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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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紧绷的神经，在听到肯定的回复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成了。虽然过程狼狈不堪，但核心目标——建立后续合理接触渠道——达成了。他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欣喜，只是维持着那种恰到好处的职场沉稳，微微颔首，声音平稳：
“好，那明天下午三点见。忱工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或寒暄，干脆利落地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出咖啡厅，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挺直，仿佛刚才那一系列的闹剧没有发生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一片冰凉。
【目标个体精神熵减速率趋于平稳。强制介入暂停。建立初步接触渠道，判定为有效连接。倒计时暂停。】系统冰冷的声音在顾昭脑中响起，那悬在视野角落、猩红刺目的数字终于定格在 71:26:00，随即隐去。
顾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心中却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暂停，不是结束。他知道，这只是喘息。
回到那辆线条流畅的跑车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寒风，顾昭才真正感觉到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他靠在真皮座椅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系统…忱舟…倒计时…这些词在他混乱的思绪里翻滚。
“冷静，顾昭。” 他对自己低语，强迫自己进入分析模式，就像面对一个最棘手的项目难题，“目标：避免惩罚，维持‘昭明’。关键路径：与忱舟建立并维持某种‘联系’。” 他刻意不去想“拯救”这种荒谬的词汇。
“明天下午三点，小会议室…” 顾昭睁开眼，眼底的疲惫被一种锐利的专注取代。他需要利用这个“合法”的窗口，让忱舟习惯他的存在，至少…不排斥。这需要策略，需要润物细无声的渗透，而不是天台上的那种灾难性接触。作为忱舟的直属上司，这个身份本身就提供了天然的便利和合理的接触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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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
信达中心大厦，七楼，小型技术研讨会议室。
顾昭推门进去时，忱舟已经在了。他坐在长桌靠窗一侧的椅子上，面前摊开一台旧款但保养良好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架构图。他穿着简单的深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的条纹，更衬得他侧脸线条冷硬，专注地盯着屏幕，仿佛会议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听到开门声，忱舟的目光从屏幕上抬起，看向顾昭。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昨天天台上的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晰而平稳：“顾总。”
顾昭对此毫不意外。这才是忱舟的正常状态。他今天也刻意收拾过，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更衬出技术总监的气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完全看不出昨夜的狼狈。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散发出咖啡和烘焙黄油的香气。
“忱舟，早到了？” 顾昭自然地回应，声音沉稳，带着管理者特有的从容。他走到长桌主位方向，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从容不迫，同时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楼下新开了家咖啡店，试了试，豆子还不错。顺便给你带了一杯，冰美式，无糖无奶。” 他一边说，一边从纸袋里拿出一杯冰咖啡和一个单独包装的可颂，自然地推到了忱舟那边的桌面中央。语气平和，带着点上司顺手的关照意味，既不显得过分亲近，又足够自然。
忱舟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再次抬起头，目光扫过那杯冰美式和可颂，最后落在顾昭脸上。那眼神里依旧没什么情绪，但顾昭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停顿？像是精密仪器运行中一个微不可查的卡顿。
“谢谢顾总。” 忱舟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清晰地道了谢，基本的职场礼仪无可挑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系统整魔怔了，他现在看着忱舟，总试图把系统播放的画面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忱舟没有立刻去碰咖啡和食物，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自己的电脑屏幕，手指继续在键盘上移动，“关于边缘部署的模型裁剪优化，我整理了三个可能的压缩路径，以及对应的精度损失预估。文件已经发您邮箱了。” 他直接切入正题，效率高得惊人，同时履行了汇报工作的职责。
“好，辛苦了。” 顾昭毫不介意，立刻打开自己带来的轻薄笔记本，登录邮箱，果然看到一封来自忱舟的新邮件，附件命名规范得像教科书：《AI_Model_Edge_Opt_Proposal_CHEN_v1》。他点开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会议室内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偶尔鼠标点击的声音。气氛是纯粹的工作模式。
顾昭一边仔细阅读忱舟的方案，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方。忱舟完全沉浸在他的技术世界里，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偶尔在旁边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几个符号。那份专注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背景噪音。那杯冰美式在桌角凝出水珠，可颂散发着香气，他暂时无暇顾及。
【初步接触维持中。目标个体状态稳定。】系统的提示音在顾昭脑中响起，平淡无波。
顾昭心中微定。很好，第一步：无害化存在，以上司身份，完成。他收敛心神，将注意力真正投入到忱舟的方案上。方案做得非常漂亮，思路清晰，数据详实，考虑周全，尤其是那个利用模型稀疏性和知识蒸馏结合的压缩路径，想法相当精妙。作为曾经的技术尖兵和现在的总监，顾昭能充分欣赏这份工作的价值。
“忱舟，方案看完了，” 顾昭抬起头，语气带着专业层面的肯定和一丝总监应有的赞许，“结构很清晰，数据支撑也很扎实。路径三，稀疏性结合蒸馏的思路，切入点很巧妙，潜力很大。” 他先给予认可，随即话锋一转，切入关键点，“关于在低算力设备上的实时性保障，方案里提到用动态量化，这块我有点担心对目标硬件平台特定算子支持的覆盖率问题，以及由此可能引入的额外调度开销…”
他开始提出方向性的疑问和需要关注的风险点。作为总监，他更侧重于整体架构的鲁棒性和潜在瓶颈。
忱舟显然也进入了状态。面对顾昭切中要害的问题，他立刻停止了敲击，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笔记本上点了点他刚才记录的一个位置。
“覆盖率确实是关键风险点。我做了针对性测试，在目标硬件平台上，当前支持的算子覆盖是78%。针对缺失算子部分，” 他语速平稳，逻辑严密，“计划采用双轨策略：一是运行时fallback到FP16计算，牺牲部分速度换取兼容性；二是利用硬件提供的可编程单元，在预编译阶段为关键缺失算子生成定制化的高效微码内核…” 他详细阐述了技术细节和测试数据，条理分明，显示出极强的技术深度和执行力。
两人就着方案中的技术难点展开了深入的讨论。顾昭站在更高的架构层面把控方向和风险；忱舟则展现其深厚的技术功底和解决问题的缜密思路。抛开那个该死的系统任务，这确实是一场高效且高质量的技术汇报与探讨。顾昭甚至暂时忘记了倒计时的威胁，沉浸在这种与顶尖技术头脑碰撞的节奏中。
讨论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主要的技术点和风险应对策略都明确后，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低的嗡鸣。
顾昭端起自己那杯冰美式喝了一口，目光自然地再次扫过忱舟那边。那杯冰美式依旧原封不动，杯壁上的水珠已经汇成小水流，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可颂也静静地躺在那里。
忱舟似乎终于从深度思考中抽离，注意到顾昭的目光和那杯被冷落的咖啡。昨晚的表白开始回放，他有点尴尬，看着这咖啡都觉得有种怪异的暧昧。但是拒绝又有点刻意，于是他只好，将杯子握在手中又放到电脑旁，仿佛这个动作本身就算是完成了礼貌环节。他的目光平静地看向顾昭：“方案后续的细化执行，我会在内部系统更新进度，并同步邮件给您？”
“好，就这样推进。” 顾昭点点头，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站起身，“辛苦了。咖啡趁冰喝风味好点。” 他再次提醒了一句，语气自然。
忱舟握着冰冷的咖啡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的冷凝水珠，抛开别的不说，其实他喜欢喝热的，闻言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嗯，谢谢顾总监。” 他也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顺手将那个未动的可颂放回了纸袋。他依旧没有去喝那杯咖啡。
顾昭看着他拿起电脑包和纸袋，动作有条不紊。他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半的冰美式，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
忱舟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开。他的背影挺直，步伐沉稳，那杯象征着上司“关怀”的冰美式，被他稳妥地拿在手里，如同完成了一项必要的工作程序，却并未真正融入他的需求。
顾昭走出会议室，将剩下的咖啡扔进走廊的垃圾桶。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苦涩。
倒计时暂停了，但任务远未结束。忱舟这座冰山，比他想象中更难靠近。表面的礼节他做到了，但那层冰壳下的核心，依旧拒绝着任何真正的温度。他需要的不是一场高效的技术会议，而是…一个能触及那层冰壳之下真实内核的支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