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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鉴花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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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惊天动地的大麻烦,正是苏淙淙现今的少东家——祁三郎。
祁三郎作为盛京城首屈一指的风流公子哥,自然是胭脂丛中的一把好手,欢场中的个中翘楚。
这盛京城中最负盛名的几家花楼,若是新近出现了哪几位新登台的伶人,必都要制了专门的鉴花帖去请祁三郎等几位一掷千金又风流风雅的主,有他们撑场面才叫有排场。
他们简直是那些欢场的灵魂。
苏淙淙次日便拿到了紫烟阁三位帮工递来的法子,从新制胭脂的方子到改变铺子里头的摆设,写了七八条,能看出来都是诚意之作。
苏淙淙便都点头允了,还寻摸了几本古书找了几个方子,结合自己在现代的彩妆知识,在铺子里头与张三娘一起埋头研制胭脂。
等过了三五日,第一批成品便得了。经自个几位一试用,人人都说好。抹上脸粉质细腻,白里透红,气色好了许多,还不假白。最最关键的是,在苏淙淙的强力要求下,里头剔除了铅粉。
苏淙淙又到瓷器铺子里定了一批精致的瓷盒做胭脂盒,上头画了些花鸟或祥云,虽然要另开模价钱高了些,成品却的确好看。
等这优质上等的胭脂一面世,苏淙淙便令陈平从侯府角门给黄嬷嬷送了几盒,次日就得到了宋秋水的反馈,从那满满一盘子小银锭上可以看得出来,主家非常满意,还令给府上的小姐都赶制一批。
产品到位了,接下来就是营销。这些日子苏淙淙才晓得,原来紫烟阁的主要销售渠道很是单一。
紫烟阁先前的产品不多,质量勉强能称得上中上。上头的王公贵族使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内供的,她们自然够不着,高些的门第自然也看不上她们如今的品质,平常百姓又无法承担她们的定价,于是她们的销售渠道只仅限于一些寻常的大户人家来店里买,这些客户都不是如高门显贵一般定期供货的,都是些零星散客,如今也越来越少了。
其实一条最大的渠道,原来是供给花楼。
花楼的姑娘多,对胭脂水粉的需求大,且手里都有些小钱,也舍得给自己花钱,因此能来紫烟阁这等定位中端的胭脂铺常年消费。但如盛京最负盛名的桃花阁,她们家的姑娘也是看不上紫烟阁的,都是在最大的几家胭脂铺子里当客户。
苏淙淙左思右想,觉得要打入勋贵圈子实在是太难,总不能要宋秋水她们几个贵妇小姐日日去其他门第里带货,这也太折了恒安侯府的面子,宋秋水头一个不会同意。
如要发挥现象级的广告效益,就需要找一个现象级的头牌。
这头牌就顺其自然出现在了苏淙淙视野里——只因她太有名了,可谓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风头无两,寻常百姓茶余饭后总要聚集起来谈论几句。
在苏淙淙看来,这影响力不弱于后世的顶流大明星,简直就是大魏李师师。
这大魏李师师正是桃花阁的当家头牌柳知梦姑娘。听说柳知梦姑娘不仅名字起得诗情画意,人也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柳知梦姑娘还是一名清倌人,才情卓绝,那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比一般的大家闺秀都不差,性子又千伶百俐惹人怜爱,因此是众位高门公子一直追随的对象。
尤其是“盛京三少”,传说中自从柳姑娘斩露头角一统盛京欢场之后,外头的宴请,没有柳姑娘的宴他们一概是不赴的,也不知砸了多少银子到桃花阁中。
苏淙淙正琢磨着如何将这柳知梦发展成为自己的广告代言人,可巧就有人将机会巴巴送上门来,正是珍馐楼的周掌柜。
那日苏淙淙从珍馐楼离开,一连多日都不曾上门。周掌柜自个绞尽脑汁认真反思,突然想起那日听苏淙淙提起要将楼中的“经营方法”改上一改。
自个虽然不懂什么是“经营方法”,但作为一个经年掌事且对自己成绩颇为自得的老掌柜,听到“改上一改”几个字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许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得罪了这新上任的苏管事,心内惴惴不安。
这日便提了几盒糕饼上了柳叶巷,说是晚上桃花阁要捧出几位新花娘,设了鉴花宴,届时盛京城中最负盛名的柳知梦姑娘也会登台表演助兴,机会难得,便请苏管事一同去乐乐。
周掌柜本来心里不抱希望,想着这苏管事看着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怕是不会去桃花阁这等欢场之地,却没想到这小苏管事一听桃花阁眼睛都亮了,听到柳知梦姑娘的大名更是忍不住,口水都几乎淌下来,连声答应不迭。
周掌柜心里暗暗一笑,呵,你小子,可叫我摸到了你的脉。果然,你这等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一见识那花花世界,哪里还能把握得住自己?
于是两人约好,黄昏时一同去桃花阁,周掌柜暗下决心,此番定要带苏管事好好“见见世面”。
到了傍晚,苏淙淙依旧做了少年打扮,细细拣了几盒最最精美的胭脂揣在袖子里,便跟着周掌柜一晃一晃出了门,悠哉游哉去逛青楼。
苏淙淙对青楼的认知还停留在电视剧中,顶着一脸夸张妆容的老鸨一声娇呼:“姑娘们,出来接客啦!”楼上便涌现出来无数衣着艳丽且暴露的姑娘,个个挥着手帕露出夸张的笑。
没想到走到了桃花阁前,见这桃花阁一派素雅,仿佛一个高雅酒楼,着实比珍馐楼还要像酒楼。
但里头的的确确是灯火通明。门口栓了不少马,停了不少车,一个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正往里头走。里头却安安静静的,只是一阵阵香风直往外扑,苏淙淙一时不适应,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周掌柜见他这副瞪大了双眼惊讶不已的模样,得意一笑,带着苏淙淙往里头走,门口里头立了一个童子,周掌柜交给那童子一个帖子模样的物事,才得以进门。
原来这桃花阁还是会员制的,作为一家青楼,这腔调也是拿捏起来了。苏淙淙暗自称奇。
绕过了影壁,穿过了一个花木繁茂的园子,才进到里头几座更为精巧漂亮的三层小楼前。原来这小楼间竟用连廊联通了,围着中间一个大大的露天高台。
高台上此刻用红绸和各式各样的灯笼布置地美仑美奂,四周的小楼都有着大大的阳台,如同一个个包间,此刻大多坐满了,热闹非凡,因这小楼隐在深处,无怪乎外头一声不闻。苏淙淙举目环顾,能看到有人身边有美婢在倒酒,有人三两个拼了一桌正在猜拳说笑,有人的包房里头却垂着珠帘,里头隐隐有人走动的影子露出来。
这式样,与后世的戏台倒是很像。苏淙淙正暗自琢磨,一个伙计装扮的清秀少年走来,看一眼周掌柜手中的帖子,说了一句:“贵客随我到丁字号楼一层西十三来。”说着便在前头带路,苏淙淙忙跟上。
以周掌柜的身份,能弄得一张进来的帖子已经殊为不易,丁字号楼自然是四座小楼里离看台最远的,每座小楼一层一共有十五个小隔间,西十三号房间就是挨着最边上的几间。
苏淙淙暗自琢磨了下,这想必是以来客身份尊贵的程度对应着楼和隔间的顺序来排,那他们应是整场倒数第三尊贵的客人。若换算成演唱会票,他们拿到的应是最最角落的山顶票。
等周掌柜与苏淙淙坐定,又过了好半天,苏淙淙茶水都喝了好几杯,见周掌柜表情渐渐肉疼,她才回过味来,想必这里的茶水与酒吧一样,都不便宜。
于是只得忍着,直忍到夜幕降临,四处挂满了漂亮的彩色灯笼。突闻一阵鼓声擂响,一道琵琶声接着响起,继而四周都响起了各种丝竹之声,无数鲜花花瓣自四座楼楼顶飘落,瞬间将中间的高台妆点为一片绚烂花海。
再凝目去看,高台中出现了几个美貌少女,有人抱着琵琶,有人奏着古琴,有人吹着竹笛,更有几个在台中翩翩起舞,个个生得花容月貌,巧笑倩兮,真叫一个赏心悦目。
四周此起彼伏传来一阵阵叫好声,更有无数声“赏”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接着就陆续传来一阵阵报赏声“杏花巷陈四公子赏钱一贯”“乌木坊刘三公子赏白银五两”···
苏淙淙心道,这些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想来家中长辈或者自身都有官职,不便在此间露出来,便以住址加排行代称,如此只有熟识的人晓得了自己打赏,也免了许多麻烦。
见这些公子哥挥手就是几两几十两的赏,苏淙淙不由咂舌。这可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就在此时,苏淙淙听得隔壁西十五也叫起了赏,路过的那引路小哥频频打量他们,便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掌柜。
却见他一张圆脸上满是陶醉之色,素来笑眯眯的小眼睛此刻享受地闭着,苏淙淙心里瞬间明白,看来这周掌柜今日除了那张帖子钱和她喝的几杯茶水钱,是打定主意一分不花了。
她正局促着,突然看到对面甲字楼三层天字房的珠帘拉开了,她隔着一堆花瓣雨和高台上翩翩起舞的人影,一下将那珠帘后头端坐的人认出来了——三个人里头,左边那个不是祁三郎那厮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