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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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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傍晚，信达科技园区健身房。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消毒液混合的味道，还有器械碰撞的金属声。顾昭换了一身利落的运动装，在跑步机上保持着匀速，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力量区。他知道忱舟每周三下班后，雷打不动会在这里进行一小时力量训练，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观察对方“非工作状态”的机会。
果然，五点四十分，那个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力量区门口。忱舟换下了工装，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运动背心和运动长裤，露出线条流畅却略显单薄的臂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向深蹲架，开始一丝不苟地热身。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却透着一股机械般的精准，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设定好的程序。
顾昭关掉跑步机，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自然地走向力量区。他没有直接靠近忱舟，而是在旁边的卧推架坐下，开始做卧推。他刻意放慢了节奏，余光始终留意着忱舟的方向。
忱舟专注于自己的训练。杠铃的重量对他来说似乎游刃有余，但他每一次深蹲都做得极其认真，呼吸平稳，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虚空的一点。汗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塑胶地板上。他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专注气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杠铃。
【目标个体处于规律性生理活动状态。精神熵值稳定。接触点可尝试。】系统的提示音在顾昭脑中响起。
顾昭做完一组卧推，放下杠铃，拿起水壶喝了一口。他状似无意地走到深蹲架旁边，看着忱舟刚刚完成一组，正在调整护腕。
“深蹲重量可以啊，忱舟。” 顾昭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爽朗和一丝上司的赞许，显得很自然，“核心和腿部力量是基础，你这习惯保持得不错。” 他选择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话题。
忱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内心忍不住吐槽“这老板语气可真老板”。他抬起头，汗水浸湿的额发下，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额角细微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他看向顾昭，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很快被基本的礼节覆盖。
“顾总。” 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声音因为运动而有些低沉沙哑，但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就去拿挂在一边的毛巾擦汗，显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顾昭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仿佛只是随口闲聊：“最近项目压力大，保持运动确实是个好方法。对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自然，“下周团队封闭开发冲刺‘星火’项目核心模块，地点定在郊区的‘云栖’研发基地。环境不错，设施也全，健身房比这里还好点。” 这是顾昭想了一晚上的成果，封闭开发意味着朝夕相处，是建立更深入“联系”的绝佳机会。
忱舟擦汗的动作没有停，只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封闭开发意味着长时间、高强度、无私人空间的团队协作，这对他这种极度需要独处的人来说，无异于煎熬。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这是工作安排，他没有选择权。
顾昭捕捉到了那细微的蹙眉。他心中了然，继续用轻松的语气铺垫：“封闭是辛苦了点，不过公司这次后勤保障做得不错。听说基地后山还有条不错的徒步道，空气很好。压力大的时候，去跑跑步或者走走，换换脑子，效率可能更高。” 。
忱舟擦汗的手停了下来。他握着毛巾，没有看顾昭，目光落在深蹲架的杠铃片上，似乎在思考什么。几秒钟后，他才极低地应了一声：“嗯。” 依旧没有多余的话，但那个简单的音节里，似乎少了一点之前的绝对抗拒，多了一丝…赞同？
【接触点建立。目标个体对封闭环境安排产生轻微负面情绪波动，但对“徒步”产生微弱正向反馈。精神熵值保持稳定。】系统给出了更精细的评估。
顾昭心中微动。有门！他点到即止，不再多说，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行，你继续，我再练会儿。” 说完便转身走回卧推架，重新开始自己的训练，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领导对下属工作安排的例行告知和一点生活小建议。
忱舟看着顾昭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毛巾。封闭开发…后山…徒步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自己的猫一起，偷偷带上应该也没事，哎，又要打包一堆行李，好烦...
他沉默地将毛巾搭回架子上，重新走向深蹲架，动作依旧标准、专注。但顾昭没有注意到，在他重新握住冰冷的杠铃杆时，那因为常年用力而指节分明的手指，似乎比刚才握得更紧了一些。一种无形的压力感，如同沉沉的暮色，悄然笼罩下来，比杠铃片的重量更难以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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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开发的日子，在“云栖”研发基地正式拉开帷幕。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景，但基地内部的空气却因高强度的工作节奏而显得凝重。会议室里白板写满，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作为核心模块负责人之一，忱舟几乎被钉在了座位上，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请勿打扰”的低压气场。只有在偶尔起身去茶水间，或是深夜回到分配的独立单间时，才能短暂地抽离。
顾昭作为总监，需要统筹全局，在各个小组间协调穿梭。他注意到忱舟比在公司时更紧绷的状态，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封闭的环境、密集的协作、无休止的问题，显然在持续消耗着他那本就有限的“社交电量”。
【目标个体精神熵值稳定，但压力耐受度持续消耗。接触需谨慎。】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冷静的评估。
第三天傍晚，项目遇到一个棘手的技术瓶颈，会议一直拖到快八点才结束。众人疲惫地散去，顾昭注意到忱舟没有去餐厅，而是脚步略显急促地走向住宿区他那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单间。
顾昭心中一动，想起之前查到的关于那只猫的信息。他故意放慢脚步，整理着手中的资料，余光留意着忱舟的房门。
就在忱舟刚刷开房门的瞬间——
“喵嗷——！喵嗷嗷——！”
一阵响亮、急切，带着点委屈和不容置疑的催促声，清晰地穿透了隔音不算顶级的房门，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起来。那叫声中气十足，充满了“到点了！该出门了！”的控诉。
忱舟开门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即迅速闪身进去，试图关上门隔绝噪音。
但显然，里面的“小祖宗”并不打算妥协。
“喵——嗷——！！” 叫声更加高亢和坚持，甚至伴随着爪子扒拉门板的“刺啦”声，充满了怨念。
顾昭几乎能想象门内的景象：那只通体棕黄、毛发蓬松卷曲的塞尔凯克卷毛猫，正端坐在门口，仰着小脑袋，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主人，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地板，全身的卷毛仿佛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散步！立刻！马上！”
几秒钟后，忱舟的房门被重新拉开一条缝。他换下了工作时的衬衫，套了件宽松的灰色连帽卫衣，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的神情。他手里拿着牵引绳，侧身让开。
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棕黄色身影迫不及待地挤了出来！他有着一张仿佛永远带着点小委屈的扁圆脸，一身如同泰迪熊般的卷曲毛发，蓬松得像个移动的小毛球。正是那只让忱舟“头疼”的塞尔凯克卷毛猫。
小家伙一出来，先是在走廊地毯上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卷曲的尾巴高高翘起，然后才迈着优雅的小步子，目标明确地朝着电梯方向走去，牵引绳在忱舟手里绷得笔直，仿佛他才是遛人的那一个。
忱舟被他拽得不得不跟上，脸上那点仅存的清冷被这“甜蜜的负担”彻底冲散，只剩下无可奈何的顺从。他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家猫主子那扭动的、毛茸茸的小屁股上，完全没注意到走廊另一端站着的顾昭。
顾昭看着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反差实在太大了。在公司里如同精密仪器般冰冷、拒人千里的技术骨干忱舟，此刻被一只卷毛猫治得服服帖帖，像个被生活拿捏住的普通猫奴。那猫也着实可爱，像一团会走路的焦糖味棉花糖。
眼看一人一猫就要走到电梯口，顾昭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笑意：“咦？忱舟？这是…你养的猫？还是卷毛的！”
忱舟闻声猛地抬头，看到顾昭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被撞到偷偷带猫的尴尬，随即迅速被习惯性的平静覆盖，但那点尴尬的余韵还是让他的耳根微微泛红。他下意识地想把牵引绳往身后藏了藏，但猫主子不配合，正兴致勃勃地嗅着电梯按键旁的花盆。
“嗯。他叫…‘团团’。不好意思顾总，擅自把猫带来基地” 忱舟的声音有点干涩，目光落在自家猫身上。团团听到自己的名字，敷衍地“喵”了一声，算是回应，注意力依旧在花盆上。
“团团？好可爱的名字！” 顾昭走上前几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目光真诚地落在团团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这是塞尔凯克卷毛猫吧？这毛茸茸的卷毛，果然看着像小绵羊一样。他看起来性格很好？” 他蹲下身，但没有贸然伸手去摸，只是温和地看着团团。
“嗯，没想到顾总还了解猫的品种，是塞凯，塞凯的性格一般都不错” 忱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谈及爱宠时特有的温和和无奈，“就是有点社牛，每天必须遛，雷打不动。” 他低头看着团团，眼神柔软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牵引绳。
这只猫，是他失去第一只爱猫后，宠物店老板送给他的。本来是不想养的，结果看到照片的当晚就入了梦，梦里他是自己前一只猫换成了卷毛回来。接回家后，连熟悉的过程都没有，开了笼子就大摇大摆出来在家里溜达了一圈，还卧上了自己前一只猫经常待的地方。但忱舟还是把那个猫架换掉了，不论是不是回来，都不再是同一只，他会给他新的猫窝和新的相处模式。而后来雷打不动的散步需求，成了他平淡生活里一道固执的、毛茸茸的色彩。
团团似乎终于对花盆失去了兴趣，他转过身，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向顾昭，卷曲的尾巴尖轻轻晃动着。他停在顾昭蹲着的腿边，仰起那张委屈巴巴的扁圆脸，好奇地嗅了嗅顾昭的裤腿，然后发出了一声软糯的：“喵~”
这一声，简直能把人心叫化。
顾昭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停在团团面前几厘米处。团团没有躲闪，反而凑上前，用那毛茸茸、带着温热的小脑袋，轻轻地蹭了蹭顾昭的手指！那卷曲的毛发触感柔软得像最顶级的羊绒。
“哇，他好亲人！” 顾昭惊喜地抬头看向忱舟，眼里是纯粹的快乐。
忱舟看着自家那只社牛猫，竟然主动去蹭顾昭的手指，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手阻止。他看着顾昭脸上那毫无城府、因猫而生的笑容，再看看团团那享受的小模样，心底最后那点因被打扰而产生的抗拒，也被暂时搁置了。
【接触点建立！目标个体通过宠物产生正向情绪连接！精神熵值轻微下降！压力指数回落！】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他…有点社牛，你别介意。” 忱舟的声音比刚才自然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温度。
“这点倒是没有宠随主人” 顾昭笑着，轻轻挠了挠团团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电梯门开了。团团立刻放弃享受，扭头看向电梯，又急切地“喵嗷”了一声，催促着。
“看来他等不及了。” 顾昭站起身，笑着对忱舟说，“你们快去散步吧，别耽误了团团的‘大事’。”
忱舟点点头，脸上的线条明显柔和了许多：“顾总，我们先走了。” 他牵着团团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前的最后一瞬，顾昭看到忱舟低头看着脚边兴奋踱步的团团，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真实的微笑。
电梯下行。顾昭站在原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团团那毛茸茸、温暖的触感。
撬开冰壳的支点，原来是一只叫做团团的、需要每天遛弯的卷毛猫。这个发现，比任何精心设计的方案都更让他感到一种踏实的温暖和希望。
看来，明天傍晚的这个时间点，他或许可以“刚好”也去后山徒步道散个步？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偶遇那只可爱的“小毛球”和他那个被迫营业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