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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日记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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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寒推开别墅大门时，正撞见保洁阿姨在擦拭玄关的摆件。阿姨见是他，手里的抹布顿了顿，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木先生，您回来了。陆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木寒的指尖在冰冷的门把上捏了捏，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阿之他……还需要些时间才能醒过来。”
“唉，真是遭罪了。”阿姨叹了口气，又连忙道，“那您也别太熬着，身子要紧。”
木寒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径直上了楼。房间里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床头柜上放着他没看完的书，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地毯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可这份安静却像沉甸甸的网，勒得他喘不过气——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浸着陆之治的气息，如今却只剩他一个人，连呼吸都觉得空荡荡的。
没待够十分钟，木寒就抓起外套匆匆离开，驱车往医院赶。
推开病房门，纪星渊正坐在窗边接电话，见他进来，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先这样”便挂断了，语气平静地打招呼：“来了。”
木寒“嗯”了一声，走到病床边，目光落在陆之治沉睡的脸上，许久才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纪先生，公司那边……就拜托您多费心了。阿之这里，有我。”
纪星渊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是真的喜欢阿之吗？”
木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抚过陆之治缠着纱布的额头，指尖的触感微凉。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语气却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定论的事实：“喜欢。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纪星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阿之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五年前的一天，他突然从昏迷中醒过来，醒来后就一直念叨你的名字，疯了一样到处找你，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那段时间，他颓废得不像样子。”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去他家，推开门就看见他窝在沙发里，胡子拉碴，眼底全是红血丝，手里攥着一张你的旧照片，嘴里反复念着‘木寒’。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他当时愣了愣，问我‘喜欢是什么样子的’。我说，喜欢就是发呆的时候会想起他，开心的时候想跟他分享，难过的时候想靠在他身边；是怕他受委屈，怕他生病，怕他不开心，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能看见他。”
“你猜他怎么说？”纪星渊的声音低了些，“他看着我，眼神亮得惊人，说‘那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可那时候，你们明明还没见过面。”
他顿了顿，补充道：“阿之有写日记的习惯，本子应该在书房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木寒听得怔住了，指尖停留在陆之治的脸颊上，微微发颤。原来那些他不知道的岁月里，陆之治也在这样笨拙而执着地惦记着他吗？
纪星渊不知何时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沉睡的陆之治。木寒握着那只冰凉的手，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才失魂落魄地起身回家。
车子刚停稳，他就直奔书房。推开门，熟悉的雪松味扑面而来，陆之治常用的那支钢笔还搁在桌面上，旁边堆着几本摊开的文件。木寒走到办公桌前，蹲下身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果然看到一个灰色封皮的日记本，边角已经被摩挲得有些磨损。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的纸有些皱巴巴的，边缘泛着浅黄，像是被水浸泡过又晾干——那是眼泪的痕迹。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又像是手在发抖。
“今天是重生回来的第七天，再过三天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这次一定要穿得帅一点，让寒寒第一眼就记住我，比上一世更喜欢我才行。可是……万一他还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万一他觉得我很讨厌怎么办？”
“为什么？今天明明是我们该相遇的日子，我在画廊等了一整天，从天亮等到天黑，怎么也找不到你。寒寒，你去哪里了？我好后悔，上一世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到你……我想你了。”
木寒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他吸了吸鼻子，颤抖着翻开下一页。
“又是找不到你的一天。他们都说没见过叫木寒的画家，画廊老板说你早就辞职了。寒寒，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不想见我？”
一页页翻过去，字迹从最初的焦灼，到后来的失落，再到重新燃起希望，字里行间全是他的名字。
“今天听说寒寒要回国了，我特意去机场等了三个小时。五年了，寒寒，我好想你。终于见到你了，可你看我的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路人……”
“寒寒今天跟我说话了！虽然语气冷冰冰的，还带着疏离，可我还是好高兴，偷偷在心里乐了好久。他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没关系，我会慢慢哄好他的。”
“寒寒说他不会做饭，我信了。可是今天看到韩逸发的朋友圈，寒寒在他家厨房做红烧肉，笑得那么开心。原来不是不会，只是不想给我做而已……心口有点疼。”
“今天那个姓秦的心理医生居然敢亲寒寒，我没忍住，把他揍了一顿，现在在医院包扎。不过没关系，寒寒来照顾我了，还给我削了苹果，虽然削得坑坑洼洼的，但是我好开心！”
……
翻到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格外用力，纸页上甚至能看到笔尖划破的痕迹：
“啊啊啊！今天我和寒寒领证了！红色的小本本揣在口袋里，烫得像揣了颗太阳！寒寒，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木寒捂住嘴，压抑的哭声还是从指缝里钻出来。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笨拙地靠近，原来陆之治也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他早该知道的，早该明白的。
第二天一早，木寒又去了医院。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护士给陆之治做检查，医生轻声说各项指标都还算稳定，让他别太担心。
医生走后，木寒坐在床边，拿起陆之治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阿之，你的小秘密我都知道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给你做红烧肉，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做一辈子都行。”
他顿了顿，眼眶又红了：“你看你，嘴上说爱我，现在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多不负责任。”
从那天起，木寒照顾陆之治照顾得更用心了。每天早上来给他擦身、按摩，中午读报纸给他听，晚上就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些日常琐事。
只是渐渐地，他不怎么说话了，更多的时候是坐在画板前，一笔一划地画陆之治。画他沉睡的样子，画他皱眉的样子，画他在梦里似乎要笑的样子。时间一天天过去，病房的角落堆起了厚厚的画纸，数不清画了多少张。
他的右手因为烧伤还不太灵活，就练着用左手画。起初线条歪歪扭扭，后来渐渐熟练，左手画出来的陆之治，竟比右手画的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温柔。
这天下午，韩逸来了。木寒和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木寒，”韩逸看着远处的楼群，声音有些干涩，“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哪怕只是试试。”
木寒转过头，看着他眼底的失落，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小逸，你值得更好的人，一个能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
韩逸勉强挤出一个笑：“我知道了。”他顿了顿，又说，“我祝福你们。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有些快。木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轻轻叹了口气。他回到病房时，透过窗户看见韩逸站在楼下，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木寒知道，放下很难，可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属于自己。
几天后，纪陆被纪星渊带来看望陆之治。小家伙看着憔悴了不少的木寒，心疼地拉着他的衣角：“小嫂子，你去旁边躺会儿吧，我帮你看着哥哥。”
木寒确实累了，点了点头，靠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窗外已是漫天星光，纪陆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颗给陆之治剥好的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陆之治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有一次，木寒给他擦手时，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当时他激动得立刻去叫医生，医生检查后说这是好现象，说明神经在恢复，可之后又过了很久，陆之治还是没有醒。
木寒却没有放弃。他每天依旧给陆之治画画，跟他说话，坚信着纪星渊说的那句“会有奇迹”。他相信他的陆之治那么固执，那么爱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就像相信春天总会如约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