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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梧桐巷的逃跑路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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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裹着梧桐叶的碎影，在傍晚的柏油路上铺出深浅不一的光斑。宋屿把最后一本物理竞赛题集塞进书包，拉链合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抬头就看见苏沐阳斜倚在教学楼的砖墙上，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上，指尖转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味硬糖。
“学霸，磨蹭什么呢？再不走食堂糖醋排骨就没了。”苏沐阳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目光却精准地落在宋屿沾了点粉笔灰的袖口，伸手替他掸了掸。
宋屿往后缩了缩手，耳尖有点发烫：“刚跟老师问完题。”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十七点零三分，夕阳正把苏沐阳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轻轻交叠。
他们俩是同个班的“奇观”——宋屿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大学霸，笔记记得比老师的教案还工整，连解物理题的步骤都像打印出来的；苏沐阳是稳居下游的学渣，上课总在睡觉，作业全靠抄宋屿的，却偏偏长了张惹眼的脸，篮球场上随便一个三分就能引来女生的尖叫。
没人知道这两人为什么总一起放学。宋屿只记得高一刚开学，他被几个外校的混混堵在巷口抢零花钱，是翻墙逃课的苏沐阳拎着根断了的拖把杆冲过来，虽然最后两人都被打得胳膊青一块紫一块，但苏沐阳把他护在身后说“这人我罩了”的样子，让他记到了现在。
“今天走小巷吧，”苏沐阳突然说，把嘴里的糖咬得咯吱响，“正门那边在修水管，绕路太麻烦。”
宋屿犹豫了一下。那条叫梧桐巷的小路很窄，两侧是老旧的居民楼，傍晚基本没什么人。但他看了眼苏沐阳已经迈开的脚步，还是跟了上去。书包带勒在肩上，里面的竞赛题集沉甸甸的，像他此刻有点莫名的心跳。
巷子口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宋屿正低头看着地面上的蚂蚁搬家，突然被苏沐阳拽了一把，踉跄着撞到墙上。
“喂，宋屿是吧？”三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生堵在巷口，为首的黄毛嚼着口香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屿，“上周是不是你告的状，说我们在操场角落抽烟？”
宋屿愣了一下，才想起上周三他路过操场，确实看到这几个人在抽烟，还把烟头扔在了草坪上，被教导主任问的时候，他如实说了。他攥紧了书包带，声音有点发紧：“抽烟本来就违反校规，还破坏环境。”
“哟，学霸还挺会说教？”黄毛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就要抓宋屿的衣领，“今天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住手。”苏沐阳挡在宋屿面前，把他往自己身后推了推，校服外套滑落下来，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他是我朋友，有什么事冲我来。”
“苏沐阳？”黄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算哪根葱？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苏沐阳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捏得咔咔响：“我说了，他我罩着。”他以前在初中也跟人打过架，知道对付这种混混不能露怯，但他看着对方三个人高马大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上次两个人打他一个，这次是三对一，他未必能赢。
黄毛显然没把苏沐阳放在眼里，挥了挥手，旁边两个绿毛和红毛就冲了上来。苏沐阳侧身躲开绿毛的拳头，反手推了他一把，却没注意到身后红毛的脚已经踹了过来，结结实实踢在他的腰上。
“唔”苏沐阳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到墙上，腰上传来一阵钝痛。他还没站稳，黄毛的拳头就砸了过来，擦着他的脸颊打在墙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宋屿在后面看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苏沐阳的脸上已经有了一道红印，嘴角也破了皮，却还在咬牙抵抗。他想上前帮忙，却被苏沐阳厉声喝止：“别过来！站在那儿别动！”
苏沐阳知道宋屿是个书呆子，连打架都不会，要是让他过来，只会白白挨打。他忍着痛，抓起地上的一根断了的扫帚柄，朝着黄毛的腿扫过去，趁对方躲闪的空隙，一把抓住宋屿的手腕：“快跑！”
宋屿被苏沐阳拉着，踉跄着往前跑。他能感觉到苏沐阳的手心全是汗，手腕上的力气却很大，攥得他有点疼。身后传来黄毛他们的叫骂声和脚步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他耳膜发疼。
“往这边！”苏沐阳拉着宋屿拐进一个更窄的岔路，这里堆满了居民楼的杂物，只有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路。他回头看了一眼，黄毛他们被杂物挡住了去路，暂时追不上来。
两人顺着小路跑，直到冲出巷子，跑到大马路上，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宋屿扶着路边的电线杆，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糊得眼睛都看不清东西。
“哭什么？”苏沐阳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声音有点沙哑，“我又没怎么样。”他靠在电线杆上，撩起衣服看了看，腰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嘴角的伤口还在渗血。
宋屿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都怪我……要是我没告状，就不会这样了。”
“跟你没关系，”苏沐阳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是他们自己做错了，还想找事。再说了，我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
宋屿抬起头，看着苏沐阳。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把他嘴角的伤口染成了淡淡的金色，他的眼神却很亮，像夜空中的星星。那一刻，宋屿突然觉得，苏沐阳虽然是个学渣，虽然总是逃课睡觉，但他其实是个很勇敢的人，是愿意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人。
“我们去医院吧，”宋屿拉了拉苏沐阳的衣角，声音带着点哽咽，“你的伤要处理一下。”
“不用，小伤而已，”苏沐阳摆摆手，却被宋屿坚持地看着，只好妥协，“行吧行吧，听学霸的。”
他们去了附近的社区医院。医生给苏沐阳清理伤口的时候，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忘跟宋屿开玩笑：“你看，为了救你，我都破相了，以后找不到女朋友，你得负责。”
宋屿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我负责。”
苏沐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伤口被扯得有点疼，却笑得很开心：“好啊，那学霸以后可得多帮我补补课，不然我连大学都考不上，你怎么负责？”
宋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苏沐阳：“我会帮你的。以后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考大学。”
医生看着这两个男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递过药膏：“每天涂两次，别沾水，过几天就好了。以后别再跟人打架了，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老师或者家长。”
“知道了，谢谢医生。”宋屿接过药膏，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晕。苏沐阳走在宋屿身边，两人的影子在灯光下时而靠近，时而交叠。
“以后放学，我们还是走正门吧，”宋屿说，“虽然绕点路，但安全。”
“好，听你的，”苏沐阳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肯定没了，我请你吃牛肉面吧，就巷口那家，味道超赞。”
宋屿看着苏沐阳带着笑意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巷口的牛肉面馆里，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香气扑鼻。苏沐阳吸溜着面条，看着对面认真吹着面条的宋屿，突然觉得，今天虽然挨了打，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看到了宋屿不一样的一面，看到了他为自己担心、为自己哭的样子，也听到了他说“我负责”。
宋屿吹凉了一口面条，递到苏沐阳嘴边：“你慢点吃，别烫到。”
苏沐阳愣了一下，随即张口吃掉，面条的热气暖了胃，也暖了心。他看着宋屿，笑着说：“学霸，你真好。”
宋屿的耳尖又红了，低头继续吃面条，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响，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宋屿知道，从今天起，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再仅仅是一起放学的朋友，而是有了更深刻的联结，像梧桐巷里缠绕的藤蔓，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吃完面条，苏沐阳送宋屿回家。到了宋屿家楼下，宋屿从书包里拿出药膏，递给苏沐阳：“记得每天涂药，别忘记了。”
“知道了，学霸婆婆妈妈的，”苏沐阳接过药膏，却没有立刻走，“宋屿，今天……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宋屿看着他，“谢谢你保护我。”
苏沐阳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跟我客气什么。快上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你也早点回去。”宋屿点点头，转身走进楼道。
苏沐阳站在楼下，看着宋屿家的窗户亮起来，才转身离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药膏，又摸了摸嘴角的伤口，虽然有点疼，心里却甜滋滋的。他想，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保护好宋屿，就像今天一样。
第二天早上，宋屿在教室门口看到了苏沐阳。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淤青，嘴角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斜倚在墙上，手里拿着两个包子。
“学霸，早啊，”苏沐阳递过来一个肉包，“给你买的，趁热吃。”
宋屿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温热的肉汁在嘴里散开，很美味。他看着苏沐阳，小声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小伤而已，”苏沐阳咬了一大口包子，“对了，今天下午放学，我们还一起走，不过走正门，放心吧。”
宋屿点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苏沐阳都会在他身边，就像他也会在苏沐阳身边一样。他们会一起走过高中剩下的时光，一起努力，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一起走向更远的未来。
梧桐巷的风还在吹，但他们已经不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身边有彼此，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