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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陈屿 ...

  •   图书馆的楼道很长,拐角处有一个几乎无人注意的角落——坐在这里,上下两层经过的人都看不到。
      郁觅显然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他熟练地躲进黑暗里,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大小的手电筒,咬在嘴里。
      微弱的光线下,他的脸半明半暗,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
      试卷铺在一本厚重的教科书上,走珠笔笔尖潦草地滑动,墨迹洇湿到背面,偶尔刺穿纸面。
      段央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独处时的郁觅,与平日不同,带着一丝懒散和柔和。
      “……看够了吗?小少爷。”
      郁觅突然开口,声音低哑,头也没抬。
      段央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去年。”郁觅简短地回答,笔没停,“躲人。”
      段央没问躲的是谁。他知道郁觅休学的原因,却不知道那些霸凌他的学生后来怎么样了——但至少表面上,他们再也没出现在郁觅面前。
      “你这样光不够。”段央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小台灯,按下开关,柔和的光线瞬间照亮了试卷,“用这个。”
      郁觅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你随身带这个?”
      “嗯,”段央笑了笑,“我很怕黑。”
      郁觅没说话,但段央注意到他的笔尖微微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触动,又很快恢复如常。
      “你不回去?”郁觅问,声音依旧冷淡。
      “陪你。”段央说得很自然,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而且我爸最近出差,不在家。”
      郁觅的笔停住,他盯着试卷,良久,才低声道:“……随你。”
      远处传来保安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在楼道里晃来晃去。
      段央下意识往郁觅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触。
      郁觅没躲。
      台灯的光照在试卷上,也照在两人的手上。
      段央看着郁觅写字时微微凸起的指节,忽然很想碰一碰——但他最终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陪着这个固执到近乎偏执的人,直到他做完最后一道题。
      台灯的光圈像一轮小小的月亮,圈住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
      郁觅的笔尖在纸上划出细密的沙沙声,段央就安静地坐在他旁边,膝盖偶尔碰到他的,又很快分开。
      图书馆的暖气已经关了,夜风从老旧的窗缝渗进来。郁觅的指尖冻得有些发红,写字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段央看了会儿,忽然从包里摸出一对暖贴,撕开包装后轻轻放在郁觅手边。
      “用这个。”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郁觅的思绪。
      郁觅的笔尖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是伸手把暖贴攥进掌心。
      热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冻僵的指节终于能灵活些。他写完最后一行反应式,才低声道:“……谢谢。”
      段央笑了笑,没说话。他低头翻着自己的错题本,铅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偶尔瞥一眼郁觅的侧脸——台灯的光映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某种易碎的蝶翼。
      凌晨三点,郁觅终于合上试卷。
      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发现段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了。那人怀里还抱着书包,脑袋一点一点的,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平日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郁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把那缕头发拨开。
      段央的睫毛颤了颤,没醒。
      窗外的月光很淡,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安静。段央睡着的时候,嘴角那抹惯常的弧度消失了,整个人透出一种罕见的冷漠。
      他收回手,把台灯的光调暗了些。
      清晨六点,保安的脚步声惊醒了两人。郁觅猛地坐直。
      而段央已经醒了,正低头整理试卷,见他醒来,眨了眨眼:“早。”
      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郁觅迅速收拾书包:“……该走了。”
      天还没完全亮,校园里弥漫着晨雾。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气。
      校门口的老槐树下,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云吞香气混着玉米南瓜粥飘过来。
      “吃吗?”段央指了指冒着热气的摊位。
      郁觅本想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段央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我请客。”
      他们坐在塑料凳上,面前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
      段央往自己那碗里加了两勺辣椒油,红艳艳的浮在表面。郁觅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胃不好。”
      段央的勺子停在半空。
      “上次体育课,”郁觅低头搅着自己的南瓜粥,“你跑完三千米就偷跑到厕所里吐了……真是在意形象啊你。”
      段央怔了怔,随即笑起来:“你记得啊。”他把辣椒油推到一边,乖乖换了勺醋,“那听你的。”
      阳光渐渐穿透晨雾,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郁觅小口喝着粥,忽然发现段央的袖口沾了块墨迹——是昨晚做题时不小心蹭到的。
      他盯着那块黑色看了会儿,莫名想起段央睡着时毫无防备的样子。
      “看什么?”段央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啊,这个……”
      郁觅突然说,“这种墨水很难洗掉的。”
      段央眨了眨眼,忽然把袖子往他面前一递:“那你帮我记着,回家让阿姨多洗几遍~”
      他的手腕很白,腕骨突出,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郁觅没有忍住,用指尖不经意擦过段央的手背,又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又飞走。
      郁觅就是这样的人,不自由,不纯粹,但是坦荡。
      无法被任何人拥有。
      可很久以后,猫咪一样占有欲很强的、狡猾的段央才发现这一点——无论他怎么抓住郁觅,对方总能从他指尖滑走,像一束光,若隐若现。
      回教室的路上,沐腾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把抓住两人的胳膊:“你们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他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段央顺手递了张纸巾给他:“慢点说。”
      “陈老师!”沐腾压低声音,“就是去年那个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调走的大帅哥。”
      郁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段央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靠了半步,挡住沐腾的视线:“你看错了。”
      “不可能!他跟着教务主任往办公楼走,我还听见他们说‘复职手续’什么的……这下某些姑娘们小伙子们又要骚动了。”
      郁觅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照得他眼前发白。耳边嗡嗡作响。
      沐腾的声音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记忆里那个温和的声音——
      “郁觅同学,你没事吧?”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温暖的,有力的。
      “郁觅。”段央的声音很清晰,“呼吸。”
      他这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胸口闷得发疼。
      段央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脉搏上,一下一下,像是无声的计数。
      “……我没事。”郁觅抽回手,声音沙哑,他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在刚认识段央的时候就下意识讨厌。
      因为段央那时展现出来的,和那个人一样温和,一样沉静,一样吸引人去靠近。
      沐腾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虎牙咬着下唇:“你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郁觅转身往教室走,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段央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追随着那个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拐角。
      沐腾拽了拽他的袖子,“怎么他总是一副下一秒就要和我绝交的样子…”
      “不是你的错。”段央轻叹一声。
      教室里,郁觅把脸埋在臂弯里。周围嘈杂的人声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直到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郁觅抬起头,看见段央站在逆光里,手里还拿着两罐咖啡。
      “?”
      段央温和又清润地笑了笑,把咖啡放在他桌上:“冰柜最后一层的。”
      咖啡罐上凝结的水珠滑下来,在桌面上画出一道弯曲的痕迹。
      郁觅盯着那道水痕看了很久,忽然轻声道:“他回来了。”
      段央的呼吸顿了顿。
      “嗯。”他在郁觅旁边坐下,肩膀轻轻贴着他的,“我在。”
      窗外,上课铃响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郁觅第一次去医务室,纯粹是因为拗不过班主任。
      高一刚开学,体育课跑完一千米,他蹲在操场边缘干呕,额头抵着膝盖,汗水顺着发梢滴在塑胶跑道上。
      班主任很关切这个好学生,急的不行,赶他去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半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消毒水味。
      郁觅推门进去时,陈屿正低头写病历,听见动静才抬头,白大褂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
      “哪里不舒服?”
      郁觅没说话,只是把体育课请假条递过去。
      陈屿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又抬眼看他:“跑完步恶心?”
      “嗯。”
      “低血糖还是中暑?”
      “不知道。”
      陈屿没再问,递给他一杯糖水,从柜子里拿出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到郁觅胸口时,他下意识绷紧了背。
      “呼吸。”陈屿说。
      郁觅这才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听见陈屿的声音很轻:“心跳有点快,躺下吧,我给你测个血压。”
      医务室的床单是白色的,洗得发硬,带着漂白剂的味道。郁觅躺上去,盯着天花板,听见陈屿拆血压计的声音。
      “平时运动吗?”
      “不。”
      “饮食规律吗?”
      “还行。”
      “睡眠呢?”
      这老师一看就是个新手,问题好多。
      郁觅这样想着,懒得再张嘴,于是不回答了。
      陈屿也没追问,只是安静地给他绑上血压带。
      郁觅侧头看他,发现这人睫毛很长,垂眼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很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血压偏低。”陈屿松开绑带,“躺会儿吧,我再给你拿点水。”
      他转身去倒了杯电解质水,背影修长,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郁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
      欣赏别人的外貌是人之常情。
      因此他对陈屿的第一印象,仅仅是“不讨厌”。
      第二次去医务室,是他自己去的。
      体育课打篮球,他故意没躲对面砸来的球,额头被擦破一块皮。
      队友吓坏了,连忙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他摇头,等人散了才慢吞吞地往那边走。
      推门进去时,陈屿正在整理药柜,听见声音回头,目光落在他额角的伤上,微微皱眉:“打架了?”
      “篮球砸的。”
      陈屿示意他坐下,转身去拿碘伏和棉签。
      郁觅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边缘,视线却一直跟着陈屿的动作。
      “疼就说。”陈屿弯腰,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按在伤口上。
      郁觅没吭声,只是微微绷紧了肩膀。
      “下次小心点。”陈屿的声音很平静,“伤口不大,但破相了可不好看。”
      郁觅突然内心丁零当啷,抬眼看他:“你觉得我好看?”
      陈屿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失笑:“我是说,脸上留疤总归不好。”
      郁觅“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陈屿给他贴好创可贴,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回去吧。”
      郁觅没动。
      “……我能在这儿坐会儿吗?”
      陈屿看了看表,“你是高一的吧,只能坐十分钟哦,课间结束赶紧回班,别耽误了上课。 ”
      郁觅就坐在床边,看着陈屿继续整理药柜。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陈屿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那时候,郁觅也只是觉得,医务室比教室安静。
      教室里有嬉笑着叫他“学霸”、要抄他作业的同学,有很看重他的老师,还有几个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喜欢出风头的男生,但郁觅一概不在乎。
      第三次、第四次……后来,去医务室成了习惯。
      有时候是真的不舒服,有时候是装的。陈屿从没拆穿过他,只是按流程给他测体温、量血压,偶尔给他一杯温水,或者一颗糖。
      郁觅渐渐发现,陈屿的抽屉里总放着几本医学期刊,桌角摆着一盆绿萝,叶子蔫了就会被他小心修剪。
      他的白大褂永远干净,袖口永远整齐,连写字时的笔画都工整得像印刷体。
      ——陈屿是个很“稳”的人。
      郁觅喜欢这种感觉。
      而真正开始依赖他,是在期中考试后。
      那段时间郁觅失眠严重,整夜整夜睡不着,白天上课时眼前发黑。
      某天午休,他直接倒在走廊上,被路过的同学背去了医务室。
      醒来时,陈屿正坐在床边看他的体检报告。
      “多久没睡了?”
      郁觅没回答。
      陈屿合上报告,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会垮的。”
      郁觅盯着天花板,突然说:“…我是不是很糟糕?”
      陈屿愣了一下。
      “我觉得自己考不好就是废物,睡不着就是矫情。”郁觅的声音很轻,“我奶奶说我父母不要我,就是因为我没用。”
      陈屿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怎么会呢,你是个好孩子,能考上这所高中的,起码已经是全省的尖子生了,压力大是正常的。”
      “…”
      “睡会儿吧,我帮你请假。”
      郁觅闭上眼,听见陈屿轻轻关上门的声音。
      只是为了拉近距离而刻意的卖惨,却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后来,他开始故意弄伤自己。
      手腕上的划痕、膝盖的擦伤、掌心的烫伤……每次都能找到合理的借口,而陈屿从不追问,只是安静地给他处理伤口。
      某天傍晚,郁觅又去了医务室。
      陈屿看见他掌心的血,眉头皱得更紧:“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实验课玻璃碎了。”
      陈屿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给他清理伤口。
      酒精棉擦过伤口时,郁觅疼得缩了一下,陈屿的手指立刻放轻了力道。
      “郁觅。”他突然开口,“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郁觅怔住。
      陈屿没看他,只是专注地包扎伤口:“不用这样,老师也会关心你,把我当朋友吧。”
      ——那一刻,郁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当天夜里,他头一回熬了通宵,第二天的圣诞,他给陈屿送了一条白色的围巾,用漂亮的铁盒装着。
      喜欢上老师很不正常,可是喜欢上陈屿,是件很自然的事。
      他会在走读生放学后,陈屿值夜班时偷偷溜去医务室。
      陈屿从不赶他走,只是无奈地笑笑,然后分他一半台灯的灯光,让他写作业。
      有时候陈屿会给他讲医学院的故事,有时候两人就安静地各做各的事。郁觅那时想,他以后也要学医。
      于是后来,在一切都搞砸之后,他转了理科。
      医务室的窗户能看到月亮,郁觅常常盯着看,直到陈屿提醒他“你该回家了”。
      他喜欢陈屿的声音,喜欢他低头时的睫毛,喜欢他写字时微微用力的指节。
      喜欢到,某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亲了陈屿的脸。
      陈屿愣住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陈屿才轻轻推开他,声音有些哑:“……郁觅,我是你老师。”
      郁觅的耳朵烧得通红,却固执地盯着他:“我知道。”
      陈屿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你才十六岁。”
      “再过两年就成年了。”
      “那也不行。”陈屿的语气很坚决,“你值得更好的同龄人,而不是一个比你大十四岁的老师。”
      郁觅不说话了,只是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
      ——那是他第一次被明确拒绝。
      当晚,郁觅把写给陈屿的道歉信夹在课本里,却被奶奶翻到了。
      这位思想保守的老太太勃然大怒,当天就冲进学校,在教务处又哭又骂,说陈屿“诱骗她孙子”,闹得全校皆知。
      校领导叫来了陈屿,也找来了郁觅。
      “我没有越界行为。”陈屿站在校长办公室里,声音平静,“郁觅只是我的学生。”
      郁觅低着头,听见奶奶尖利的声音:“放屁!我孙子怎么可能喜欢男的!肯定是你——”
      “够了!”郁觅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是我单方面喜欢他!跟他没关系!”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最终,陈屿被调职,郁觅因为成绩不错,年龄还小,校方不舍得开掉他,于是只是被记过。
      而奶奶当天晚上高血压发作,送医途中就没了呼吸。
      郁觅记得那天走进教室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不是厌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古怪的、带着窥探欲的兴奋。
      前排的女生捂着嘴和同桌窃窃私语,后排的男生冲他挤眉弄眼,还有人故意大声咳嗽,引得全班哄笑。
      可是郁觅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在人群之外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所以当教室里的窃窃私语突然在他经过时戛然而止,当曾经会问他借笔记的女生皱着眉把作业本从他桌上抽走,当体育课分组时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他——他只是抿了抿唇,把耳机塞得更紧了些。
      “听说没?他天天缠着陈老师...”
      “真不要脸,人家都明确拒绝他了...”
      “我要是陈老师早报警了...”
      碎语像毒蛇的信子,在教室里窸窸窣窣地游走,唯余郁觅站在原地。
      分组训练时没人愿意和他搭档,传球永远故意扔偏,更衣室里他的柜子总被人塞满垃圾。
      一次体育课结束,不知是谁把他的衣服扔进了消毒池。
      郁觅裹着浴巾在更衣室等到天黑。
      最后是保洁阿姨找来件旧工作服给他。
      回家的公交车上,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真恶心!搞同性恋就算了还骚扰男老师,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人?能不能赶紧去死,还没意识到整个班的氛围因为你变得很差吗?
      郁觅突然感到很没意思。
      他查了查。
      ——发信人是曾经找他抄过作业的女生。
      休学手续办得很快。
      班主任如释重负地把表格递给他:“好好调整心态。”
      教导主任和蔼地拍拍他的肩:“等风波过去再说。”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新的高二年级同学们少有知道这件事的,而陈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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