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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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原芃刚下晚班回家，门后的女生八哥似的直接铆他怀里，扑腾个不停，偏偏还没站稳，险些摔倒。
他连忙拉住踉跄的妹妹，再反手关上门，将下班路上买的面包递了过去，笑着问她：“饿了？”
原翡先掏出面包堵住了嘴，然后头发上下直甩，唔唔嗯嗯的，浑是饿急眼了。
走向厨房的时候，原芃顺路看了看零食盒，果然没货了，要补些零嘴回来。
“等会吃饭，别吃太多！”原芃将空饭盒放厨房的水池里，边洗手边对着客厅喊。
租的房子不大，一转头就能看见原翡鼓起的腮帮子，他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上高三的大孩子了，还这么嘴馋。
擦干手，原芃系上围裙准备做饭，两道带子显得他腰细腿长，忙碌十几分钟，清淡的两菜一汤冒着热气出炉。
坐下后，他把菜往原翡方向推了推：“你最近咳嗽厉害，今天将就点吃素，等明天买点肉炖炖，想吃什么？排骨？五花？鸡翅？零食要什么等会手机上列个单子给我……”
原翡滴溜眼珠子思考，说要吃鸡翅，原芃应下来，简单扒几口后去洗漱，看原翡饭后还在客厅看书，唠叨着提醒她早睡，惹人烦了才进浴室关好门。
来到壶城，已经四年了。
淋浴头水垢太多，流水分叉，原芃取下来捣鼓了几下才聚成一股，他顺着洗了把脸，在全身打了肥皂。山路灰尘多，大巴乘客也就学生干净点，一天下来气味混杂恶心，原芃不在意，就是怕熏着原翡，虽然她懂事，没嫌弃过他这个下班跟从难民营回来似的哥哥。
再苦再臭再累的活他也干过，反而对壶城的悠闲生活很满意。
壶城位于偏僻的西南山村，十几年前都没有正经大路通出过村外，一走一脚泥泞。
七年前上级扶持，先休整了陡峭的山路，但为保持壶城的标志性山体——薛山的原始风光，只是多了些栅栏和柏油，弯还是那个弯，山道蜿蜒如盘龙，被称为夺命九连弯
壶城居民因祖辈大多定居在斜背山的坡上，也没钱搬家，山上是家，山下是生活，每天走路来回麻烦得很，电动和摩托一般人也把握不住，领导没几根毛的大脑门一拍，安排了辆从山脚开到山顶的大巴，从早上六点开到晚上八点，完全没考虑任职能力以及工时分配的不合理性，工资也是刚过温饱水平线，就多给了点微薄离奇的生活补助。
忙活一顿这几年就出了仨苦力兼高手：一个前司机陈师傅，一个接班的原师傅，一个正在实习的莱师傅。
冲掉从头到脚的肥皂泡沫，原芃脖子上挂着条旧毛巾，一边走出浴室，一边胡乱搓干头发。
回到卧室，他顺便摸了把脑后，有些长了，但没空去剪，毕竟现在开车的只有他，无休，也就下班早，还能回来做个热乎饭。
多年的苦逼打工生涯逼迫原芃成为高精力者，最累那会儿凌晨三点就要睁眼洗漱，四点打第一份工，六点多去上学，直到晚上十点半，第五份兼职结束。
累是累，但也不算苦。
糊了一脸大宝，一天算是忙完，原芃飞扑到床上，盯着磕碎的手机屏幕跟肉店老板订了二十来个鸡翅，强撑着没阖眼，待对方回复后才放下手机，沉沉睡去。
早上五点多闹钟铃响，客厅开了小灯，门缝射进来刺眼的黄线黄。
原芃套好衣服，打开门一看原翠早早起床，正坐在茶几旁的马扎上吃面包喝牛奶，还给原芃也热了一袋奶。
“明早想吃什么？”
原芃边扣衣服扣子边把奶喝了，叼在嘴边，嘴角染了点奶渍:“最近有点忙，等假期过了给你包点饺子？早上煮点吃。”
原翠咳了几声，大声道：“都可以！”
长达两月的高二暑假临近尾声，还有两周开学，原翡聪明且勤奋，每天都跟原芃上班，坐着哥哥的电动车后座去学校自习，说是学校更沉浸式，晚上呢，就搭哥哥的大巴回家，病弱体质但颇具壶城卷王风范。
原芃缓缓推出大巴司机的生活补助——电动车和头盔，方便司机上下班的交通工具，也是有点剥削的味道在里面。
他扭动车把，提醒后座的原翠：“你抓牢了啊，别搞小动作。”
原翡如临大敌地捏紧原芃衣角，上次她不听话，偷摸松手背英语单词，然后过弯时甩了出去，幸好原芃察觉不对减了速，不然原翡早飞到空中当自由小鸟了，极有可能是只会说abandon的闹腾八哥。
夺命九连弯不是小儿戏称，而是确有其事。
第一次爬薛山的游客基本都会不战而败、望而却步，只有熟悉山路、驾驶技术高超的人才能顺利来回，半路吓尿的也不在少数。
胆大的原芃噌噌骑车下山，一气呵成，脚刹在学校门口，再从口袋里掏了一百块钱，新发的新钞，强塞到原翡手里，让她买饭和零嘴吃，
然后又噌噌骑车去巴士起点站，准备上班。
“早上好！”
“早上好。”原芃露齿一笑，回应对方。
这声元气满满的招呼出自的原芃的同事，莱时润。她前几年从国外某大学研究生毕业，却还是有股劲头，言行举止带着学生心气，心胆大、有活力。
她与原芃同岁，严谨起来小了三个月，于是老喊芃哥，劝也不改。
巧的是，她也和原芃一样是汽车工程相关专业的毕业生，不过学历更高，履历也光鲜，有多个国内外大型汽车公司实习的经历。为什么最后选择回壶城发光发热当个普通司机，原芃瞎猜，大抵是思念故乡。
原芃上车做准备工作，莱时润立马蹦蹦跳跳跟了进来，挑了个视野最佳的前座，这两年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熟悉路况，亲自开车的次数不多，虽然慢，但是稳。
原芃倍感欣慰，预感换班开车的好日子即将来临。
六点，准时发车。
老人们零零散散上车，拉呱掰扯的乡音充斥整个车厢，莱时润也闲不住，偶尔和原芃说几句话。
“对了，芃哥你知道壶城这边修了条赛道不？”她边扒山竹边问，趁中途停车给了原芃几个。
“赛道？什么赛道？”平直路况，原芃也有空回话了，把带壳山竹放到驾驶座旁的小筐里，没吃，他笑道，“还不如多修修路呢。”
莱时润嘿嘿一笑：“赛道更挣钱呗，好像是赛车道，叫什么拉力赛？”
拉力赛，全程几千公里的赛车比赛，豪掷生命追求激情。
原芃听到这个词脸色不佳，沉默过弯，差点把吃得不亦乐乎的莱时润甩出车窗，又过了会才说话：“在薛山？建不起那么长的赛道吧？”
薛山确实有几处无人经过的崖路没修整，先不说危险系数，顶多跑个五圈就结束。
莱时润闻言搜索拉力赛是个啥，啧啧出声：“是哦，好像不是哎，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因为壶城来城里人挺稀奇的。”
她大胆推测道：“难道是从薛山冲到邑山？”
原芃：“......”
那还是人类吗？
科幻片都不敢这么拍，相当于一个高山头飞跃到另一个高山头，城里什么时候研发出扑棱翅膀的赛车了？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原芃说：“大概只是来试几圈，能跑就跑，不能跑就打卡拍照，年轻人时兴这么干。”
壶城薛山的险出名，风景也出名，晴空碧云，俯瞰绿山红瓦、潺潺清水，好不自在，很适合博主组团来挑起热门话题，领导再拍拍脑门，发展个旅游业，他和莱时润说不定又有新战友。
所以昨天的重卡是运送赛车的，还轰隆隆来了架飞机。原芃无语地打方向盘，下意识地想有够劳民伤财，公子哥么？
这种熟悉的感觉漾起了深藏脑内的记忆，原芃到站停车后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在回忆复苏来前压下冲动，扭头却看到一头绿毛的女孩在投币处刷卡。
绿毛丫还挺生气，吼道：“怎么刷不上！”
原芃对小女生很有耐心，对方态度恶劣也不急，慢慢说：“大巴是投币的，一元一人。”
领导搞来的大巴也不知何年何日生、八字几何，总之没换新设备，不能刷卡和电子刷码。
“我、我没有带现金……”
绿毛丫支支吾吾，拧眉望向原芃。男人年近三十还是挺年轻，套上牛仔裤和衬衫尚能扮演大学生，乌黑的头发有些长，盖住了脖颈，五官柔和，是容易亲近的长相。一双温柔的栗色眼睛看了她一会，随后弯成月牙：“不用付了，你上来吧。”
她有点扭捏，不复彪悍形象：“我们有好几个人呢。”
“没事，都是学生吧？叔叔请了。”
原芃示意他们上车，三男四女，头发是有序的红橙黄绿青蓝紫，要上演捉妖记似的，惊掉了本地人的下巴，莱时润也好奇地瞅了瞅，红色头发的女生倒是有礼貌：“师傅，我们要去看赛车，请问要在哪里下呀？”
原芃也不清楚，直接求助莱时润，她说道：“就在终点站哈，都快坐下吧，山路弯大，小心摔了。”活脱脱代入了售票员角色。
红毛丫点了点头，拉着女生们到后面坐好，几个男生死犟：“就是两站后，有什么好坐的。”说着就站原芃后面，搞得原芃很无奈，这要摔了，三个人先击垮他的老腰，劝道：“过弯冲力大，坐着更安全。”
几人充耳不闻，不屑地掏蓝牙耳机听歌打游戏，时不时怒骂网不好。
原芃轻皱眉头，相对于女孩，他不爱惯着男孩，尤其是拽的二五八万的二世祖，于是懒得再讲，专心驾车。
终点站的坡全程最陡，弯数最多，宛如屹立山林间的钻头，莱时润也是操心，唠叨了多次，三个男生鼻子顶天不搭理，原芃则默默叹气，握紧了方向盘。
不加速开不上去，他就稍缓了点劲，当来个预告。
一瞬间，橙青紫随着手刹和方向盘倾倒，大叫出声，中气十足地带颤，像几只骡子哭喊求救，终于是老实趴在座位边上，死抓着把手，连弯几甩，没有空隙能起身，他们只能狼狈地匍匐。
“终点站——将逢站，就要到了……”
广播里传来温柔的女声，本趟车即将结束，车速也缓降，将逢站便是终点停车场，因为是薛山顶部有块地方像被削平了一样，就规划到了这里:不动山石不费钱的天然大平地。
男生们噤声，那点青春期的傲慢早被叫魂叫散了，慢腾腾坐在位子上，原芃余光视野比常人广，一下子看到后视镜里低垂焉的橙青紫脑壳，忍俊不禁。
大巴缓停，这时却横生变故！刹那间路前方突出一辆赛车，直冲冲超大巴撞来，原芃立刻大喊道:“抓紧了！！”
一嗓子下去谁敢不听，车上的人都第一时间把好栏杆椅背。
原芃急速转动方向盘，同时猛给刹，车身圆弧状甩了出去，幸好大巴规格不大，不然定要倒地。
轮胎滋滋作响，在地面画出漂亮的S曲线，完美停在了休息室前——司机停车休整的地方。
随着后坐力的一个前仰后扑，原芃心想完蛋。
轮胎坏了得他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险情
，还差