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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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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的时光悄无声息地溜走,窗外的梧桐绿了又黄,落了又生,木寒依旧日复一日地守在陆之治床边,耐心得像守护着一株等待花开的植物。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纱窗落在陆之治手背上,木寒正给他擦手,指尖刚触到那微凉的皮肤,陆之治的手指突然轻轻动了一下。木寒的心猛地跳了跳,随即又平静下来——这一年多里,他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动静”,每次都满怀希望,最后却只剩失望,久而久之,连神经都变得迟钝了些。
他仔细擦完两只手,又给陆之治翻了个身,掖好被角,才在床边坐下,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说话:“阿之,我今天去看了我们之前签的合同,再过三个月就到期了。”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陆之治沉睡的眉眼,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如果你能醒来……我就不跟你提离婚了。我们好好的,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话音刚落,陆之治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幅度比刚才明显了些,只是木寒正低头整理被角,没能看见。他牵起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连日的疲惫涌上来,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呼吸轻得像羽毛。
木寒睡得很沉,丝毫没察觉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尖锐的警报声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开又戛然而止,随即又奇迹般地恢复了平稳。
陆之治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其实他早就醒了,半年前意识就已经清醒,只是身体像被钉在了床上,连动一下手指都要耗费全身力气。这半年里,木寒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看他笨拙地学按摩,看他对着日记本掉眼泪,看他用不太灵活的左手一笔一划地画自己,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
他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手边的木寒,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唇也有些干裂,显然是没休息好。陆之治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寒寒,你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费了极大的力气,一点点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和身上的各种管子,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每动一下,四肢都传来针扎似的疼,可他眼里却亮得惊人,全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好不容易坐起身,他小心翼翼地将木寒打横抱起,轻轻放在自己床上——幸好木寒睡得熟,只是哼唧了两声,没醒。
陆之治给木寒盖好被子,随即紧紧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发顶,力道大得像要将人揉进骨血里。他贪婪地闻着木寒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眼眶微微发热——真好,不是梦,他的寒寒就在怀里,软软的,暖暖的。
不知抱了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吓得陆之治手忙脚乱地去够,生怕吵醒怀里的人。他指尖发颤地划开屏幕关掉铃声,低头看了看木寒,见他依旧睡得安稳,才松了口气。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木寒的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一如既往。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闹钟,从早上六点的“给阿之擦身”,到中午十二点的“喂水”,再到晚上九点的“读报纸”,连给营养液换瓶的时间都标得清清楚楚。陆之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疼,原来木寒每天都过得这么仔细。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木寒终于睡醒了,伸了个懒腰,还没完全睁开眼,就感觉一个温热的唇贴了上来。柔软的触感带着熟悉的气息,他迷迷糊糊地想,一定是又在做梦了,不然陆之治怎么会亲他?
他下意识地回应了这个吻,唇齿交缠间,陆之治突然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唔……”疼痛让木寒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陆之治放大的脸,眼底带着笑意和温柔。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猛地坐起身——自己怎么会躺在陆之治床上?而陆之治……醒了?
木寒像是被烫到似的,掀开被子就往门外跑,连鞋都没顾上穿。
陆之治伸出手想拦,却扑了个空,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头瞬间涌上巨大的恐慌——他是不是又惹寒寒生气了?寒寒是不是又要丢下他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之际,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涌了进来,木寒跟在最后面,脸颊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
陆之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医生们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翻看了各项指标,最后对木寒说:“陆先生恢复得很好,各项机能都在稳步回升,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留院观察一个星期比较好。”
医生们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木寒在床边坐下,手指绞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声音还有点发紧:“现在……饿不饿?”
陆之治没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倾身过去,再次吻住了他。这个吻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和失而复得的珍重,缠绵又急切。木寒愣了一下,随即闭上眼,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回应得小心翼翼。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病房门突然被敲响。木寒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推开陆之治,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门被推开,纪星渊走了进来,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木寒红着脸往旁边躲,陆之治嘴角噙着笑意,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听医生说你醒了,过来看看。醒了就好。”
木寒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站起身说:“我去楼下买碗粥上来。”
“去吧,我等你。”陆之治的声音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等木寒提着粥回来,推开门就看见陆之治正扶着墙试图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坐回床上,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用了力。
木寒连忙走过去,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刚要开口,就听见陆之治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寒寒,喂我吃好不好?我手没力气。”
木寒愣住了——他从没见过陆之治这个样子,像个讨糖吃的小孩。耳根瞬间红透,嘴硬道:“谁、谁要喂你?不吃我就端走了。”
“别!”陆之治连忙拉住他的手,生怕他真的走了,自己端过粥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接下来的几天,木寒每天都陪着陆之治练习走路。太久没活动,他的腿软得像面条,走两步就喘,却硬是咬着牙不肯停。木寒在旁边扶着他,看着他额角渗出的汗,心里又心疼又欣慰。
短短一个星期,陆之治已经能自己扶着墙慢慢走了,医生检查后笑着说:“恢复得比预想中好太多,看来是有好好努力。”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陆之治刚推开别墅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餐桌上摆满了菜,纪星渊坐在主位,纪陆正趴在桌边探头探脑,见他们进来,立刻蹦了起来:“哥哥!你终于醒啦!小陆好想你!”
“哥哥也想你。”陆之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木寒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糖醋排骨:“可以吃饭了。”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纪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纪星渊偶尔插两句话,陆之治的目光却几乎没离开过木寒,看得他脸颊发烫,连夹菜都有些手忙脚乱。
饭后,纪星渊带着纪陆离开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木寒收拾碗筷,陆之治就跟在他身后,他洗碗,陆之治就递抹布;他擦桌子,陆之治就帮忙搬椅子,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夜深了,木寒铺好床准备睡觉,陆之治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窝,声音带着点委屈:“寒寒,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
木寒身体一僵,想起他刚出院,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犹豫着说:“你才刚好……”
“我没事。”陆之治收紧手臂,滚烫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就让我抱着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太温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木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黑暗中,陆之治的吻轻轻落在他后颈,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起初他还克制着,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可渐渐地,压抑了太久的欲望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收不住。木寒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炙热与深情,从隐忍到失控,最后只剩下交织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木寒累得睁不开眼,只觉得浑身都软了,像被抽走了骨头。
第二天清晨,木寒是被细密的吻弄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嗓音沙哑得厉害:“醒了?”
“再睡会儿。”陆之治的吻落在他眼睑上,温柔得像春风,“我去做早饭。”
木寒“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被陆之治按住了。
“寒寒,”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爱我吗?”
木寒困得厉害,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陆之治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凑到木寒耳边,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的戒指折射出细碎的光,温暖而坚定。
——正文完结——(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