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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含元派（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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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心动魄的一番经历差点让她露馅，若离轻拍大脑，庆幸前几天她在韶光殿藏书阁里发现一本基础修真秘诀，多瞥了几眼书，记住几个简单的术语。
但其实她最终学会的也只有几个，其他的法术使不出。
其中会的就有刚才那个简单版幻术。
若离这招数维持不了几秒，刀是真的划下去了，痛也是真的痛，表层被幻术覆盖，就不会显露出殷红的血。在幻术消失前几秒，她把流血的手臂收回衣袖，紧靠在腰间，用衣袖里的鬼粉全部蹭在手臂上，鬼粉掺杂着血，有种颗粒感的痛，但能抑制人血的味道散出。
受了伤，她也无心继续游逛，走到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四下无人，另一只手拿出笔打算回韶光殿。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巷口处跑出一个身着青色外袍，头戴斗笠的少女，她慌忙地边回头边跑，不留神直接撞上若离。两人倒在地上，若离的笔直接掉在地上，衣袖里的鬼粉散落一地。
感觉到眼前金光闪闪，若离脑袋沉沉的。趴在她身上的少女吓得一激灵，不自觉推开若离，慌忙起身，却瞥见若离腰间的玉佩，两眼一亮，蹲下扶起若离。
若离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少女喜滋滋冲她笑，脑子还没运转过来。
她约莫看上去十五六岁，比若离小，眼眸细长，鼻子和嘴唇都很小巧，眉清目秀，却眼眶发红的，感觉快要激动得哭出来，带着哭腔道：“师姐，我找了你好久。”
“？”
还没反应过来的若离被这个人吓了一跳，距离很亲近，但若离并不认识她。鬼界鱼龙混杂，有可能前人也是妖幻化的呢。
追着少女的是一只长着两条尾巴的猫又，脸部狰狞，露出尖牙，猫尾举在头顶蠢蠢欲动。猫又邪魅一笑，不怀好意道：“人类，你无处可躲了。”
少女伸出一手，挡在猫又前，厉声道：“师姐快走，这里我来挡着。”
师姐？
若离看着少女腰间的玉佩，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外形一模一样，难道这是……
含元派的弟子！
她现在全然没有注意到猫又的恐惧，只有碰到同门的喜悦。
少女心神汇聚，剑自动出鞘，凝在半空，剑尖直逼猫又胸前，灵剑速度很快，疾风般向前。猫又尾巴一扫，剑扭转方向，插到墙壁上。少女召剑入手，谨慎盯着猫又，没有后退一步。
在鬼界底盘，人类灵力或多或少受限，窄巷之中，灵剑难以移动，少女丧失绝对优势。但她不肯放弃，拼命出招，灵剑从不同方向刺向猫又，猫又遇事不慌，目光变得阴戾起来，两条尾巴能准确找到剑的方向，挡住剑的攻击，剑碰到也毫发无损。猫又往前一扑，伸出利爪划向少女，少女原本可以躲闪，但任然护在若离身前，挡在这个攻击。少女不由得往后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外袍撕破几道爪痕，但并未伤到深处。
若离心想不能坐以待毙，召出断念，凝聚剑意，银白色的光围绕在我和少女周围，形成一个圈。她也能感觉到这次的剑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元婴修为，你也是人！”猫又诡谲一笑，不屑道：“没想到居然在鬼市遇到两个修士，等我杀了你们，取了你们的内丹，我就有更强的妖力了。”
若离浑身骨骼都细密地抖了起来，剑意抵挡不住太久，必须想办法尽快逃离此处。她往四周望，心生一计。
“师妹，用剑往它身后攻击。”若离大声道。
少女不带犹豫地控制剑，从猫又身后攻击。猫又转过半个身，两条尾巴围住剑，而此时若离随便抓了把地上的鬼粉，扔到少女身上，接着拿过毛笔，迅速起身拉住少女手臂，带着她往黑洞后退。
少女错愕地回头望着她，若离轻声道：“召回你的剑。”
在两人进到黑洞，圆圈快要关闭时，少女的剑从最后的洞口飞回剑鞘，猫又意识到是骗局后伸出尾巴径直追向剑，可黑洞一闭，猫又的尾巴被挡在外面，危险解除，若离松开少女，撑着膝盖喘气。刚逃离危险，若离没心思问对方的名字。
少女皱眉，不解道：“师姐，这是……”
“等会你跟着我就好。”看着少女惶恐未定的神情，若离牵起她的手，温柔地露出笑意，柔声道：“这只能传送到鬼市门口，你知道回门派的路吧。”
少女眨眨眼，小声道：“知道了，师姐。”
黑洞的出口便是鬼市牌坊，两人身上抹上鬼粉，经过的妖兽并未察觉异常，若离也放下她的手，少女率先向前走，提醒若离：“师姐，请跟着我。”
两人穿梭在鬼市旁一片黑森林里，四周无妖，她们疾步而行。
若离走到少女身边，问：“师妹，为何我们不御剑飞行，不是更快一点吗？”
若离当时看到基础修真术书里有关灵剑的使用方式，里面写道灵剑可以驾驭飞行，日行千里，极其方便，是修真人士的出行方式。
少女答道：“现在还在鬼界，若是御剑就会被妖兽看到。”
“那有没有直接回到门派的灵物，比如我这支笔，可以从鬼市到……”若离刚想说出韶光殿又立刻制止住，人鬼间的冤仇极大，自己刚从韶光殿出来，不宜说出太多事情。
少女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回答前面的问题：“人界的许多灵物在鬼界都失效了，缩地千里也只限于无一方灵力压制下才可使用，鬼市就被限制住，无法使用缩地千里和穿梭术。”
若离恍然点头，少女看了眼若离，道：“师姐是在考察我吗？这个在门派已经学过了，师姐不知道吗？”
若离忧愁道：“我醒来时失忆了，就只靠着把剑和玉佩大概知道些事情。”
少女双目大睁，扶住若离的肩膀，担忧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修为还在，就只是不会用了。”
“师姐，真的很抱歉，我这么久才找到你，这几天你在鬼界辛苦了。”
若离道：“没事。”她心里却道：的确辛苦至极，还当上贡品献给鬼领主，困在殿里当看门狗。
若离见少女一脸委屈自责，抚摸着她的头，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呀，师妹？”
少女伸出双拳抱礼：“我名荼儿，姓江，含元派苌楚长老的弟子。”
“那我呢？”若离对自己的身份格外好奇。
“若离师姐，您是含元派柳怀素长老的弟子。”
“哦，柳怀素师尊。”若离终于知道自己的师尊是谁了，并不是被同门抛弃。
“怀素长老担心您许久了，我们尽快回沧浪山吧。”
若离笑道：“嗯。”
不知走了多久，若离体力不支，江荼儿扶着若离的肩膀带着她走。师妹扶着师姐走，若离感觉丢脸死了：“为什么走这么久，我累透了，你还没疲惫？”
江荼儿闻声思索一番，答道：“可能是师姐伤到身体，内力运转也受损了，再坚持一下，等回到门派就让人给你治伤。”
从晚间走到白天，若离眼皮耷拉，小声地喘气，用力地迈开脚步。江荼儿也似乎感到疲倦，但仍然架着若离向前。
“到了，前面就是人鬼交界处，等我们过去了就可以向门派发射信号。”江荼儿欣喜道。
饥渴难耐，昼夜不停奔波，若离四肢酸软，强撑着意志走到江荼儿所说的交界处。
一条忘川河分割两地，幽深的河水下寄存着人类与妖兽死后的魂魄，他们有着强烈的执念，不肯轮回，靠着忘川取之不尽的灵力苟活。河上轻舟横渡两岸，搭载着偷渡两界的人与妖，河水汹涌激荡，轻舟行驶却很平缓稳定。
待两人上船，江荼儿从乾坤袋里取出几颗灵石交给摆渡人，摆渡人没有肉I体，就像骷髅人一样只剩一架白骨。摆渡人一句话也不说，收下灵石后与周围的摆渡船一样，拿起竹竿，将小舟推开岸边，舟轻飘飘地向另一边离去。
没有吃辟谷丹，加上舟车劳顿的逃跑，过了岸的若离感觉自己被吸干精气，从鬼界到人界的自然气场截然不同，在没有江荼儿的扶持下，她走了几步就直接倒在地上，闭上眼，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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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派芳菲居。
竹叶婆娑，沙沙作响。
若离被梦里的场景吓了一跳，醒来时全身冒着冷汗，喘着大气，就连刚才的梦也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她坐起身，环顾这陌生的地方，不像韶光殿的寮房，这里更多透露出清冷的氛围。
被小刀划伤的地方已经被人包扎好，似乎用了灵丹妙药，摇动手臂也没有感受到疼痛。若离急急忙忙下床，穿好摆放在床边的鞋，在居室里东张西望，甚是熟悉，但硬是想不起半点事情。
断念和玉佩摆放在圆桌上，她把两样拿在身上。毕竟从她有记忆起，这两件物品就紧跟在她身边，是她唯二珍视的东西。
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女子捧着碗汤从门口走进来，她见到若离正茫然地站着，将汤放在桌上，连忙扶着若离没有受伤的手臂，把她引到桌前坐下，柔声道：“若离师妹，这是我刚刚煲好的汤。”
若离脑子还没转过来，懵懵地捧起汤，刚送到嘴边，她就被热汤烫到嘴唇，随后在汤表面吹了吹又放下。
女子扶额道：“先别着急，现在太热了，等它变温和再喝吧。”
若离看着眼前的女子，长得很白净，头发绾起来，鹅蛋脸，一双丹凤眼让人觉得生疏，但眼眸里藏着温柔。她试问道：“师姐叫什么名字？”
女子睫羽轻颤，拧着剑眉道：“看来荼儿师妹说的是真的，师妹你失忆了。我是你的同拜入柳怀素师尊门下的师姐云栖，比你大三岁。”
刚过忘川若离就晕倒，一了百了，突然想起受伤的江荼儿，她担心问：“江荼儿师妹还好吗？她被妖兽伤到了，还扶我回来，应该也很累。”
云栖轻轻微笑道：“荼儿无恙，已经在居室休息。汤快凉了，师妹先喝汤吧。”
若离闻言捧起碗咕噜咕噜喝完，一股暖流穿透她的胃，顿时舒服多了。
云栖道：“若师妹休息好了，我们后面去拜见师尊吧。”
若离把碗放回桌面，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她的师尊，精神抖擞道：“休息好了，带我去见师尊吧！”
云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异样，但很快就恢复原样，温柔莞尔：“师妹莫心急，师尊一直在静雅居等你醒来，现在请先随我到乾坤堂拜见各位长老。”
见师尊前还要先见其他长老啊？
真麻烦。
若离跟屁虫似的在云栖身后，穿过几条廊道，便到了乾坤堂。此时的大堂里，坐着不下十几人，若离被云栖引进大堂后，他们的讨论声就此停止，云栖也告退离开了，只剩若离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如果说弟子们的道袍是青色的，那座位上十几个人的外袍都是更深的绿色，每个人的气场都很强，一进到里面若离就感受到眼前人不可低估的灵力。
坐在正前方的是个老头，眼神犀利，仿佛要把若离看穿，应该不是她的师尊。若离继续看老头旁边的女长老，她黑发间还有白发缠绕，一脸担忧，面如白雪，一直凝望着若离，简直移不开视线，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师尊柳怀素。
好在她的师尊也在。
若离向前几步，叩首作揖，正色道：“弟子若离拜见各位长老。”
一片寂静，无人出声。
若离暗道：莫非说错话了，明明进来前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最上方的老头率先打破沉默，肃然道：“若离，你真的忘了所有的事吗？”
这语气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试探。
若离倏忽抬起脸回答：“弟子若离醒来后已在鬼界，全部事情都想不起来，身旁只剩下一把断念剑和门派的玉佩，也正是玉佩让弟子知道自己的名字。”
老头继续道：“你醒来后在鬼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若离惶恐不安，人鬼两界仇恨极深，她不想把牧逢的事情牵扯进来，何况自己已经回到修真门派，若与鬼领主发生半分关系，她不敢猜测这些长老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她清了清嗓子，压制住抽搐的眉尖，道：“醒来后我在森林里迷路，被两只妖兽抓住，后来逃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鬼市，然后就碰到了江荼儿师妹。”
撒谎不被发现，就必须半真半假。
若离警惕地观察老头的表情，他眉头舒展，应该没有怀疑。他身旁的女长老哑声道：“若离，你还记得我吗？”
若离闻声望去，不是很坚定地说：“依弟子的猜测，您是我的师尊。”
女长老衣袖遮住半脸，似乎在抽泣，若离忐忑问：“不知弟子说的对吗？”
柳怀素点点头，即使衣袖遮脸，但颤抖的身子出卖了她此刻的悲伤，而她身旁的长老俯身安慰着她。
若离抿抿唇，不知如何是好。
失忆了就像门派里的生客，原本以为回到门派她就会恢复记忆，但看到熟悉的居室，亲近的师尊，温柔的师姐，她仍然想不起任何记忆。就像她与原来的世界隔绝了，此刻拿走了别人的身份，处于门派之中。
老头长叹一声，寒意深重，问道：“你的修为还在吗？”
若离回头看着他道：“元婴修为还在，但是大部分的法术都忘了，灵力控制得不太好。”说出这句话，代表她与新弟子无异，如果连修为都没有，她可能连门派都进不了，沦为废人一个。只有修为在，她才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嗯，你先下去吧，好好休养，后面的事就让云栖和薛明帮你处理。”
若离弯腰道：“是。”她不舍地望了眼伤心的师尊，随后出了大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