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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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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白源正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维瑞亚语问候，房门被轻轻叩响。侍女端着早餐进来，放下托盘时低声说：“白小姐，塞拉菲娜管家请您用完餐后去后院的教习室。”
“什么？”白源接过早餐，她没能听懂什么意思。
艾玛看着她懵懂的样子，立刻明白她没完全听懂，连忙放缓了语速，递过餐盘指尖不小心碰到白源的手背，又慌忙缩了回去。“是主楼后院那座白色石屋呢。”她尽量说得简单，见白源依旧眨着眼没接话，便温声补充，“您先慢慢吃，吃完了跟我来就好，我带您过去。”
白源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还是不太清楚要做些，但“跟艾玛走”总是没有什么问题，她三口两口把面包塞进嘴里，喝牛奶时差点呛到，慌忙用手帕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对爱玛比划着“好了”的手势。
跟着艾玛穿过主楼回廊，脚下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刚走到通往后院的门旁，就撞见了站在那里的塞拉菲娜，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立领长裙，领口别着枚似是银质鸢尾花胸针，手里捧着的浅灰色围裙叠得方方正正，亚麻布料上绣着细密的暗纹。
“艾玛，”塞拉菲娜的目光先落在白源身上，又转向爱玛，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和艾林她们去把宴会厅打扫一遍，这里我带白小姐过去就好。”
艾玛连忙躬身应道：“明白了。”转身时还悄悄对白源眨了眨眼，才轻手轻脚地退开了。
白源看着艾玛离开的背影，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塞拉菲娜已经把围裙递到她面前，指尖划过白源的手腕时带着点凉意：“先换上这个，这个地方空了许久，别把衣服弄脏了。”
她看着白源笨手笨脚地系围裙，系带在背后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便伸手替她解开重系，指腹划过布料的力度不轻不重，动作利落得像在打理名贵的丝绸。“好了。”塞拉菲娜直起身，“跟我来。”
走出主楼后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旁种着几株不知是什么的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往前走过一小片修剪整齐的草坪，那座白色石屋便出现在眼前，屋顶的暗红色瓦片像被打磨过的玛瑙，每一片都透着温润的光泽。门前的两株冬青被修剪成规整的球形，这里可以看见宴会厅里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反射着天光，偶尔有侍者抱着叠好的亚麻桌布从旁经过，脚步轻得像猫。
“这里以前空着许久，”塞拉菲娜推开木门时，门轴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小姐本想把阁楼里那些积灰的画框搬来存放，又觉得委屈了那些上好的胡桃木框，便一直空着。如今收拾出来专供您学习，旁边宴会厅虽大，等闲时也无人喧哗，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
屋里比白源想象中更明亮。三面墙的拱形窗都敞开着，有一俩淡蓝色的纱帘被风吹得轻轻扬起，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来，在橡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而靠窗的橡木桌上铺着墨绿色桌布，边缘垂着流苏，上面摆着几本厚皮书，封面上烫着金色的花纹，还有个黄铜墨水台，笔尖上还沾着点蓝黑色的墨水，椅子的两把扶手椅上铺着坐垫，摸上去柔软又温暖。墙角的黄铜立式烛台有三根分枝，每根顶端都雕着玫瑰花苞，烛台底座擦得锃亮，能映出人的影子。
“白小姐。”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像浸了温水的丝绸，她说得是白源的家乡话。
白源循声望去，看见桌后坐着位中年女士。她穿的墨绿色连衣裙领口镶着白色蕾丝，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头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用支玉簪固定着，鼻梁上架着副细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含着笑意，正透过镜片温和地看着她。
“这位是洛蕾特夫人，”塞拉菲娜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曾是皇家学院的教师，小姐特意请她来教您，务必用心学习。”
洛蕾特夫人站起身，裙摆扫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像教科书里的插画：“白小姐，很高兴认识您。请坐吧，我们先做个简单的测试，看看您目前的语言水平——不用紧张，就像聊天一样。”
白源刚在扶手椅上坐下，坐垫陷下去一小块，她连忙坐直了身子。塞拉菲娜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身时目光扫过她的围裙领口，确认没有歪斜才开口：“每日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中间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洛蕾特夫人会安排课程，您只需听从安排即可。午餐会由爱玛送来，其余时间……”她的目光越过白源的肩膀，望向主楼的方向，三楼露台的栏杆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不要随意乱跑，尤其是没经过允许的时候。小姐的书房和画室，更是半步都不能靠近。”
白源疑惑的点点头，看着塞拉菲娜转身离开，白色石屋的门被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屋里只剩下阳光落在地板上的安静声响。
洛蕾特看见眼前女子疑惑的样子，轻声给她重复着塞拉菲娜的交代，而后又开口：“她一直如此，明明会说你听懂的语言，偏偏不。”
白源见洛蕾特夫人像是很了解这个管家的样子，脱口而出：“老师对这里很熟悉吗。”
洛蕾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移话题开始教学，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白源跟着洛蕾特夫人从基础发音学起，时而跟着念单词，时而在草稿纸上临摹字母，偶尔因紧张磕绊，夫人总会温和地纠正，阳光在书页上慢慢挪动，将那些陌生的字符染成温暖的金色。
中途她忍不住分神望向窗外——不远处的主楼三楼露台上，似乎有个黑色的身影凭栏而立，是伊莎贝拉吗？她在看这里吗？
“白小姐？”洛蕾特夫人轻轻敲了敲桌面，她连忙收回目光，脸颊泛起薄红，重新专注于眼前的课本。
午休时，艾玛端着午餐过来，托盘里放着三明治、番茄浓汤和一小碟草莓。白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三明治里夹着煎得焦香的培根和生菜，番茄浓汤上还浮着层奶白色的泡沫。她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忍不住又看向主楼的方向，喃喃自语着，这里食物还真是吃不惯，有点想家了，她低头用银勺舀起一勺浓汤，烫得轻轻吸了口气。
夕阳的金辉透过拱形窗，在橡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洛蕾特夫人合上教材，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赞许：“白小姐还是很有天赋的，进步很明显，发音比清晨时稳了许多。”
白源捏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脸颊泛起被夸奖的热意，连忙低下头：“是夫人您教得好。”她心里像揣了颗糖，连指尖都透着轻快。
收拾课本时，她下意识往窗外望了望，主楼三楼的露台空荡荡的，上午那抹黑色身影早已不见。这一整天，她始终没再见到伊莎贝拉，但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寄人篱下的身份，主人的行踪哪轮得到她惦记，便轻轻吁了口气，把这点念头压了下去，不过她很感谢伊莎贝拉给自己提供住处，工作甚至给自己找老师，真是个好人。
刚走出白色石屋，就撞见艾玛抱着叠好的亚麻布站在门口。白源见她手里的东西不轻，便伸手想帮忙，却被爱玛笑着躲开：“白小姐可别碰这些，您是小姐带回来的第一位客人，哪能让您沾这些粗活。”
这话竟用的是白源的家乡话。
白源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你……你也会说这个？可我坐着学了一天，也想活动活动……”
艾玛被她的反应逗笑了，眼尾弯成月牙：“在庄园里做事，多学几种语言总是方便的。不过我也就会些日常的，哪比得上洛蕾特夫人精通，回去歇着吧，”艾玛把布巾往臂弯里拢了拢，语气带着熟稔的亲昵，“不过塞拉菲娜管家说过，您学完要是觉得闷，往后可以去庄园外头转转，顺着东边的小路走，能看见一片挺好看的薰衣草田呢。”
白源望着庄园外延伸向远方的小路，心里嘀咕着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独自出去转难免发怵，便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回房就好。”
艾玛也不勉强，只笑着替她指了指回廊的方向。
接下来的一周，日子就像上好发条的钟摆，规律得让人安心。每日清晨去教习室，跟着洛蕾特夫人从词语学到短句，午后在窗边啃着艾玛送来的点心，偶尔望着庭院里的花发呆。
她的语言进步飞快，到第七天时，已经能用维瑞亚语和艾玛简单对话，甚至能听懂塞拉菲娜管家吩咐的日常事项。艾玛待她越发热络，总会偷偷在餐盘里多放颗草莓，或是在她学累时递上杯加了蜂蜜的红茶。
只是这一周，白源从没再见过伊莎贝拉小姐，连偶尔会在回廊遇见的埃琳娜也没了踪影，仿佛那两人被庄园的风悄悄藏了起来。她有时会对着三楼紧闭的房门出神，但很快又会摇摇头——或许她们本就该是这样，隔着远远的距离，像天上的星子，看得见光亮，却摸不着轮廓。
傍晚时分，白源坐在房间的窗边，指尖划过单词本上刚学会的“安宁”一词。艾玛说这是庄园里最平和的季节，她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知道伊莎贝拉小姐什么时候会让自己上工呢，不干活而享受这些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