醒:“医院里面不能疾行。”
      我仍是没有放慢步伐,掏出手机打给赵华。
      赵华在一边哭着告诉我:“温忱吃安眠药自杀,在急救中,呜呜。”
      “几号急救室?”
      “三号。”

      我挂断电话,等到了急救室门前,赵华弯腰低头坐在休息椅上,听闻我的脚步声抬起头,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扶着墙壁,大口喘气,又看着急救室红色的状态牌,如温忱砸窗时鲜血淋漓的双手,预示着死亡与离别。

      我做到赵华旁边,拍拍他的背,说:“你明天还有工作,可以先回家,我在这里看就好了,笔录什么的我来吧。”

      赵华发红肿起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瞥向其他地方,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已经疲倦到无力解释,告诉他我上一世知道温忱自杀,得到一个能实现愿望的本子重生回来吗。

      我摇摇头,不想解释。

      赵华也没有追问,默默地离开。

      等赵华消失在视野里,我无力地跪在地上,不是实现愿望吗,不是重生吗,不是救活温忱吗,为什么我一回来看到的还是生死未卜的温忱。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穿着绿大褂的医生走出来问我:“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家…朋友。”我和温忱已经分手了,不是男朋友,也算普通的朋友吧。

      “现在暂时安全了,但也需要在医院住一个星期观察情况。”

      安全了。

      愿望真的实现了。

      急救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出来。车上躺着一个面孔苍白的男生,额前的刘海被捋到耳根,眼睛紧闭。

      时隔两年,第一次的见面竟是你躺在冰冷的担架上。你还闭着眼睛,怨我,不肯看我一眼。

      温忱,你就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好吗?

      我瘫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迷茫地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思绪不知飞到何处。

      在美国苦大苦干两年积攒下来一大笔钱,本来打算拿这笔钱让温忱生活不那么拮据,结果倒是用在治疗上。

      温忱,我养你。
      我真的爱你。

      所以,你不要再抛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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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写文时间急迫,此文情节上仍存在诸多不足,后续可能会有修改,多多包容! 可以看我的主页的新文,万分感谢!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