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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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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斜斜地织着，像老天爷随手撒下的银线，把整条青石板巷浸得透亮。墙根的青苔吸足了水，泛着滑腻的深绿，屋檐滴下的水珠砸在积水里，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混着远处隐约的车鸣，倒把巷子里的对峙衬得愈发寂静。
王赫那撮标志性的黄毛被雨水淋得黏在额头上，软趴趴地耷拉着，却丝毫不影响他眼里喷薄的凶光。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红背心早被雨水洇透，深色的水痕顺着脊椎往下淌，腰间的宽皮带松垮垮挂着，尾端的金属扣随着他晃悠的动作“哐当”撞着牛仔裤，活像头蓄势待发的野狗。他叼着半截烟，猩红的火星在雨里明明灭灭，烟蒂上的灰被风吹散，混着唾沫啐在地上——那口唾沫里还裹着点血丝，是早上跟人抢地盘时挨的揍。手里的木棍被他攥得发潮，在掌心一下下敲着，发出“邦邦”的闷响，像是在给这场架倒计时。
“骆大少爷，别来无恙啊？”
王赫眯起眼，笑里藏着刀子，
“上回在游戏厅放你一马，还真当老子怕你？早说过别太嚣张，今儿个落到老子手里，算你倒霉。”
巷尾的骆皓辰背靠着斑驳的砖墙站着，黑红相间的短袖被雨水打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利落的肩线和隐隐起伏的肩胛骨。原本蓬松的棕色软发湿哒哒地贴在额角，几缕垂在眉前，水珠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倒把那双眼睛衬得愈发深邃，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他扯了扯嘴角，一道血丝混着雨水从唇角滑落，在下巴尖悬了悬，“啪嗒”砸在锁骨上。可他笑得却比平时更野，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
“就凭你们这群货色？黄毛，上次没把你打服，看来是老子下手太轻了。”
“操！给老子废了他！”
王赫被戳到痛处，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跳，手里的木棍“嗖”地指向骆皓辰。身后的混混们跟被捅了窝的马蜂似的，举着钢管、铁链就往前冲，脚步声踏在积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骆皓辰眼疾手快，抄起墙角那根断成两截的拖把杆，手腕翻转间，木棍带着风声砸中最前面那人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混混惨叫着跪倒在水里，溅了骆皓辰一裤腿泥点。他借着反作用力侧身，长腿一扫，又绊倒两人，可后背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唔”的一声闷哼，骆皓辰踉跄着撞在墙上，砖缝里的雨水被震得簌簌往下掉。他反手一棍磕开迎面而来的拳头，胳膊上立刻添了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红圈，又很快被新的雨水冲淡。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在积水里“哗哗”作响。一个身影冲破雨幕冲了进来——白短袖上沾着好几块泥污，像是摔过跤，墨黑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发苍白。那双本应温润含笑的桃花眼此刻眯成一条缝，眼尾微微上挑，却没了半分柔情，眸子里像淬了冰，冷得吓人。
“砰！”一声闷响。
骆皓辰余光瞥见那抹白影时，正被两个混混钳住胳膊。他眼睁睁看着宇未寒举起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板，狠狠砸在准备偷袭他的混混后脑勺上。那混混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在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宇未寒的裤脚。
原本发沉的身子忽然一轻，骆皓辰唇角勾起抹带血的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钳制，转身架开朝他面门挥来的木棍，反手将一个小混混按在墙上，胳膊肘死死抵着对方的喉咙。
几乎是同一时间，宇未寒的棍子从他腋下穿过，精准地敲在另一个混混的手腕上。“啊！”的惨叫声里，那混混手里的钢管“哐当”落地，在积水里滚出老远。
两人背靠背喘着气时，雨势似乎更大了些。雨珠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冰凉的触感激得人打了个寒颤。
骆皓辰低头瞥了眼身后——宇未寒的胳膊上划了道口子，血正顺着小臂往下流，在手腕处聚成水珠，滴进手心里。他嗤笑一声，声音带着打架后的沙哑：
“宇大学霸，打架可不是解方程式，讲究的是蛮力不是逻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打过谁？”
宇未寒的双手还在微微发颤，不是怕的，是刚才用了太大力气。他喘着气回了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总比某些人爱逞英雄，差点被打成筛子强。”
巷口突然响起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雨幕。红蓝交替的灯光在湿漉漉的墙面上炸开，又映在积水里，晃得人眼晕。
“警察！都别动！”
扩音器的吼声穿透雨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混混们手里的家伙“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一个个抱头蹲在水里，溅起细碎的水花，刚才的嚣张气焰全没了，活像群落汤鸡。
骆皓辰顺着墙滑坐在地，后脑勺抵着冰冷的砖墙，雨水顺着砖缝渗进来，凉得刺骨。他偏头看着宇未寒被雨水打湿的侧脸，对方正闭着眼喘气，长睫毛上挂着水珠，像落了片碎钻。
“行啊，”
骆皓辰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时倒吸一口凉气，疼得眉峰都皱了起来，
“不亏是宇学霸，还知道留一手报个警。”
宇未寒睁开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温度：
“总不能陪你死在这种地方。”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是没个尽头。警灯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把宇未寒苍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骆皓辰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被雨水一点点冲淡，最后混在积水里，变成淡淡的粉色。他藏在阴影里的嘴角不由得上扬，忽然觉得，这黏糊糊、湿哒哒的雨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